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主因缘》未希末希

17、第17章

　　嬴政作为乔相迎来送往是必不可少的，他亲自率人在麒阳王宫前送长乐商盟的众人，扶苏对这次能够外访十分高兴，终于不再那么老成有些孩童的模样。嬴政嘱咐了几句，不巧抬眼看到随行团队里，耷拉着脸的玲珑郡主默默站在人群中，那天之后的玲珑如凋谢的花，无精打采。这次玲珑随使团出访，是嬴政建议的，乔太君以为也是好事，让太子或者扶苏和玲珑培养培养感情。嬴政在之前就交代邱怜月看着点玲珑，别让玲珑过多接触扶苏，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玲珑在刘彻那跌了一跤，想必也不太能记得乔太君的嘱咐。

　　“机会难得，辛苦少傅带太子、郡主多多历练。”

　　“裘酒领命，必不辜负赢相期盼。”实际上只有裘酒明白，嬴政只是想让裘酒给扶苏多些历练机会，为未来公子之名铺路。裘酒在乔国根基不错，作为少傅教导太子、郡主，在王室也有些故交，裘酒本身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嬴政将他纳入麾下，他这两年也确实一直在为嬴政效力。

　　“儿臣拜别父相。”扶苏匆匆施了礼便跟随队伍上了辇车。这些年嬴政与他交流不似以往那么多，虽然扶苏并未觉醒，但对嬴政的畏惧却好像天生，嬴政虽然没有指望他如前世一样，只希望扶苏不可养成懦弱性格。

　　“长乐商盟拜别赢相。”邱怜月也上前施礼，她听说了昨夜之事，有意无意看了看嬴政有些破皮的下唇，突然有点责备自己去跟刘彻说了那番话，如果她没追出去没有让嬴政去看刘彻，或许政哥也不会受这番罪，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嗯，长乐代表我乔国，也愿你们为乔与璟美开启民间互通有无。”嬴政亲身扶起邱怜月，拍了拍她的手臂，长乐之事早已安排妥当，以邱怜月和柳冒财的稳重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车队渐行渐远，玲珑从车厢探出一点点，不巧对上嬴政的眼睛，吓得又钻了回去。嬴政转身看向她刚刚看的方向，就看见刘彻换回了使者的素服，身后跟着的是他今日要送的第二批人-琹国使团，还有随行的郭谨言。郭谨言是嬴政一定要让他去的，表面美名曰向琹交流农桑之术。刘彻认为嬴政是在用行动告诉他，刘彻不接受的合作，有的是人为他效忠的。

　　“刘使，请代我和乔太君向琹王问好。太君常年念叨，也望琹王有闲能来乔，再举办阖家美宴。”刘彻静静地瞧着嬴政，好像要在他脸上瞧出些什么，直到副使好像嗓子发痒咳嗽了一声，他才扶了扶发冠。“赢相放心，我自然带到。”

　　说罢，便不再看嬴政掉头就进了轿厢，弄得一众琹人略微尴尬。

　　“赢相放心，此话我等必会带到。多谢赢相，让郭大人随行，琹也确实需要郭大人这样的农桑之才多为指导。”副使是个年龄较大的老臣，应是琹济民的宗室成员，嬴政对他微微颔首。

　　“郭大人此去多有辛劳，如有紧急要事可玄鸢传信。”玄鸢是乔的一种机械鸟，这东西被当众说出来，虽然没人能造，目标太大，但是反而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拆毁来看密信了，毕竟每只玄鸢都有特殊标记，而且毁了就很难再拼回去。

　　“谨言明白。”郭谨言在嬴政面前向来非常恭谨，人如其名，而且就凭刚刚两句，他对嬴政就更加佩服，还有什么比阳谋更高明的招呢？

　　嬴政送走两拨人，回到王庭，今天没有朝会，万物安静下来，只有院中的水钟来回的竹击声告诉他时间在流逝。案几上仍然堆着呈上来的竹简，批了一半的严峰的奏呈竟然都让他扔在一边。天地之间的静谧，似乎有点像他在每一世轮转的间隙，所处的黑暗一样，让人惴惴不安。使命这种无形的东西，捆绑了他很久很久，甚至让他误以为这是将他困在了某方空间，以天道惩罚他对长生的渴求，长生是无止尽的重生，还是跳脱六道之外，不再受束缚？

　　刘彻似乎就没有他这样的执念，他似乎不是非得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君位才行，甚至给他一个博士长的官职，只要不跪他人不跪天地，他也能逍遥做个散人。但君王的权力人人都羡慕，只有坐上去的人才知道权力是剧毒，一个百炼的容器才能容纳这样的剧毒，如果容器出现裂缝，毒药就会扩散，最终导致生灵涂炭。?这样的道理他非常清楚，手握权力的时候所有的决策都要小心谨慎，如果手握至高无上的君权更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一次次被推向这个位置，有时候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内心驱使，还是天道逼着他走这条路。嬴政很少思考这些，他本来就是一个下定决心绝不会后退的性格。现在到为了刘彻的几句话，和感情游戏变得如此多思，不禁失笑。何况他已经跟刘彻拉开了战局，执棋之人亦身在其中，无论他如何抉择，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半，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嬴政重新回到案前，开始批严峰递来的奏折。严峰边疆来报，要乔继续增派粮草，娥琮这几年对乔边境多有侵扰，严峰作为北境将军硬守八年未让分毫。嬴政对这样的将领敬重有嘉，何况严家的确人才辈出，严极作为太傅也曾是乔徐云的老师，为人颇有严师重教之风，扶苏交给他带耳濡目染不少，只是严极年事略高，又忠于乔主，对于自己的夺权颇有微词。

　　眼下严峰边疆有需，自己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尝试一探这个赫赫有名的北境将军。

　　注

　　1. 致敬一下秦时明月里政哥对扶苏所说的“权力是毒药，毒药就会扩散，或许毒药已经扩散，你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2. 唐睢的故事虽不足采信，但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个道理，政哥想必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