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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那晚卓越梦到一支失掉鱼鳍的鲨鱼被渔夫扔回深海里,带着万千绝望沉默无助地缓慢下沉,静候死亡来临。

      长梦过后卓越翻了个身睁开眼,冷清的风透着敞开的窗子吹动窗帘,胸腔那里空落落,好似被人挖掉一块。

      记家禾离开后卓越总是会在凌晨一两点钟准时醒来,睁着眼睛与天花板对峙,昏黄灯管散发出的光亮偶尔会令久久凝视的眼睛酸痛失灵。

      开着全部积蓄换来的二零二零于夜色中奔游是卓越最近养成的习惯,黑暗中冷风猖狂的拍打着肩背与脸颊,将半长不短的黑发吹得偏向一边。

      澳门大街拐角巷子里那家清幽隐蔽的时年堂是卓越行程的最终目的地,门廊左侧镶刻着的彩虹色十字印记是句暗语,零加一即为十,时年堂标志由来于此,不过卓越却并不喜欢这种基于原始情*欲的世俗界定,就如同乔安与阿cat同不喜欢被人称作LES,亦不喜欢被人以TPH区分,那些被世人用来分门别类的名词或代号深究起来太过直白粗鄙。

      四年之前卓越搬离学校与记家禾同居,同学与网民们疯狂的议论令卓越一时间内心压抑无比,阿cat见卓越郁郁寡欢便央求堂哥介绍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给卓越,于是几天后纪家禾把卓越带入了时年堂这个怪异的地方。

      “卓先生,里面请。”戴着深色领结的服务生礼貌的伸出右手指引。

      橙黄温暖的光线下,卓越隐隐见到时年堂主人纯白色的裤管支出方桌外,钟时年虽然经营着广交朋友的生意,却有着严重的社交洁癖,那人总是常年隐匿在时年堂底层的最边角,宽大的沙发遮掩住他精心梳理的发型。

      卓越下意识地避开钟时年目光所及的范围,挑了个相对清净的座位,将被冷风侵袭后的瘦弱身躯安置妥当。

      “你好,少年,可以坐在你对吗?”戴着一副黑边眼睛三十岁出头的儒雅男子递了杯酒过来。

      “当然。”卓越听到这称谓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看你的年纪,刚刚毕业?”男人小心翼翼的问询。

      “是的。”卓越又点点头。

      “做什么工作?”男人程序化的打探。

      “时装杂志的服装助理。”卓越公式化的回复。

      “我叫白禄岩,现就职于青川艺术学院,美术教师,很高兴认识你。”男人自我介绍。

      “我叫卓越,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以轻易透漏真实信息。”卓越笑着提醒。

      “别的场所里自然要隐瞒,可时年堂是个例外,时年堂可是个将精*虫上脑的洪水猛兽们一并拒之门外的地方,进得了这个门的除了绅士还是绅士,我个人极其喜欢这个不看贫富看修养的门槛,聪明人一定懂得拿捏情*欲,深夜里跌跌撞撞逮人寻刺激的都是没进化完全的悍兽,七情六欲,过于沉沦于哪一样结果都是只能是死。”白禄岩顺着话题侃侃而谈。

      “你口中形容中的那种人,好像从未在我生活中出现过。”卓越不置可否。

      “那是你被保护的太好。”白禄岩端起酒杯轻声感叹。

      “也许是吧。”卓越望着石年堂里形形色*色的同类们应声回应。

      “想不想去花花世界里走一遭。”白禄岩用食指向上推了推镜框发出邀请。

      “好啊。”卓越思虑几秒后语气淡淡的答应。

      “走吧!”白禄岩立即站起身披上外套等待卓越。

      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钱夹和手机,卓越跟随着白禄岩出门,隐匿在最角落里的钟时年从宽大的沙发中探出头,驻着下巴目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时年堂。

      二零二零从恒市的一段开往恒市的另一端,卓越推开车门皱着眉头望着对面张扬浮夸的花花招牌。

      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这样向卓越敞开了大门。

      “请进。”文质彬彬的白禄岩嘴角带着笑容绅士般的弯腰。

      冷气十足的场合里,卓越仍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空气中夹杂着温热腥咸的气味。

      浑身散发着热气的粗壮男人与纤瘦白嫩的中年少年像围棋子般三三两两分散在各个角落,姿态亲密黏腻,震耳欲聋的音乐与酒精放大了人性中的张扬与狂野,那些人的眼中有被情*欲催发的狂热,亦有出离世事的冷漠。

      “带你看看龌龊的同类们。”白禄岩在顶层寻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递过一根烟。

      “谢谢。”卓越接过香烟点燃,浓烈的烟草味熏得卓越连连咳嗽几声。

      “难不成你是第一次吸烟?”白禄岩有些惊讶。

      “嗯。”卓越说着捻灭了无法驾驭的香烟。

      “干净得像是白纸一样,你让我有了作画了欲望。”白禄岩深吸了一口烟,烟圈短暂模糊了那人的面目,之后又很快消散。

      “艺术家的思维总是那么跳跃。”卓越忍着胃部的不适四处打量着。

      “我这个人有点特殊癖好。”白禄岩抖抖烟灰抬头瞄了一眼卓越。

      “是么?什么癖好?”卓越貌似对这句话并不感到意外。

      “我可能是边缘人,一直以来我都活在两种人群*交叉重叠的中性地带。我即讨厌时年堂绅士们的清高,又讨厌这个地方同类们的原始粗糙,所以我变身成一条纽带一样的存在,致力于把清高洁白的绅士们牵引到世俗的深渊,同时也乐意泛舟引渡暗夜中的猛士去到一片清幽的净土。当绅士们推开这个地方的大门,他们脸上总是无法自制的浮现出厌恶,他们讨厌这些玷污声名的同类们,这让我内心能获得极大的满足。当我把一个浑身灼热的悍兽伪装成文质彬彬的模样领进时年堂时,看着他们努力掩藏粗鄙的仓皇模样,我更加获得巨大的满足,这是我精神快感的源泉。”白禄岩脱掉外套搭在一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个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或者你钟情于尴尬的场面?”卓越微笑着问对面的白禄岩。

      “方向错了,你简直在玷污我的精神世界,不过你年纪小,不懂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白禄岩尴尬的磕掉一小截烟灰。

      卓越不再答话,目光静静的追随着白禄岩口中描述的那些同类们,那些同类在现实中可能做着不起眼的工作,服务员,健身教练,快递员,甚至工地里的泥瓦匠。那些同类在现实中也可能是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温良的丈夫,不苟言笑的兄长。

      那些同类工作不同、身份不同、个性不同,可他们大部分都有共同致命相同的一点,那就是终其一生都在世人面前高举着爱慕女人的面具,他们人生中真正能回归自我的时机就是在此刻,于喧嚣中,于角落处,于这晦暗的光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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