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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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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爱情的开始,往往是在两人明知道对方不合适,但依旧选择在一起那会儿出现的。
年轻时总以为相同的人才能走到一起,才会聊得来,但差异化中诞生的爱情,会更加美丽,更加长久。
为什么呢?
这天万文宣和淮枝熬了一宿,讨论了一宿,口干舌燥地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形,万文宣踢了淮枝一脚,要他去拿水。
淮枝说:“我是病人,我还有着精神病,你为什么要我去拿?”
万文宣便鲤鱼打挺似的正坐起来:“几点了,你是不是要吃药了。”
“不是!”淮枝非常在意自己生病这件事,他是个不讲理的,生病这事只能自己说,不许别人提起。左手摸索到一个抱枕,往万文宣身上扔,“我自己有调闹钟,不要一天到晚提醒我吃药!”
“之前是谁一边吃抗精神病药物,一边吃亢奋的药?”
万文宣果然拿着事来压他。
淮枝想要生气,又没力气,只得是嘴上找回场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宽容点?”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宽容了,至少我没训斥你不把自己的病当一回事,没揪着你说自残的事,还把自己折腾成营养不良。”
淮枝听着,怯懦了。
心虚地转移话题:“你那客户回你邮件了吗?”
“不知道,待会再去看。”
“不着急?”
“不着急,”万文宣回的轻松,淮枝灼灼看着他,“那可是有上千万吧?”
“差不多,但让一点利,或许下次合作会更容易。”
他是真的看得很开,淮枝心想自己怎么偏偏是个执迷不悟的人,换做自己碰上这事,得无比懊恼,无比介意。
“今天还有精怪故事听吗?”万文宣在这时说,“上次那个画皮鬼的故事我很喜欢。”
“为什么?”淮枝看过去,嘴角往上翘。
“很有意思,看起来人出轨了一只鬼是天方夜谭,但你把故事说得合情合理,某程度讲我觉得出轨对象选作是一只画皮鬼,还挺好的。”
万文宣这是在夸奖他吗?淮枝心里窃喜,凝视对面的人,即便通宵一夜,又没洗脸——但这万文宣果然是冤家,依旧摄魂勾魄。
“我想到了我爸,他也出轨了,”冤家下一句话就是。
“他出轨了?我没听你说过,”淮枝便一愣,直起身来。
“嗯,小学时候的事。”
他说的轻巧,是故意要人难受吗,淮枝想要追问,万文宣却不想多谈,转开话题说:“还有别的精怪故事吗?”
“没有了,”淮枝撒谎。
“这样啊......”
却看不得他失望,随手拈来了一个——
“古时候有个书生,他想要考取功名,却几次三番都没能如愿,每次过了童试去参加乡试,路上不是遇到贼人被打劫了,就是进城的通关文书不知踪影,总之最后一次他好容易来到省城,却被一娇俏女子看上——”
“真被对方看上了?”万文宣插嘴问。
一来一回,他也知道淮枝写东西的习惯——不喜欢写痴情人,独爱混账。
淮枝嘴角往上扬,连忙压下,肯定道:“是两人同时看对眼了。这女子长得美,通白细嫩的身躯,滚圆的屁股,肥满的胸部,书生决定不考乡试了,和她成亲——因为女子也很有钱。”
“成亲的日子很快被定好,书生等着自己一举成为翻身,也想着娶了女子后,带她回乡和身边人炫耀。却不成想,女子在新婚前夜无故暴毙。”
万文宣抬眉,这套路好像有些老。
“书生不想放弃女子遗留下的财产,因为她也没有别的亲人,一个人住着间大宅子。于是心一狠,和她办了冥婚,想着先把银子弄到手再说,之后可以娶妾。”
“同时他又是个贪心的,为了让自己在外的名声好一点,害怕别人会觉得自己是图别人的家产,给女子办了好大一场丧事,跪在坟头大哭,彻夜给她烧纸钱。”
“烧着烧着,身边便多了一个影子。”
万文宣讶然:“是那女子?”
“没错,她回来找他了。书生大惊,速速往外逃,却被捉住。她好像不是鬼,亦或者是个能触碰到活人的鬼。书生见自己逃不过了,决定先发制人,在她面前涕泗横流说娘子你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啊,留我一人在世上,我也不想活了。”
“那女子似乎是个痴情的,一听,便慌忙说相公别呀,我这不还好好在这儿吗?而且我有件事想同你说,你知道我为何会有那么多金银珠宝、地契房契吗?”
*
“为何?”书生站在坟前,身前木牌上写着女子的名字,身后站着一只绝色女鬼——只见她身子白软,只穿一件水纱,桃花色的,看得书生直想伸手过去摸一摸。
色心起,贪心也来了——
女子说她这儿有门路,只要书生把一些死人的名字写到纸钱上,在她坟前上烧,那些死人就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这不就是撞鬼吗?”死路一条呀!
“莫怕,我会在下面打点好,你知道在阴间也是需要纸钱的,要买通阴差们才能在下辈子投个好胎。你烧纸钱给那些死人,等同于是在帮他们。”
“可、可我为何要见他们?”
“我给你安排的,都是些死了后财产没人管的,还遗留在那儿,或者藏在哪儿了的死人——你见到它们,勒索一番,它们自然就会和盘托出。”
真的?这话来自于听故事的万文宣。
淮枝轻笑,觉得面前人也和书生一样——半信半疑。
“他在纸钱上写了女子提供的人名,到坟前烧纸——”
本来没信心,不觉得那些陌生鬼会突然告诉自己他们遗留在人间的财产在哪儿,也不信真有这些无主之财的存在,不想,还真是被他给找到了,甚至好大一笔金银珠宝。
于是日日烧纸,日日撞鬼,为了让它们更信任自己,还称兄道弟起来,喝上酒了。
女子陪在书生身边,一抬眸,眼波潋滟,像那酒水似的,倒映出众鬼欢庆的模样。
——它们好像认识。
“书生靠着这些鬼发了大财,可有一天他挖着死人留下来的财宝,被官府给捉住了——说他偷了别人家的东西,书生喊冤,说这些都是他死去的亲戚留给他的。官差们便罗列出十几户人家的名单出来,说难道这些都是你的亲戚?”
“书生没辙,被关进牢里。”
万文宣问:“他就这样死了?”
“没,”淮枝本来紧接着就想说书生死了,但忽然又有了别的想法,说,“那女子来救他了,还是带他来到自己坟前,这次不用烧纸钱,众鬼已经等着他了。”
饥肠辘辘,双眼发黄——万鬼啖肉。
“它们把书生吃了?”万文宣吃惊。
“它们把书生吃了。”淮枝回答。
“原因?”
“好吃。”这残忍的、没心肝的作者竟是这样回答,弯弯眉眼,天真无邪。
“你想那书生细嫩的肉啊,小腿上的筋啊,精瘦的、带肥的,夹着血水吃起来也不会干涩......”
“够了,”万文宣头晕,“刚才那部很烂的鬼片,应该请你去当编剧。”
“真的吗?”淮枝双眼一亮。
“我以后投资一部,请你去拍。”万文宣败给他了。
“后来发生什么了?那女子和它们是一伙的,弄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书生给吃了?”紧接着催促道。
“后来女子投胎去了,”淮枝说着故事,自己好像也入戏了,双眼是迷惘的,梦幻的,表情又是阴森,好像沾了鬼气。
两人坐在客厅里,昏暗中只开了一盏荔枝红的灯。
“书生虽然被吃掉了,但那也只是肉身,魂魄还在呢,他恨透了那女子,明白一切都是她和那些鬼做的局,为的就是要把他弄死。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那女子没贪图他的肉身,远远瞧了一眼他被吃掉的画面,便投胎去了。”
“接着真相大白——那些鬼和他说以前那女子也经历过和他一模一样的事,它们其实攒够了钱可以去投胎的,但觉得重回人世,就是要把苦难又尝一遍。无论是做狗、做猪、还是当回人上人,都各有各的难处。不如留在阴间,偶尔吃点肉,爽快过活。”
*
荒谬!
书生听罢,怒斥:“你、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要走.....我要走了......”
他去意已决,却不能如愿,因为那些鬼到底吃了他的肉身——轻而易举便可将他控制在身边。
唯一法子......
“是像那女子一样,再蛊惑一个人,当书生的替死鬼?”万文宣脱口而出。
“替死鬼,”淮枝惊喜于他的用词,由衷地拍手,“这个不错,就是替死鬼!”
“所以这是个因果报应的故事......这个好像没有画皮鬼那个好。”
淮枝便沉思,“要是捉了书生的那些官差也是鬼呢?因为既然那女子也经历过一轮骗局,说明也拿过一次死人之财,财产如果花出去了,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位置......需要有人把它送回来。”
万文宣说:“或者可以说这只是一场梦,书生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去往乡试的路上,却又遭遇贼人,盘缠没了,好不容来到城门口,通关文书也不见。”
淮枝一双盈亮的眼珠看着他。
遭遇贼人,通关文书不见——这些都是他之前曾提到过的。
万文宣原来真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里,他对自己写的故事很感兴趣。
“然后呢?”淮枝心中澎湃,声音很轻。
万文宣道:“他进不了城,被迫在城外游荡,又因身上没有银子,不能住店,所以只能......”
“只能求一位好心人,把他收留了!”淮枝又一拍手,扑到电脑前打开文档。
两人一同出声:“那人就是曾和他在梦里有过婚约的女子。”
——冥婚。
红妆绿纸,写着两位新人的名字,都拜过天地,发过誓会恩恩爱爱,一生一世。
确实也就一生一世了。
是梦非梦,都成了一个圆,纠缠不清。
*
故事结束。万文宣来到淮枝身边,看着他敲键盘,“要给你把灯都开了吗?”
客厅里光线不够,只有昏红的灯,外面天还没亮,静夜里,鸟叫好似也不见。
淮枝摇头。
“你把这故事写下来,我是不是也得收点版权费?”商人的品质在万文宣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淮枝本来不想理他,专注写作,但见这人好似要走,连忙挽留:“你想要多少?”
“四六分吧。”
“谁四?”
他偏头看来,他冲他笑——原来这艳鬼还是个会精打细算的,道:“当然是我六。”
“你确实六,”淮枝一语双关。
侧目看着坐在身边的人,俊眉俏眼,身上又穿着套青绿色的睡衣。
“觉得我也是故事里出嫁的女子?”万文宣说出他心中所想,“我可不是死人。”
那你是谁,是我的谁?
淮枝无人可知地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