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落即

9、自欺欺人

　　第九章
　　方子仁默默注视着她。“怎么了？”方子仁不答，径直拉她入怀，拥着她。洛离也不再推脱，只是默默地感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他的怀抱闭结界更有安全感。起身他若不是这般不可一世的话，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但洛离对他只是依赖，仅此而已。“阿离，今夜就睡在这吧。你房里死了人，一个女孩子住在那不安全。”“我不怕。”方子仁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道：“放心罢，你睡这，我睡外头守着你。你住那我也不放心。”洛离怔了一怔。想到摸个夜晚，白若水亦是这样，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洛离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好答应下来。“阿离……”
　　“嗯？”
　　“我想你再唤我一声…”
　　“唤你什么？”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洛离故作不解。
　　“哼，那就算了。我出去睡了，你早些休息吧……”
　　洛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低低的唤了句：子仁……
　　夜已经深了。洛离躺在床上睡的酣畅。一白衣男子出现在房内。
　　月光下，凤目微翘，替洛离拾起掉落在地的被子，帮她盖好。
　　洛离半梦半醒中，捉住那手，含糊道：“师父…余恨…你们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白衣男子心头一紧，见她眼角有泪珠滑落，便伸手去擦。
　　洛离恍惚睁开眼：“空…余恨？”白衣男子不答，洛离从床上坐起：“你来此作甚！”
　　空余恨道：“无事。”
　　洛离冷冷道：“仙人事务繁多，怎有闲情逸致来管顾人界的琐事？”
　　空余恨道：“你天赋异禀。我拿了些丹药，欲助你早些修得仙骨。”
　　“我说了我不修。”
　　“是为了那男子么？”洛离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方子仁。便答：“是又怎样？”洛离亦不知为何，想看看他听后的反应。
　　她虽已猜到他必然是淡然如往昔，但真正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眼睛后，还是失望了一下。
　　他的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丝毫泛不起波澜：“人界情短，几十载后你们便各自投胎，互不相识。”’x仙界情长？”“有缘自然情长。”洛离挑衅的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看我们有缘无缘？”
　　空余恨看了看仅着睡衫的洛离，媚眼如丝，一脸娇态。
　　却仍压低了声音说：“落儿…休得无礼！”
　　洛离颓然跌坐在床上：“你走吧，我自会考虑。”
　　空余恨隐去了行迹，离去。
　　洛离眼神木然，呆坐到天亮。
　　第二日，方子仁早早便入宫了，未与洛离道明缘由，洛离不免一阵担忧。
　　是因为自己顶撞了那各自么？正发愣，青宁携着一群人闯入房中，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把这杀人凶手拿下！”
　　洛离楞了一下，顿时明了，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好一个阴险毒辣的青宁公主！
　　一群人冲上来拿她，洛离做法隐身，正欲遁形，却被一掌击中，趴到在地，吐血不止，也显出了真身。
　　转头一看：“红莲！”青宁也冲上去：“红莲姐姐，幸好有你相助，不然这妖女肯定跑了。”洛离冷眼看着狼狈为奸的两人，气愤不已。
　　此时一侍女壮着胆子跪下，为洛离求情：“公主，洛离姑娘并未杀人，还请公主明察……”话未说完，便被青宁一剑刺死。“这妖女杀了她，被我们当场抓住，收押天牢，秋后问斩。红莲姐姐，你看这出戏怎么样？”
　　青宁得意极了。
　　“呵呵，妹妹果然聪敏过人。”
　　洛离气极，从耳中取出霍闪鞭，握在手中：“红莲，你怕是忘了这霍闪鞭的威力了吧？”
　　红莲惊了一惊，道：“我又怎么敢忘了呢？只不过当初你也见着了，这霍闪鞭一鞭下去，惊天动地，当日在城郊已是如此，如今在这府中怕这状元府的人都要陪葬咯！我赌你不会。”
　　她赌对了。
　　洛离瘫软在地，自己不过一条命，不值得牺牲百余条人命来换，况且这府中还有许多方子仁的家人他对自己有恩，万万不能如此。
　　两旁侍者将她拖入天牢，红莲一把夺过那霍闪鞭。
　　洛离坐在牢中，方子仁，他他定然会来救自己的。
　　空余恨呢？洛离心有些乱了，她很反感自己想起这个名字，又觉得这名字甚是熟悉，千百年前，或许这名字就在唇齿间流连。
　　天牢门被人打开，青宁走了进来，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洛离看也不看她。
　　青宁抬手便是一巴掌。“贱人。”
　　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凭什么？”青宁狠狠地，不断地打着，洛离的脸变得又红又肿。青宁打到手疼才停下来，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身出了牢门，只抛下一句话久久在洛离耳畔萦绕：“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洛离艰难的扯动嘴角笑了一笑。
　　不一会儿，红莲又走了进来：“上次抽我一鞭害我法力去了大半我还未找你算账。你也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上次幸得是你打偏了，不然我定要被你打回原形！”
　　洛离恨恨道：“我后悔上次没多抽你几鞭，抽得你魂飞魄散！”红莲见她如此嘴硬，一巴掌抽下去，那力道比青宁大了许多。洛离吐出一口腥血来，现在的女人怎么都喜欢打脸？洛离自嘲的想。
　　红莲撩起长发：“你知道打偏的后果是什么么？”洛离抬眼望去，分明没有耳朵。
　　洛离心里惊了一惊，道：“你要复仇就快杀了我！”红莲冷笑道：“不用我出手，青宁那小贱人定然不会放过你。当女人为男人争斗时，下手最狠了。呵呵，况且我还得谢谢你赠我霍闪鞭呢！”
　　红莲大笑着离去，洛离觉得那笑声格外刺耳。
　　霍闪鞭是空余恨相赠，如今被他人所夺，自然觉得凄凉无比。
　　洛离想着，或许很快，就能见到师父了。
　　洛离躺在冰冷的地面，青宁已经打了这么多掌了，红莲又发狠的打了一掌，更是雪上加霜。洛离伤的不轻，只觉得异常冰冷与疼痛。又想到师父说过：“若是平时，我定取他一手！”如今还有谁庇护自己呢？洛离再不愿去想，只是蜷在地上，任由眼泪从左眼流到右眼。
　　隐隐约约间，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那人不停地唤：“阿离……阿离……”洛离抬起沉重的眼皮，虚弱的说道：“你终于来了……”方子仁的眼泪夺眶而出：“都怪我不好…没能好好照顾你…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洛离艰难的说道：“那皇帝没有为难你吧？”“阿离…没有，他只是唤我过去与他博弈。我却一时大意，未曾想这竟是调虎离山计。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去！”“嗯…”洛离轻应了声，在方子仁怀里睡了过去。
　　方子仁望着怀里伤痕累累的身影，心疼不已，双手颤抖的抚摸她的脸颊。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看到从小窗外洒下的一地晨光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裹住那消瘦的人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深深地望了一眼，又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牢门。

　　第九章 （二）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气势恢宏。
　　方子仁跪在地上：“拜见皇上。”不远处龙椅之上，身着龙袍的皇上道：“爱卿平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方子仁抬脸，虽一夜未睡，却豪无疲态，铿锵道：“为青宁公主私自捉我府内客人，未经审理就私自用刑一事。”皇帝皱了皱眉:“此事朕略知一二。青宁语朕那女子杀了府中丫鬟为她亲眼所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方子仁道：“只凭公主一面之词，便抓捕入狱。况且此事不小，未经审理就滥用私刑，传出去怕是难以服众。扰乱朝纲。”皇帝怒意渐渐袭上心头：“方子仁！你日后便是我朝中驸马，青宁是你之妻。如今竟为一妖女怀疑责怪青宁？”“请皇上明察，公正处理。”“你说朕偏袒青宁？那妖女抗捕，因而受伤。”“那她脸上的伤呢？抗捕打脸也是我朝律例么？”
　　此时青宁一脸骄横跋扈的走出：“她对我不敬我便掌她嘴了。”方子仁冷笑一声：“她如何对公主不敬？”青宁吞吞吐吐道：“她。。我问她话她不答，便是不敬。”
　　方子仁无语凝噎，怒火攻心，一会又道：“事实怎样，公主自然一清二楚。”青宁察觉出他话中有话，又道：“你日后便是我驸马！为了一卑贱妖女就与我如此么？”方子仁再不看她，缓缓吐道：“这驸马，不做也罢。”皇帝与青宁面面相觑，一怔，青宁委屈至极，皇帝盛怒至极：“方子仁！你这状元好大的胆子。”方子仁头也不抬：“这状元，不做也罢！”青宁急的流下眼泪，皇帝怒火中烧：“方子仁，你休要以为你这样我便会放了你二人！拒我朝公主之魂，你也不看看你有几条命！来人呐，给我拖下去，关押大牢。”方子仁淡然一笑：“求之不得，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青宁公主已是泪流成河，又不忍方子仁出事，只好跪在地上求皇上饶他一命。一时间混乱不堪。
　　当天夜里，天牢之中。青宁隔着牢门，眼泪簌簌的流下：“子仁。。。何必如此呢！就算是青宁任性，你也不该一命相搏啊！”方子仁看亦不看她，低头似喃喃自语道：“与人无尤。”青宁恨恨道：“那妖女真值得你如此？子仁哥哥，只要你别提她，别管她。。我可以保你出来。继续做我的驸马，就当一切都未发生过，好么？”方子仁将她一脸热切熟视无睹：“欲罢不能。”青宁愤恨的头也不回的离去。
　　转眼便道洛离牢门，转眼又是笑颜盈盈：“洛姑娘，呵。。在这可住的习惯?”
　　“ 哦，不习惯也不要紧的，反正也是将死之人。”
　　“对了，子仁哥哥要与我成亲了。”
　　“当了驸马事务繁多，怕死不能来看你了。”
　　“。。。呵呵，真可惜，本还想邀你来喝我的喜酒呢。”
　　“对不起哦，我忘了那时你已是野鬼游魂了。”
　　青宁似唱着独角戏一般。自言自语。自导自演。自欺欺人。
　　洛离是醒着的，却一言不发，冷静的看她演戏。
　　青宁累了，突然冲过去揪住洛离的头发：“贱货!贱货!”说罢抽出一把匕首，发了疯似的朝她腹部刺去。直到鲜血淋漓，直到歇斯底里。青宁走出牢门，笑容僵住。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这一切竟是为了什么？

　　第九章（三）
　　洛离捂住腹部，血汩汩的流出，疼痛之余，还有一丝担心：方子仁定然是出事了。
　　“这时候还在担心他么？”一抹白影出现在牢狱之中。抬手一挥，洛离的伤口竟已痊愈。洛离简直恨透了他的读心术，便说：“偷窥他人的思想如此有趣么？”白衣人回眸，一双凤目在月光下微微上挑：“我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方才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一切。”洛离冷冷道：“是担心他又如何？”空余恨转身，一张脸在月光下愈发的有棱有角，缓缓道：“他无事，不过身陷囹圄。”“怎会。。。”洛离似又想到什么：“你的霍闪鞭。。。”“已被红莲妖所夺。”空余恨打断她，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物，摊在手心。洛离看那东西，瞪大了眼睛：“霍闪鞭？”那鞭似会认主人般，跳到洛离手里。空余恨道：“当初只想着它能保护你不为妖魔所伤，却未曾想过它威力如此之大竟也是个弊端。但无论如何她是你的东西。我从红莲手中夺回，也该物归原主罢。”
　　洛离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道：“带我去见方子仁。”空余恨顿了一顿，侧目，问道：“落儿，你可曾为他动情？”洛离怔了一怔，似略带试探道：“动了情又如何？”空余恨依旧面无表情，洛离看累了他的心如止水，冷冷道：“未曾动情。带我去找他。”
　　空余恨双袖一拂，洛离便出现在方子仁牢中。空余恨站在她身后，隐去了身形。方子仁见洛离，欣喜若狂，上前紧紧拥住她：“阿离!你没事么？”“放心罢，我无事。倒是你，何必为了我又驸马沦为阶下囚。”“别说是阶下囚，就算是刀下魂我亦无所谓的。”
　　洛离颤抖着抬起手，亦抚上方子仁的背。这是他应得的。
　　空余恨虽隐身在旁，却迟迟未离去，冷眼旁观。
　　方子仁感受到洛离温热的手，更是异常欣喜：“阿离，若我们逃过此劫，便成婚。好么？”洛离还未来得及回答，空余恨抬掌，方子仁昏了过去。空余恨道：“落儿，仙道永恒，切勿被凡间情欲蒙蔽了双眼。”洛离冷冷道：“你助他出狱，继续当那状元。我随你吩咐，修习仙法，如何？”“甚好。”“封印他的记忆，我不想。。。”“我懂。”
　　是夜，皇帝寝宫内，空余恨现身于他案前。皇帝大惊，又是大喜。忙跪于地。
　　“仙人。。仙人驾到，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
　　“仙人驾临，望仙人广撒福泽，播福于我朝百姓。”
　　“对百姓如此上心，怎得处理起事来如此马虎。”
　　“仙人。。。所说何事？”
　　“你女儿青宁结交妖孽，伤我徒儿。你徇私枉法，还将方子仁关押天牢，就不怕折寿么？”
　　皇帝大惊，忙就地磕头：“小女无知，朕昏了双眼。请仙人恕罪。请仙人恕罪呐。”
　　空余恨面无表情：“你女儿不过凡间俗人一个，伤我徒儿下手竟如此之重。”
　　皇帝头也不敢抬:“朕定会严惩，小女是被宠坏了。年幼无知，望仙人息怒呐。朕这就叫人放了仙徒。”
　　“不必，她已为我所救。今日一来，是为方子仁之事。劳烦你让他官复原职。”
　　“这是定然，朕会处理妥当，将功赎罪的。”
　　“那是最好。”
　　皇帝还欲说些什么，空余恨已销声匿迹。皇帝朝着他去的方向，虔诚的久久拜着。
　　第二日，皇帝谕旨，昭告天下：方子仁驸马官复原职。青宁公主遣送峨眉，面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