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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1 向淑瑶 ...

  •   我从小就被母亲娇生惯养,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公主。

      那次父亲带我去要债,是一个黝黑恶臭的小巷,我不愿让自己的公主鞋沾染地上的污渍,央求父亲抱自己。

      有人打着灯在前面开路,有人跟在后面缓步前行,父亲抱着我,目光四处观察。

      在小巷尽头,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屋。

      房子简陋而小,却异常干净整洁,女人脱下围裙,恭敬地给父亲倒水。

      父亲打量着屋内,全程没有提收债的事。

      桌角用废纸叠成一小块抵在一只桌脚下,桌上一锅炖排骨散发着淡淡清香。

      父亲舀了一碗排骨汤递给我,我大抵是饿了,竟然连这种地方的食物都能吃的下去。

      汤很鲜,排骨轻轻一吸就脱骨了,白萝卜淡淡的甜味解着排骨的腻。

      我竟然,在这间狭小简陋但是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吃饱了。

      屋外匆促走进一个衣衫腌臜的人,她毅然决然地护在女人身前。

      我看不懂她的眼神,死死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的饿狼。

      我看见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应该是饿了,因为我饿的时候也会吞口水。

      我得意地看着那一锅被我吃得差不多的排骨,听见她告诉父亲她的名字叫曾书遥时惊得做起来。

      母亲说公主是不允许别人的名字跟她一样的,所以她也不能。

      可是父亲并没有理会我,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瘦骨如柴的女生,留下一句,那些债跟你们母女无关,抱着我离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曾书遥,像只个骨瘦如柴的凶狠的饿狼。

      那时候母亲因为和父亲吵架,双方都不愿意低头,母亲收拾行李回了娘家。

      我一直觉得那是父亲的错,对方只是为了讨好他们给他们送礼,既然送了为什么不收?

      我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直到后来父亲为此入狱,我才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凡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都对你有利可图。

      比如,将父亲送进监狱。

      从那以后,我跟着母亲住。

      母亲好似突然懂事了,不再教我公主应该高人一等,而是教我,公主应该与平民百姓一样感受百姓之苦,为百姓造福。

      我因此也变得比从前乖巧了许多。

      我的成绩非常优秀,在学校受很多人追捧,却只唯独对一人停下了脚步。

      陆瑾安,一个优秀又帅气的人。

      一个比我还要优秀的人。

      初一的我不懂,那种看见他会笑,看见他对自己笑会低头红了脸,会在看见他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时默默生气,会有意无意给他分享东西。

      因为座位按成绩排,所以我会比以前更加努力,只为和他坐在一起。

      后来有一次上心理学讲到青春期时我才知道,那叫青春的悸动。

      他也会对我好,会在雨天时送我回家,两人共用一把伞,紧紧贴在一起以避免被淋湿。

      他会很认真的给我讲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渐渐地,两个人在一起处事成了习惯。

      班上同学调侃我们,他也只是笑笑,起初我会掩盖自己,后来他们再说我也同他一样只是笑笑。

      我以为,我们都心知肚明。

      直到初三,他开始变得冷漠。

      我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想尽办法挽留。

      一直到高中,我和曾书遥的第二次见面。

      比起我,她确实算不上什么美若天仙,所有人都这么说。

      可是她气质优雅,嘴角含笑,举止端庄大方。

      很美,我说的。

      惊讶的是,陆瑾安居然认识她。

      而且还跟她一起去打比赛。

      他说他要以学业为重,所以拒绝了我。

      从那时起,我们从我以为的心知肚明的朋友,变成了朋友。

      我也明白学业的重要性,全身心投入学习中。

      每次学校嘉奖,我总会站在他身边。

      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可是他的目光,从未停留在我身上过。

      高三那年我听他室友说他去了海城大学,可是明明他的成绩去帝都绰绰有余。

      说来他们陆家还真是出了一群变态,他父母也是帝都毕业的,他哥哥陆瑾年成为延桐一中第一个考上帝都的,他也可以去,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

      老师说,延桐一中不缺高材生,却个个都不想去帝都。

      我突然想起,曾书遥好像当时也能去帝都,但最后还是去了海城。

      我没有多想。

      大一那年,父亲出狱了。

      父亲很有商业头脑,公司很快成立起来。

      毕业后,我去美国直博。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也那么美,我感受着来自世界各地人的热情。

      纽约的时代广场繁华热闹,尼亚加拉大瀑布宏伟壮观,自由女神像庄严神圣,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唐人街,每次都好似回家了。

      美国的景点看腻了,想去德国看看集宏伟与细腻于一身的科隆大教堂。

      在一众异域人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那张我自己都承认比我自己还美的脸。

      优雅的气质由内而发。

      她看见我,颇为惊讶,最后两个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人在异国他乡相依相偎。

      她说她在国内读了三年学硕才辗转来到德国。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看满天繁星,我给她分享我在美国的日子。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都很美好,自由女神像很庄严、时代广场很繁华。

      我跟她说我去看了加拿大的枫叶,那里的秋天才是真正的秋天。

      我去看了日本的樱花,漫山遍野,唯美入人心。

      我说,意大利有很多帅哥,只不过他们的花期太短,不适合长期养眼。

      她说,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一个人去瑞士滑雪,去挪威看极光,还去新西兰蹦极。

      她还说,她弄丢了一个很爱她的人。

      “那你后悔吗?”

      她似点头,又摇头,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她说她的世界很广大,她想走的地方很多,所以她无法将一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自己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婚姻中。

      那个男孩爱她,她因此辜负了他的爱。

      她对得起自己,唯独对不起他。

      我说,我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孩,不过他不喜欢我。

      我说,强扭的瓜不甜。

      她搂着我说,你都没扭过,怎么会知道甜不甜呢?

      那段时间,我们成为了彼此的知己。

      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所以在德国呆的时间不长,送我离开那天,她说她也要回去了。

      她说,如果回去他还没有结婚,她会义无反顾奔向他。

      我说,那如果他结婚了呢?

      她笑笑,那我就和你一起环游世界!

      如果到了那时,我们都没有和爱的人在一起,我们就是彼此的陪伴。

      我期待,但我更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又开启了单人旅行,去瑞士滑雪,去挪威看极光,时而会想起充满了我整个青春的人,也只是笑笑继续前进。

      直到半年后疫情爆发,在国外的我惶恐不安,好在我的背后有国家,她在所有人都面临生离死别时将我接回了家。

      我在帝都被隔离,期间与陆瑾年相识,在他口中我得知陆瑾安当了医生的消息。

      一年后,所有人都打了疫苗的情况下疫情有所减缓,我通过人才引进在帝都寻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年,我已经32岁了,父母问我是否有结婚的想法。

      我想想这几年一个人走过的地方太多了,每每都会想起那个人,该选择放下了。

      于是我辞去了帝都的工作,放弃了晋升的机会回到延桐。

      意外得知曾书遥在疫情中牺牲,特意选择了晴空朗朗的一天去看她。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眸光清澈。

      墓碑前放了一束栀子花,栀子花绽放,清香无比。

      爱妻曾书遥之墓。

      “恭喜你啊,和爱的人在一起了。”

      我在墓碑前坐了许久,跟她说我这几年走过的地方,遇到的人,还有无法忘记的他。

      回去后,父母给我介绍了一个985高校医学博士,为了应付他们我不得不去。

      命运真是捉弄人,偏偏那个人是他。

      我爱了20年的人,陆瑾安。

      我只一眼,便认出了他。

      而他似乎思考了很久,才抚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轻声道,“好久不见。”

      他有妻子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相亲?

      伯母很喜欢我,说他没有喜欢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早该结婚了,说他就是在等我,既然两人那么有缘分,那就注定是一家人。

      我相信了。

      我开始以女朋友的身份去给他送午餐,接他下班,请他的同事、导师、朋友吃饭,将女朋友的职责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们都说,陆瑾安太幸福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并不幸福。

      他同从前一样息怒不形于色,以微笑回应所有人,在所有人面前给足了我面子,待所有人离开后,他推开我,轻声道,“抱歉。”

      他每个周末都很晚才回来,我每次去他都不在。

      那天晚上伯母留我住下,半年前陆瑾年带着夏夜回到延桐工作,对于我和陆瑾安的事情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那晚陆瑾安很晚都没有回来,他见我还傻傻地坐在客厅等陆瑾安,劝我放弃。

      他说,你会败得遍体鳞伤。

      我不信。

      我固执的以为得不到他的心,就将他永远捆在身边。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不扭一下,怎么会知道甜不甜呢?

      我要和他结婚。

      可是我太天真了。

      除夕夜,我亲眼看见他拿出两本结婚证对我道歉,决然离去。

      伯母悲痛的看着我,对我道了声“对不起。”

      陆瑾年说,结婚证五年前作废了,可是陆瑾安的爱永远无法作废。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到陵园,冰冷的陵园,伞外的雪刷刷刷的下着,我心中害怕,但我更痛。

      我看见他坐在一座墓碑旁,肩上,头上都落满了雪,唯独墓碑和墓碑前的玫瑰被伞躲着雪干净无比。

      原来,“爱妻”是陆瑾安爱妻。

      “书”是“书寄北风遥”的“书”,不是“淑慎其身”的“淑”。

      是“书寄北风遥”的“遥”,不是“瑶水霓旌绮宴陈”的“瑶”。

      他曾对我好,仅仅只是因为无法对她好,只能将那些好都弥补在我身上。

      伯母觉得我们很般配,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和她有所相同而已。

      从始至终,我一直是她的替身。

      强扭的瓜不甜,我扭过了。

      所有人都爱她,却无人爱我。

      如陆瑾年所说,我输得遍体鳞伤。

      曾书遥处处胜我一筹,唯一赢她的只有我还能看世界的眼睛。

      好在我一直是个豁达的人,尽管哭到窒息,我也能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睡饱觉,吃饱饭。

      我向朋友道别,征得父母的同意,背上行囊,再次出发祖国的大好河山。

      只不过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和我一样向往世界的她。

      世界,我们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1 向淑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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