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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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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样走城南门,照样到大理寺,照样被扔进地牢。
只是,在关进地牢前,被推进一间审讯室。
端坐于高案之上的,是正在啜茶的太子殿下。
一袭暗青色劲装,袖口紧拢,茶盏放下,搁在案桌上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
李娇花丝毫不顾忌,直直看他。
前世听说,手指长的男人,有些地方会很长。
变成丧尸前当法医,好像没有去研究这个,这一世到大景朝,居然有闲心研究这个。
还是在审讯室。
“我也想喝茶,还有,我手指得要洗洗,我要挠痒痒。”
李娇花已经打定主意,耗,和他们耗,耗到他们生大气,他们憋不住,兴许就能放自己走。
横竖自己现在赃物已经上交,不是死罪。
不单手指洗过,茶也喝了,李娇花一板一眼,跪的笔直。
“你到底是谁?为何屡教不改,偏要掘墓找宝,知不知这样做,对你和你家人不好?”
“民女家穷,不得已而为之。该入什么罪,民女认领便是。”
李娇花扔出这句话之后,如老僧入定,任凭他怎么问,都不开言。
景胤瑄看了眼满墙的刑具,又瞥了眼下面瘦削的身体,想起她也曾大发善心,冒死救下的孩子,最终,拂袖而去。
一场煞有介事的审讯下来,太子殿下还是没从李娇花嘴里探出一二。
有了上次经验,再次被关进牢笼时,李娇花一点都不打怵。
没杀人就不是死罪,无非是关押的时间长短。
尽管不愿意,也没法子,总不至于关她一辈子吧。
至于老爹那,恕女儿不孝,让他急会去。
半夜,李娇花蜷缩在硬板床上,捂住有些饿的肚子,幻想着大烤鸡,卤鸭,还有红烧肉。
最后,在点灯如豆中,睡的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热燥,火光耀眼,她倏地睁眼,一个男人打开牢门,急急拉她,“走,不想死就逃走!”
分明是男人的声音,却穿着女人的囚衣。
惊愕间,李娇花顾不了那么多,跟随男人,夺门而出。
另外六个牢门,已经燃起熊熊大火,里面关押的女囚,已经听不到求救的声音。
而守在上面的狱卒们,正骂骂咧咧提水桶下来。
李娇花瞬间明白:这位就是隔壁那位,她一眼扫过的头发耷拉,囚衣干净的‘女囚’。
她起初并不想走,一旦逃走,嫌疑便洗不清。
可不走,葬身火海,好像更犯不着。
一咬牙,紧紧跟随前面的人,在走道尽头停下。
只见他熟练地钻进一处牢门,里面有哗哗的流水声。
在朝上一看,山石嶙峋,可见微微天穹。
“凫水过去,有一处暗道,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各自逃命吧。”纯粹的男中音,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李娇花点头,再抬头时,一道身影跃入水中,不见踪迹。
她颔首,把身上的衣裳扎扎紧,随后如泥鳅,钻入水中。
水底浑浊,可有一道门,微微开启,她游弋身躯,灵活挤进门穴。
前面有小水泡涌来,她知道是那位装扮的‘女囚’在前面。
等到水泡消失,哗啦一声轻响,是‘女囚’出水,上岸离开。
接着水底阒然静谧,一片树叶,在周遭浮动荡漾,与她作伴。
从末世而来的李娇花,一点都不害怕,寻到一处有山石垒砌的台阶,她也钻出水面。
顶着湿漉漉的身体,四下打量后,才发现居然是一处无人杂草丛生的院落。
三处合围厢房,居然没有一处窗口有灯。
可见,这是一处废弃的院子。
她没走小院大门,而是摸到后院的小角门,翻墙离开。
不远处,大理寺方向,隐约烟尘四起,喧闹不断。
牢里会发生什么,与她何干?
要怪,只怪朝廷的囚牢,监管有漏洞。
她大概估算方位,径直猫腰而去。
黑黢黢的街道,如张开大口的怪兽,此刻,顾不得许多,她压低腰身,七弯八拐中,总算看到太平坊的牌楼。
钻狗洞,进院子,脱去伪装,进入净室。
那里,有她早就藏好的一盆水,随便洗了洗,上床睡觉。
她不会想到,刚刚和她打过交道的太子殿下,在回东宫的路上,被人用毒箭射杀,立刻昏迷不醒,言语不能。
皇帝得知后,亲临东宫后,宫内伏尸数人,无数道命令,立刻发出。
带着一身水汽,衣袍还未系好的二皇子景胤珩,临危受命,和三司官员一起,成为这桩案子的监督协理人。
整个太医院,倾巢出动,看着太子那条肿胀变黑的胳膊,欲哭无泪。
全员忙活一场,居然无法找出,毒箭上用的是什么毒。
按照常规安全的药方,灌下三碗汤药后,景胤瑄还是毫无好转。
甚至,那条右胳膊,连指甲盖,都变成黑色。
气愤不已的皇帝,直接拿刀砍死一个太医后,众人才敢用些更凶猛的药方。
早上,京城四个城门,全都关闭,风声鹤唳中,百姓们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唯恐被长枪林立的官兵们抓走审问。
而还在梦中的李娇花,仍在梦中啃着香喷喷的大棒骨。
直到早上起来用早食,锦书才把外面的消息告诉她,“听说太子被射杀,也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丧命?
“四个城门都关闭,街上到处都是兵马,全城风声鹤唳,连走路都是悄悄的,许多铺子和商贩,都不敢做生意。”
李娇花勺子砸落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太子出事,会不会牵扯出自己?
自己的真面目,昨夜除了太子,还有周围的侍卫们都看到,如果找来,该如何应对?
而昨夜的囚牢被烧,还有那位神秘出现,又诡异带她离开的男人,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是不是就是为了声东击西,让太子被射杀?
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凑巧?
以后,看来下墓的活儿,还是要少干,两次遇到太子,而他遭遇意外。
这不是好兆头,该避开就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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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景胤琰)已经卸下伪装,一袭月白大袖宽袍,坐在定王府书房,神情惬意,听下属汇报情况。
“禀殿下,已经查明,那女子钻狗洞进入丞相府后,在芙蓉苑里便再没出来。
属下的眼线已经告知,住在那里的,是李丞相刚刚认回来的嫡长女李娇花。”
景胤琰习惯性去摸下巴,可惜没胡须,有些凉,让他有些不习惯。
“买面具,买毒药,原来是去探墓找宝贝,有些意思。
居然还是被太子发现,又被咱们的人故意救走,你说她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
今晚太子哥哥遭射杀,果真老天都在帮我。
本王要写帖子,拜见丞相。
如果他不站队,本王便直接把他女儿供出来,逼他就范。
女儿被太子哥哥送进牢房两次,不说她暗杀太子,单说大理寺地牢的那场大火,她居然逃走,怎么样,都逃不开干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愁他不靠向我。”
一抹阴狠过后,迅速恢复成一张和蔼温煦的模样。
当晚,李修善接到定王的拜帖后,左思右想,还是外出,在城西一处宅子里,和他见过一面。
宅院森森,角灯曳曳,纵使李修善经历太多,此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难安。
太子骤然发生变故,皇子们便开始四处活动。
而他,作为丞相,自然值得他们拉拢。
他知道这个当口,只能虚与委蛇,别无他法。
站在灯烛通明的屋外,他抻了抻袍摆,深吸一口气,镇定入内。
一进门,李修善自是谦恭严正,鸦青色长袍一撩,当即下跪,“定王殿下安好。不知夜深叫臣来,有何指教?”
“李丞相起来,本王相邀,是有个东西给您瞧。”
一溜排放在两层匣子里的瓶瓶罐罐,每个下面放了价钱,还有用法和功效。
一个青灰色的钱袋子,上面没有一个绣样,外加一份定金单,写着预定的化尸水。
李修善不明就里,但他知道,定王之所以拿出这些,应该不是为他让他开眼长见识。
“这些,都是丞相家大女儿在鬼市和本王的交易,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她来,本王和她亲自对质。”
见他依旧沉眸不语,萧胤琰继续阴阳怪气,“本王当时的伪装,疏漏百出,可大小姐装作不见,还是和本王做成交易,可见,她是个胆大,沉得住气的,丞相,你有此女,是你的福气啊。”
李修善并未觉得气愤,他那女儿,山野长大,确实和京城贵女,有些迥异,只要她不做坏事,一切都是可以原谅和理解。
“谢谢定王殿下告知,老臣现在知道,前几日小女在院里让小厮们抓老鼠实验的原因,总算找到了。”
抓老鼠试验,只是为了好奇和玩耍,即便弄些乱七八糟的毒药,也是无可厚非。
可总比把这些,想要特意用在人的身上,完全是两回事。
李修善长揖到膝,将话题再次朝另外的方向引导,“我那女儿,在山野时,常常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这到了京城,被拘在后院,太过无聊,才弄出这些,倒也情有可原。
只要不是用在人身上,那人人喊打的老鼠,也该消灭,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定王无话可说,没想到李修善这老狐狸,把他赤裸裸的威胁,完全朝另一个角度引。
也是,还没做过的事,确实无法成为把柄。
这一着,他不该太急切,反而打草惊蛇。
李修善离开时,定王气急,扫去桌上所有茶盏。
所有在场的人,噤若寒蝉,生怕被定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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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娇花经过一上午在院里散步,已经想好,以静制动。
等着官差真正查到她这,她便实话实说。
太子遇袭,不是小事,她不能为了掩盖小错误,惹出大麻烦。
摸坟固然不对,总比成为伤害太子的嫌疑犯的罪名小。
哪知,等到乌金西坠,倦鸟归巢,都没官兵来抓她,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小,不但城门都开启,连叫卖的摊贩们,声音也一如既往,铿锵抑扬,如唱小曲般婉转好听。
一直等待三日,都是平安无事,每日外出打听的墨画,都不禁挠头:小姐怎么唯恐天下不乱?
直到第四日,墨画回来,带回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