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落即

8、殊途同归

　　第八章殊途同归
　　洛离心生恻隐，他看起来并不可恶，将死之人却也想着思过。柳氏泪流不止，一时竟盯着自己，满目惊恐道：“你是何人？怎样进来的？！”洛离暗道不好，方才的隐身诀误了时辰，现了真身。
　　柳氏认出洛离来：“你是子仁带回来那女子，是人是妖？”
　　洛离道：“是人，还是降妖小道一名。”
　　柳氏闻言泪流的更凶：“想必你已知道，那些失踪女子都是为我所害，你大可做法灭我，但请你千万不要伤他。”说罢竟跪倒在地。
　　柳续也着急起来，连忙去拉柳氏，道：“我才是妖，那些女子皆是纯阴之身。是被我吸尽了精元。要收便收了我吧！一时糊涂而已。”
　　洛离有些羡慕起两人来，虽人妖殊途，却如此相亲相爱，时刻为对方着想。
　　洛离阻了他们的互相开脱道：“你因何而受伤？”
　　柳续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惆怅：“天劫，人妖殊途，我二人强行结合逆了天理，受这天谴是必然。”
　　“知道必遭天谴又何必如此执着？”
　　“这世间哪有一份爱不是执着的？”柳氏吐道。
　　洛离心头一紧，哪一份爱不是执着的？
　　江城执着的爱着自己，所以被掏空了腹也依旧不放弃；师父执着的爱着自己，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自身安危，保护自己。想到这里，洛离分不清师父对自己的爱，是师徒之情，还是……只是那执着的最终，是毁灭罢了。
　　柳氏见洛离双眼迷蒙，沁出了一层水雾，又娓娓道：“只是执着，给了我们一个欲罢不能的结果。不能看他死，我便只能牺牲他人性命来延续他的生命了。”
　　洛离心绪凄迷，说道：“你们爱的刻骨铭心，又岂知那些被你杀害的女子身上没有背负着这样一份爱呢？”
　　柳氏一时语塞，面露愧意。
　　柳续道：“这事的的确确是我们错了。请道姑将我收去吧，断了她的念想，也好为那些女子报仇。”洛离答道：“我不会收你的，只求你们别再残害人命。你大可却阴间投胎，来世为人，再与她共结良缘罢。”再无他法，柳续只得点头答应。柳氏满脸不舍：“柳郎……”便只剩下呜咽了。
　　柳续握着她的手，不舍道：“别做傻事了，好好活下去。我会在黄泉路上一直等着你的。”柳氏落寞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柳郎。”他们还在依依惜别，洛离不忍再看下去，再看也只是徒增伤感，便悄悄地离开了。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了。
　　洛离回到屋里，心中情绪泛滥，久久不能平复。
　　一夜过后，洛离起身，只听得府中流言四起，传的沸沸扬扬。便唤来一名侍女询问。那侍女一脸惊恐：“姑娘不知，状元爷的姐姐，今晨被发现死在了房里，她院里的柳树也无故消失，好生诡异。”洛离心里一惊，旋即释然，又感慨万分。
　　“这世间哪有一份爱是不执著的？”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话语似带着余温在耳旁萦绕，而人却……
　　“砰——”房门被大力的推开，方子仁闯进来，眼里布满血丝。恨恨道：“我姐姐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就算那欲毒是她所下，她也是为了我好。你又何必这么绝，将她置于死地？！”
　　“她的死确实与我有关，却不是被我所杀……”洛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方子仁，方子仁满眼沉痛，哀叹一声。随后又释然了：“难怪她不愿再嫁，难怪她院中莫名其妙的多了棵柳树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他又激动起来，冲过去抱住洛离：“阿离，我方才好怕……好怕好怕，怕知道姐姐是被你所杀又恨不起你，那样的话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离不着痕迹的将他推开：“你就如此相信我么？况且，她去了你也不伤心么？”
　　“你的话我自然都信，而且她是和她爱的人一起去的，我能做的，只有祝福，祝福他们早日重逢。我倒是有些羡慕了，能和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罢！况且她定不希望我们为她难过吧！”
　　慢慢的，洛离对他有些改观了，他似乎并不是这么讨人厌了。早知道下欲毒一事有蹊跷原来竟是那柳氏所为。万事莫测，莫测呐…….

　　第八章
　　殊途同归（二）
　　在状元府中多待了些时日，日子倒也过得闲适舒服。这日，正与方子仁在院中散步，一妙龄女子走到他们，不满的问：“子仁哥哥，她是谁？”一只纤手指着洛离，双目怒视着。
　　洛离上下打量着这女子，锦绣镶金边的罗裙，腰间别着一块美玉。头饰更繁，几乎能插得地方都插满了金簪银钗，手上套着翡翠手镯。
　　皮肤白里透红，几乎看不见毛孔，除了那双不怀善意的眼睛外，不失为一个美人。
　　方子仁笑道：“公主驾到怎么也不派个下人来通知一声？”
　　洛离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便是当今公主？相貌倒不差，只是太刁蛮无理了。刚才那怒气冲冲的声音立即变得娇柔起来：“我让他们不必通告。”
　　又望着洛离顿了顿，挑衅似的说：“反正这里以后也是我的家了。”
　　洛离冷眼看着她的得意，面无表情，心中升起一股厌恶。方子仁瞟了瞟洛离，又道：“她是我府中贵客，咳咳……公主来找我所为何事？”
　　“子仁哥哥，你我二人不必生疏，唤我青宁便可。嗯…日日思君不见君，便到你府邸来寻。”
　　洛离胃里翻了翻，再看下去就是一段缠绵情戏了又何必杵在这坏两人好事？便道：“状元与公主相聚，洛离不便在此，先行告退了。”
　　方子仁叫住她：“洛离，你去何处？”
　　“集市，你不必担心，我用过晚膳便回。”
　　洛离只觉着很可笑，当着公主的面便叫洛离了，着实是世道啊。世间男子都是如此罢！
　　洛离缓缓踱步，走到了集市。
　　果真是热闹非常，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小贩沿街叫卖，布匹，饰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
　　正慢慢走着，一长相猥琐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姑娘你一人可觉寂寞？”
　　“干你何事？”洛离语气不善。
　　“我知一地，能让姑娘忘却烦恼。忘却前尘往事。”
　　“真有此地?”能忘了白若水，忘了空余恨，忘了孤身一人的寂寞，忘了一切烦心事？”
　　“我既能说出，那自是有的。姑娘可想随我去？”
　　“带路。”
　　那人眉开眼笑：“随我来。”
　　穿过了很多条小巷，拐了很多个弯，那人所说的“人间仙境”终于到了。一幢富丽堂皇的小楼，一块奇特的牌匾。那人领洛离上楼，拐进了一间别致的小房，里面摆着一张小巧的紫檀木桌，一壶清冽美酒立在桌上。“来人。”那男子唤道。只见一位翩翩公子，挑着一双勾人美目，翩跹而至。入房后将门关上，徐徐坐下。
　　这男子白衣飘飘，倒有些白若水的风骨，只神韵略逊一筹。这男子道：“姑娘可是内心寂寞才来此地？”寂寞？真的寂寞么？洛离自己亦不知晓。男子见她一语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给她斟酒。洛离想到上次喝酒之事，心有余悸，忙道：“我不喝酒。”“那姑娘来此作甚？”“不是说此地能忘却烦恼，忘却前尘往事么？”“如果姑娘真想逍遥一番。”“这是自然。”那男子便伸手去褪她的衣物。
　　“砰——“门一下被踹开，方子仁挂着一张盛怒的脸站在门口，冲上前去对着那男子便是一拳，然后拖着洛离离开此地。洛离还未缓过神来，只觉得手腕被他拽的生疼。被拽上了一辆马车，洛离甩开了他的手，皱眉道：“疼！”
　　方子仁双唇颤抖，快要说不出话来。洛离未曾见他如此，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你…怎么了？”
　　方子仁不看她：“你可否告诉我，你方才去那地方，是为何事？”
　　“逍遥一番？”方子仁听罢更是颤抖不已：“你就如此寂寞么？你就如此贱么？”
　　洛离听的一头雾水，方子仁继续道：“逍遥一番何必去那烟花之地？找我不可以么？”
　　烟花之地？烟花之地？洛离自然知道那不是放烟花的地方。
　　然后一怔，这世间竟还有男妓么？又联想到方才一连串事情，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想想不对劲，那猥琐的男人竟骗她至青楼！怒气上涌：“那该死的男人，竟骗我上那种地方，待我去掀了他的楼！”说罢便要冲下去。
　　方子仁见她并不知那是何地，心情好了很多，便拉住她：“罢了吧，幸好你没事。也不知是哪个笨蛋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陌生人走，还要掀了人家的楼。”
　　洛离见他一脸奚落，气道：“你不去陪那青宁，管我作甚！还有，你怎的知道我在那？”
　　方子仁笑道：“怕某些人吃醋想不开，便派人跟着保护你咯！”洛离瞪他一眼：“自作多情！不可一世！无耻之极！”
　　方子仁见她小脸涨得通红，更嬉皮笑脸道：“发怒起来成语用的更溜了，阿离。”
　　洛离没好气道：“少阿离阿离的叫，和你很熟么？我叫洛离。”
　　方子仁道：“阿离，还在为我方才唤你洛离的事生气么？还说不是吃醋呢！”洛离不想再理会此人，便不再言语。
　　方子仁继续道：“她是当今公主从小娇生惯养，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我怕她见我与你太过亲密，会对你不利。你得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洛离心里只觉莫名，自己与这男子分明毫无瓜葛，怎在他口中说出就像自己是他暗里养的小情人，得防备青宁这个正牌妻子一样？
　　便瞪他一眼道：“我与你毫无瓜葛，过些日子我便会离去。”
　　方子仁听罢，上前紧紧拥住洛离，挣也挣不开。
　　急急说道：“阿离，我会去禀明皇上我已有心上人，请他撤了我与青宁的婚事。日后，请你再也不要提离开，好么？”话中似带央求之意。洛离有些不知所措，久久的愣在那里。如此多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马车在状元府前停下。洛离与方子仁入了府。
　　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至方子仁跟前，急急道：“状元爷……出…出事了…”方子仁道：“何事慌张，速速道来。”来人仍面带惧色：“府内丫鬟出事了…小红死了！就在今日……死…死在洛姑娘房内…”洛离瞟了那下人一眼：“带我去看。”“死状恐怖，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下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再恐怖也只是一具尸体，快带我去。”“是。”于是一行三人前去洛离房间。
　　很快，洛离便知道他眼里闪过的异样是什么了。
　　尸体被人解剖，截肢，双眼被活生生挖去。
　　地上一滩血渍，那丫鬟的手连接着血渍，滑出一个“洛”字。
　　在场的人见到洛离，皆对她指指点点。青宁亦在，见她一来，便道：“你这凶手！来人啊，把她抓起来，拖去见官！”
　　洛离不紧不慢的说：“公主饱读圣贤书，怎不知捉贼要拿脏的道理？”
　　青宁鲜少被人当众顶撞，气极便道：“那丫鬟分明写了个洛字，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怎知这字是她写的？若是他被我杀了，你认为我还会让她写下我的名字让众人来怀疑我么？”
　　“说……说不定是你未将她杀死，她待你走之后写下的！”“那公主认为她意志坚强到被我截肢了还未死么？或者是我待她写完我的名字后才来截她的肢？”
　　青宁公主被驳的面红耳赤，便冲上前去拉住方子仁：“子仁哥哥，你看有人杀了人还强词夺理！”
　　方子仁道：“公主，要将道理才是。她方才说的很在理。”青宁更是怒火中烧：“你就是护她！”
　　洛离添油加醋道：“况且我不具备作案时间。子仁……他方才一直在我旁边。”青宁听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颤抖地指着方子仁道：“你方才说有事，竟是去找着这妖女去了！我要禀告父皇去！”说罢便气急败坏的摆驾回宫。
　　这天晚上，云居阁内，洛离去寻方子仁。
　　“对不起……我今日不该气她。她父皇会不会对你怎么样？”方子仁沉默了。“对不起…”方子仁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我装的，傻阿离，竟还真信了…哈哈..”
　　洛离仍旧不放心道：“真的没事？”方子仁又沉默，然后道：“有事。”“什么事？”洛离一脸疑惑与担心。
　　方子仁凝视着她，含情脉脉：“今日你唤我子仁，我听的心里直痒痒，这会儿还想听，怎么办呢？”
　　洛离长久的瞪着他，竟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