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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捉妖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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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觉得这样不厚道,虽然他盘算着捉鬼赚钱,但事到临头又觉得捉鬼降妖守护一方安宁是修道之人的本分。
宋安之却不以为然:“你在神前许愿还得烧香、许功德钱,凭什么咱们就得白干,不是说好了出去云游一番,总不能让我一路要饭去吧。
陶然无可反驳,又见那妖怪还未作乱也不好兴师动众的,只得默默退回桌旁吃饭。
众人敲敲打打迎来了新郎官,陶然这才看清是许姓书生与梅家姑娘的姻缘。
新郎官虽然是一副斯文书生的长相,倒也还没到靠脸吃饭的程度,陶然都替新娘不值,看了看身旁的宋安之,默默地想到,长成这样才能心甘情愿地让人养着他。
陶然本是很容易受外界情绪感染之人,但因为一层淡淡的妖气笼罩使得他没法彻底开心起来。
众人都围着新人吵着拜堂,陶然的目光却落在了大门口,因为那层妖气越来越近。
不多时,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抬着绑着大红绸的箱笼涌进了梅宅的大门。
众人无不惊奇,都说这许书生是个寒门学子,哪里弄出这么多的”嫁妆“,跟了一路还以为是另一支送嫁队伍,谁知道直接送进梅宅来了。
这下立马有人给许书生鸣不平了,有这些钱帛想娶个贤惠的美娇娘也是容易的,何必贴着这么大一笔钱财来入赘。
可是长长的陪嫁队伍尽头竟然迎来了一顶大红花轿。
陶然立时起了身,使劲挤进了人堆的最前沿,因为这妖气就是从这顶花轿里传出。
轿帘掀开,下轿的是位蒙着盖头的新娘。
这下好了,一场婚宴冒出了两个新娘,众人议论纷纷。
宋安之也挤了过来,兴奋道:“哈哈,这下要上演二女争夫了,我看过这出戏的。”
这出戏陶然依稀记得昔年乐府台里也唱过,是一个女妖精扮成新娘子的模样弄了一出真假新娘的戏。
“不过那酸书生有什么好争的。”宋安之想不明白的是这一点。
梅家父母也撇下新人跟了出来:“这是做什么?花轿抬错门了吧?”
扶着新娘的媒人又回头看了看牌匾:“这是永华巷梅家是不是?”
“是啊?可是今日是小女成亲,这新娘是?”梅家主人疑惑道。
“那我不知道,我也是收钱办事,把新娘送来就是了。”媒人见势不妙也不讨这杯喜酒了,招呼着送亲仪仗队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独留新娘一人孤零零地落在原地。
新娘却不怵,一手掀了盖头,就往新房里闯:“许郎,你不是说要接我过门吗,我现在亲自来了。”
盖头一掀开陶然心凉了半截,抱歉地对宋安之道:“这笔生意做不成了。”
原因无他,那盖头下的佳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赫巧儿,当初被打回原形后偶尔遇到了麻烦还会蹭宋安之行个方便。
不过宋安之也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原来是又修出了道行来。
这本性倒是一点也没变,能化成人形就开始嚯嚯人间。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先让它坐实罪名,再抓个现行,不光在人间能诓点银钱,还能在九重天上记个功德。
不过赫巧儿坏归坏,待陶然倒也不错,陶然也记着她的好,不想把她当功德,所以在她作恶之前就得先制止。
宋安之也看到了赫巧儿,浑不在意道:“这边做不成就做那边嘛,你看赫巧儿弄出的阵仗,送亲队伍都是活生生的人,箱笼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但箱笼总归是真的吧。这些都是钱呐,倒是问她要一笔,咱们就放过她。”
陶然不置可否,一心记挂着在赫巧儿没闯祸之前把她弄走。
宋安之拦住了他:“急什么,看看她耍什么花样也不迟。”
许书生吓得连连往后退,赫巧儿被当成闹事的被一众亲友拉住不让靠前。
赫巧儿原本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就是不露妖术,单凭蛮力就把劝阻的人揍了个人仰马翻。
“姑娘,咱们无冤无仇的,我家闺女成亲你来闹个什么事呀?”
赫巧儿在一众人前也不好暴露了她不是什么弱女子的事实,索性往地上一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怎么就无冤无仇了?许郎明明答应娶我的,是你们为富不仁仗势欺人抢了我的夫,我跟谁喊冤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许书生身上,逼得他终是坐不住了,白着脸道:“你胡说什么,不过是我一时醉酒犯了糊涂事。”
宋安之哈哈一乐,更不许陶然管闲事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热闹看下去。
梅家姑娘盖着盖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梅家高堂的脸色可就千变万化了,一时有亲友来打圆场。
“哎呀,读书人好个诗酒也不算什么大错,浪子回头金不换,今后改过了就好了。”
“你这姑娘也是,又不比男人家,怎么好随便委身于人,到如今这一步怪得了谁?”
人人都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的原则帮着新郎官说话:“是哩,许书生也就是一时糊涂了,本性倒也不坏,学堂里的那些学子都在花月场上应酬过,独许书生不去。”
“花月场上的女子要收钱的啊,他穷光蛋一个想去人家也不给他进门呐。”赫巧儿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真相,许书生臊得只恨没个地缝钻下去。
梅家高堂只觉得这事有辱家门,宾朋临门,阵仗弄得这么大,若把这门婚退了不光两口子脸上无光,女儿以后更难有好亲事了。
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看着赫巧儿一副不知廉耻的样子,估摸着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特地找这个时辰上门必是要敲诈一笔殷勤的。
只得忍气吞声地让仆人端来一盘银钱对赫巧儿道:“这位姑娘,今日我家有喜,姑娘就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吧。”
喧闹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渐渐地人群也就安静了下来,这啜泣就更明显了。
哭声是从新娘的盖头下传来的,这出闹剧谁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她却要承受最大的后果。
赫巧儿不客气地掀开了盖头,露出了一张精心打扮过的脸。
虽然敷脂施粉静心打扮,但跟赫巧儿这只狐狸精相比倒也没什么可比之处。
“果然蒲柳之姿毫无意趣。”赫巧儿刻薄地评价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许郎对你的评价,他说要不是你家有钱他才不会娶你呢,还说将来掌了家就迎我过门,不过我等不及了。”
这下众人哗然,男子惹了风月债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想鸠占鹊巢便实属狼子野心了。
议论声中再无人帮他说话了。
许书生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辩解:“她胡说八道,我没说过…对,如果我说过这话她今日何必搅这个局。”
赫巧儿也不跟他对质,幽幽地念起了诗:“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回家伴妻眠。”
女子多不读诗书,更无从知晓这些荤话,读书人知晓也不方便公开吟诵。
赫巧儿可不知道什么礼义廉耻自顾自地吟诵:“虽然枕边无意趣,睡到天明不要钱。”
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许书生自诩读书人,向来一副清高不染俗务的做派,这下当众丢了人,也不等人来撵,自己丢了红绸花溜了。
赫巧儿也不拦他,许书生走了,便跟那梅姑娘撒起气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要是自己立不住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之前赫巧儿刁难许书生的时候,陶然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如今见赫巧儿欺负梅姑娘便站不住了,毕竟这场闹剧中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赫巧儿。”陶然出声唤她,声音不大,但赫巧儿被这声点名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陶然和宋安之,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像受过教化的人间女子一般。
看陶然一出声就镇住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子,不禁好奇:“这位公子是她什么人啊,怎么就你治得住她?”
“必定是她相公,再厉害的女子也怕夫主。”
“有了夫主还这么没规矩,是该好好教导才是。”
陶然原本还想教训赫巧儿几句,被身边的人这么一说,反倒没法开口了。
宋安之见陶然难堪,立马上前解围,在没脸没皮这方面他跟赫巧儿算是一路人了。
不过刚想自己认下来,突然发现这是一顶绿帽子,不能随便认,自己认了等于给陶然也认了一顶绿帽子。
遂对众人嬉笑道:“我家小妹没规矩,见笑了、见笑了。”
又上前一步故作威严道:“一刻钟没看住你出来闹幺蛾子,还不快回去。”
赫巧儿不敢跟他犟嘴,只得悻悻地出了门。
谁料许书生还蹲在门口,或许还抱着期望等赫巧儿走了还能继续成亲吧。
“咦?这是没吃着软饭就不罢休了?”赫巧儿不依不饶,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许书生再受不了这个羞辱,拂袖而去。
宋安之见赫巧儿没有要罢手的意思,不由分说将她拽上了马一骑绝尘。
梅家人巴不得将这个祸害早点送走,是以无人阻止。
“闹什么幺蛾子呢?又玩食人阳气这一招?”宋安之也不闲着,马上就开始审问她。
“我还嫌他臭呢。”赫巧儿不屑地一哼:“我可什么恶都没做,你别无故拷问我。”
“那你这是闹哪一出?”
“看不惯狗男人欺骗良家女子。”赫巧儿理直气壮地回答。
宋安之很是不信:“这么说你还是在造福人间了?你有这么好心。”
赫巧儿也不想跟宋安之纠缠:“行了,行了,那狗男人前世是灵虚观道人行了吧。”
宋安之在地仙那儿打探过赫巧儿的过往,当初她还是个跟陶然一样傻的灵修,跟灵虚观的一个不入流的弟子相爱了。
可惜那道人为了博师傅的真传把她当功劳给献祭了。
知晓这一层恩怨宋安之也没太为难她,策马到一处荒郊将她放了下来,嘱咐她好自为之。
陶然乘风跟了一路,比二人先到荒郊。
赫巧儿下了马,看了陶然一眼,并不去打招呼,只大声对宋安之道:“这马不行啊,一路颠死了我,还是宋家哥哥当年家大业大马也好,前后各驮一个姑娘都稳稳当当的。”
“那可不是,当年我家……”宋安之还想吹嘘一番,就看见陶然那不善的眼神。
顿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赔着笑脸道:“陶掌柜,上马?”
陶然昂头看着远方:“我还是走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