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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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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张完全不同面容的人皮面具,被她躲在幔帐里看的爱不释手。
点兵点将,她决定,今晚用一张满脸皱纹耷拉,眉毛几乎没有的老者模样。
为了配合这张脸,她选了身灰不溜秋,还打了补丁的衣裳。
而这身衣裳,是她回来路过城南一处乞丐窝,花二两银子买的三套中的其中一套。
乞丐喜不自禁,她也得偿所愿。
至于卫生,不适合什么的,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丧尸都当了,还在乎衣裳上的几个虱子不成?
还不到太阳落山,李娇花已经扮成老者出城,手里,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个老树杈作为拐杖。
一来是身为老者的道具,二来是下墓淘宝的工具。
一张面具十两银子,还有衣裳,还有时间、精力什么的,
想到她上次手气不错,今晚,说什么也要摸七八九十个棺材才够本。
路人多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脊背佝偻些,脖颈朝下弯,还有老者该有的呆滞眼神,粗重的呼吸,甚至抿嘴下垂的角度。
周遭无人的时候,自然拿出丧尸女奔跑的本领,撒开丫子走的快且急。
就这样,在太阳下山之时,她已经站到坟茔之中,到处打量。
地龙翻转的痕迹犹在,只是,有些得了消息的人家,已经把亡者的坟茔重新填埋夯实。
还露着的坟茔,李娇花看到的不是腐肉或骷髅,而是那一个个的好宝贝。
坟茔累累,她自然从这片最大的墓地找起,在天黑之前,瞅准几个目标后,她躲在一处大树后打盹,只等天完全暗下来之后,就动手。
当天边最后一抹红云成为一条线,在不情不愿中被黑夜拽拉出地平线时,李娇花醒了。
直接朝定好的目标,直接跳下。
这是一具年轻的尸身,衣料已经腐朽,只能从侧面,看出是一件宝蓝的锦缎。
尸身将散不散,脑袋还在尸身上,被几根骨筋挂着,要落不落。
她按照经验,先摸头顶和胸前。
这两处,通常放的是墓主最昂贵的随藏品。
树杈扒拉开已经腐朽的衣料,借助火折子的微光,她看到个绿油油的方形。
应该是死者生前最喜欢的印章或者把玩件。
她喜不自禁,觉得今天的运气不错,第一把就摸到块好玉。
树杈再一扒拉,死者右手腋下又发现一个金灿灿的青蛙,圆鼓鼓的眼睛上,还有两点红宝石。
陆陆续续,仅仅在死者的上半身,她便找到五件好东西。
她把连带着骨碎和尸土的宝贝,全都放在墓穴边上,打算等扒拉完整个棺材后,再一起去清洗收归布袋。
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丝毫没发觉,危险已经来临。
抬起酸胀的脖颈,捶打有些酸胀的腰肢时,一群官兵,正在坑口,面无表情看着她。
而他们的大刀,全都指向坑底的她。
那些宝贝,正在一个人手上,用帕子包住,用匕首扒拉。
“又遇见了,上来吧,让我猜猜,这次面具,应该比上次贵。”
李娇花这次没被吓得屁股蹲,因为,是熟人。
信息太多,反而让她坦然。
“太子殿下,也忒小气了些,专盯着这些死人墓发财么?
我刚来,东西都在那,可以放我走了吗?”
"是不是要回去照顾你瘫子爷爷,瞎眼爹,还有残疾的弟弟?"景胤瑄把帕子塞到侍卫劲竹的手里,饶有兴趣蹲下,看她脸上的面具,“这次的老头,不逼真,你这小身板,撑不起这沟壑纵横的脸。。。”
一把亲自上手,想要从耳际扯下她的面具,哪知手指带上她几根凌乱的头发。
李娇花发出滋。。。有些痛。
她没反抗,扬起脖颈,“看吧,我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景胤瑄微翕凤眼,拿起旁边侍卫的一束火把,在李娇花脸上晃了两下。
火光灼烫,李娇花身体稍稍后仰,脚下也跟着朝后退一步。
而眼睛,始终都平视,眨都不眨。
“小丫头片子,还装老头。”倏尔站起,脚尖转向,“拉她上来,回去。”
李娇花千嘘万悔,眼神恋恋不舍,掠过这处坟茔。
声音从一跃上马的人那传来,“别想有下次,下次就不是孤来,到时当场杀了你,轻而易举。”
李娇花没反驳,默默被人捆缚住,再次扔上大马。
面色平静中,脑海却在天人交战。
面相暴露无所谓,都不过是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可真实身份,绝对是不能暴露的,她爹知道,一定会对她大失所望。
她不能,也绝不许。
那么,该怎么办?
照样走城南门,照样到大理寺,照样被扔进地牢。
只是,在照样关进地牢前,被推进一间审讯室。
端坐于高案之上的,是正在啜茶的太子殿下。
一袭暗青色劲装,袖口紧拢,茶盏放下,搁在案桌上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
李娇花丝毫不顾忌,直直看他。
前世听说,手指长的男人,有些地方会很长。
变成丧尸前当法医,好像没有去研究这个,这一世到大景朝,居然有闲心研究这个。
还是在审讯室。
“我也想喝茶,还有,我手指得要洗洗,我要挠痒痒。”
李娇花已经打定主意,耗,和他们耗,耗到他们生大气,他们憋不住,兴许就能放自己走。
横竖自己现在赃物已经上交,不是死罪。
有了上次经验,再次被关进牢笼时,李娇花一点都不打怵。
没杀人就不是死罪,无非是时间问题。
尽管不愿意,也没法子,总不至于关她一辈子吧。
至于老爹那,恕女儿不孝,让他急会去。
半夜,李娇花蜷缩在硬板床上,捂住有些饿的肚子,幻想着大烤鸡,卤鸭,还有红烧肉。
最后,在点灯如豆中,睡的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热燥,火光耀眼,她倏地睁眼,一个男人打开牢门,急急拉她,“走,不想死就逃走!”
分明是男人的声音,却穿着女人的囚衣。
惊愕间,李娇花顾不了那么多,跟随男人,夺门而出。
另外六个牢门,已经燃起熊熊大火,里面关押的女囚,已经听不到求救的声音。
而守在上面的狱卒们,正骂骂咧咧提水桶下来。
李娇花瞬间明白:这位就是隔壁那位,她一眼扫过的头发耷拉,囚衣干净的‘女囚’。
她不想走,一旦逃走,嫌疑便洗不清。
可不走,葬身火海,好像更不行。
一咬牙,紧紧跟随前面的人,在走道尽头停下。
只见他钻进一处牢门,里面有哗哗的流水声。
在朝上一看,山石嶙峋,可见微微天穹。
“凫水过去,有一处暗道,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各自逃命吧。”纯粹的男中音,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李娇花点头,再抬头时,一道身影跃入水中,不见踪迹。
她洗了洗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又按按紧,随后如泥鳅,钻入水中。
水底浑浊,可有一道门,微微开启,让她能完全看清。
她游弋身躯,挤进门穴。
前面有小水泡涌来,她知道是那位装扮的‘女囚’,等到水泡消失,哗啦一声轻响,接着阒然静谧。
从末世而来的李娇花,一点都不害怕,寻到一处有山石垒砌的台阶,她也钻出水面。
顶着湿漉漉的身体,径直朝一个方向而去。
至于牢里会发生什么,与她何干?
要怪,只怪朝廷的囚牢,监管有漏洞。
她进入两次,便两次出事,而且,都不是小事。
黑黢黢的街道,却不安宁,隐约还能听见灭火的喧闹,她压低腰身,尽量走街道边角,七弯八拐中,总算看到太平坊的牌楼。
钻狗洞,进院子,脱去伪装,进入净室。
那里,有她早就藏好的一盆水,随便洗了洗,上床睡觉。
她不会想到,刚刚和她打过交道的太子殿下,在回东宫的路上,被人用毒箭射杀,昏迷不醒。
东宫一晚,伏尸数人。
临危受命的二皇子景胤珩,成为这桩案子查案的主理人。
早上,京城四个城门,全都关闭,风声鹤唳中,百姓们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唯恐被长枪林立的官兵们抓走审问。
而还在梦中的李娇花,仍在梦中啃着香喷喷的大棒骨。
直到早上起来用早食,林氏再次过来给她送上熬炖成粥的燕窝,她才知道,她爹半夜就匆匆进宫。
勺子砸落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太子被射杀,也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丧命?”林氏温婉给她盘子里送了块热乎乎的小饼,“吃吧,为娘陪你,一起等你爹回来。”
李娇花轻嗯,努力保持平静,接受了林氏的善意,脑袋里却在翻江倒海。
太子出事,会不会牵扯出自己?
自己的真面目,昨夜除了太子,还有周围的侍卫们都看到,如果找来,该如何应对?
而昨夜的囚牢被烧,还有那位神秘出现,又诡异带她离开的男人,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是不是就是为了声东击西,让太子被射杀?
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么凑巧?
以后,看来下墓的活儿,还是要少干,两次遇到太子,而他遭遇意外。
这不是好兆头,该避开就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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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景胤琰)已经卸下伪装,一袭月白大袖宽袍,坐在定王府书房,神情惬意,听下属汇报情况。
“禀殿下,已经查明,那女子钻狗洞进入丞相府后,在芙蓉苑里便再没出来。
属下的眼线已经告知,住在那里的,是李丞相刚刚认回来的嫡长女李娇花。”
景胤琰习惯性去摸下巴,可惜没胡须,有些凉,让他有些不习惯。
“买面具,买毒药,原来是去探墓找宝贝,有些意思。
只是,被太子哥哥发现,又被咱们的人故意救走,连老天都在让李丞相站在本王这边。本王要写帖子,拜见丞相。”
一抹阴狠过后,迅速恢复成一张和蔼温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