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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们掌握了玩不死对方的秘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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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陀思和太宰像是两个埋藏了深深秘密的人,近一个月来他们再也没有试探过对方。
一种神秘的,和谐的,藏着秘密的关系,像音乐中的高声部与低声部一样,将两人连成一段不够悦耳却说得过去的音乐。
这像是复调,两段相似的旋律一前一后交织在了一起。
细心的敦将一切看在眼里,有时候他真的会被两人吓一跳。
前些天他还试图与芥川讨论这个问题,然而芥川以一种毫不在意,淡淡的忧伤态度回应了他。
“我了解了。”芥川悲伤的目视着敦,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感到为难,“你今晚会争取做饭吗?在下的意思是……两位大人最近对做饭的兴趣实在太大了,这样下去大家会死于非命的。”
敦被瞬间拉回了现实,眼下他俩正面临一个十分严峻的生存问题。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太宰和陀思拾起了对厨艺的兴趣,尽管两人对做饭一窍不通,却燃起了空前的热情。
一开始,敦饱含期待,甚至谈得上感激的注视着两位大人忙碌的身影;因为他终于能从管理饮食的职责中短暂解脱出来。
——直到太宰端上一碗不能被称作食物的马赛克,陀思还在一旁笑眯眯的鼓励他时……
“我会争取的!今晚又轮到谁了……我怎么记得今晚轮到费奥多尔先生做饭了。”敦痛苦的眯起眼,双手挥了又挥,“他上次往食材里灌了一瓶酒,差点把我呛死啦……”
“在下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竟短暂团结起来。
无论是太宰的饭,还是陀思的饭——一口也不能下咽,就连陀思太宰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太宰笑嘻嘻的看着陀思咽下一勺马赛克后,曾怀着某种恶狠狠的期待发问:“费佳!好吃吗!”
陀思咀嚼了很久,非常平静的吞了下去,对一旁芥川和敦脸上闪过的精彩表情视若无睹,就连太宰都感到惊讶。
毕竟芥川和敦看上去已经快吐了,但在仅剩无几的自尊支撑下,仍僵硬的维持着咀嚼的姿态。
“非常的恶心,而且难吃。”
陀思安静的陈述道,看上去有在认真点评。
“您的厨艺糟糕到令人发指,这是我吃过最无耻的食物……抱歉,我之所以用无耻这个词,是因为您预先对自己厨艺抱有了十足的自信,这种毫无来由的自信导致您干了十足的蠢事,十分无耻。”
陀思结束了他恶毒的评价。
然而太宰乐开了花,似乎他的目的只是让陀思吃下一口罢了。
而后一天,陀思主动申请承担起饮食重任。
介于他犀利且毫不留情面的刻薄点评,敦一度对他的厨艺抱有莫须有的幻想——直到他端上一盘与太宰厨艺别无二致的马赛克。
在陀思期待的注视下,太宰当着敦和芥川的面吃了几大口,在两人恐惧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这盘惊悚的马赛克。
“如何?”陀思微笑着发问了。
“无比的恶心,难吃,吃一口便可以下地狱的程度。”太宰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一股脑儿将尖酸的批评痛快的甩在陀思面前。
“看样子你也是带着莫须有的自信做出了这盘菜,不过倒是合我心意——多吃两口或许就能去世了!如此令人反胃、干呕、倒胃口的菜,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费佳~”
敦和芥川惊恐的瞪大了眼,齐刷刷将头转向了陀思。
然而陀思面带微笑,温顺乖巧的站在桌前,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太宰——带着一丝小得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这支队伍是如何存活下来的。爱□□玩的太宰与陀思似乎掌握了某种无论如何也作不死对方的秘诀。
敦不明白他俩为何如此乐忠于折磨对方。
有时,在太宰剁肉时,敦会看见一双缠上自己老师脖子的苍白的手。陀思就像只悄无声息的猫似的出现在太宰背后,细腻的黑发搭在太宰肩头。
要知道,太宰还在剁肉。
一般这时,陀思会先眯起眼观察一会儿,如果太宰没反应,他便扫兴地离开。
敦在想,如果当时是自己的话,恐怕会被吓到一刀捅向身后的人。
28.
一路向南,离开艾瑟利亚城已有一个月。一行人远行至今,终于要抵达南北分界线上最恢宏,也是边境最后一座由教会治理的城市——厄姆利亚。
向南越过厄姆利亚的边境,便是妖魔鬼怪,精灵兽人横行的世界,教权的光辉照不到那里。在踏上新旅途之前,他们将在这座城市落脚,补充足够的物资。
这里距他们的城市实在过于遥远,陀思甚至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司铎身份暴露——这里没有人认识他。可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他们没有准备入境需要的身份证明。
据悉,最近城里在闹什么行动,这也就导致入境比平时严苛了数十倍。
然而几分钟后,陀思与太宰一人拖着一个男人出现在敦面前。
他们毫无默契的抢劫了这两个可怜的猎魔人,紧接着毫无默契的对着俩人释放了失忆咒。由于过量的术法冲击,这俩猎魔人看样子短期内醒不过来了。
所幸他们还是搞到了两张猎魔人徽章。
29.
这里的一切都是肮脏的,完全不是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城市应有的模样。
守卫费力的为他们拉开城门后,押送着一支长长队伍的士兵们闯入视野。他们神色严峻,身后是哭天抢地,哀嚎连连,被枷锁压得直不起身的男人女人。
敦深知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为此感到痛苦。
这支被压向火刑场的队伍大多都是普通人。他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向周围人求救,面对撕心裂肺的哭喊,旁人只是麻木不仁——也只能麻木不仁的观望着。
敦揪心的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路过。
他时常感到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也时常认为自己与这支队伍格格不入。
芥川很少会在意周围的事物,却在某些事上额外执着,甚至乐意搭上性命。在敦不忍心的移开目光后,他依然冷静的直视着前方。
太宰是个看上去都不在乎的人,陀思也一样,没人猜得到他们在意什么。
对于陀思,敦没什么可说的,但他了解自己的太宰前辈。那是个在乎同伴的人,对于不该插手的事拎得很清,对此也很少感到痛苦。
待到这只长长的队伍终于消失在视野里,敦才意识到太宰已经呼唤过自己了。
“走了。”
太宰招了招手,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什么表情。
他们沉默的走在街上,一句话也未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沉默。
敦郁闷的凝视着泥泞的路面。时而有马车碾着泥水从他耳边飞驰而过,破烂不堪的碎布到处都是。有时他脑海中会闪过那些人惨白的脸,有时候是接连不断的雨。
最终,他们推开街角一家小店的门。
交上几个铜板后,呲着一口黄牙的老板娘毫不客气地将钥匙扔给了他们。陀思弯腰表示感谢,太宰则面不改色的将钥匙一把抓起。上楼的途中,陀思一直在轻声劝导太宰礼仪方面的问题。
对此,太宰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回应了他。
由于资金短缺的问题,他们只订的起两间房,还是条件最差的那种。
简单交代两句后,太宰便领着陀思回了房间。这一般代表他希望大家自行安排时间,自觉行动赚取物资,敦对此习以为常。
太宰不爱管事,也不许陀思管事。
30.
四处寻找工作时,敦偶尔也能撞见陀思与太宰。
芥川不愿与他同行。被几家店铺连续拒绝后,敦孤独的站在街口。他站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人很忙,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街角甚至躺着一个被苍蝇环绕的小孩。
污泥环绕的一张长椅上,太宰与陀思并排坐着。
他们挨在一起,小声又幸福的交流着什么事。一位妇女刚刚谢过他们,拿着一块面包消失在敦的视野里。
‘看样子他们是一起工作的……’敦沮丧的捏了捏衣角,‘关系越来越好了啊,如果芥川……算了,我好讨厌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在意呢?是天生冷血吗?‘
敦忧郁的思考着,疲惫的离开了这里。
车轮生锈的吱呀声从身后传来,这种情况敦已经司空见惯,然而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打断了他的沉思。一个男人正粗鲁地挥手驱赶敦,试图将他从道路上撵出去,以便身后的马车通行。
敦颇为气恼,却不得不闪身让出一条路。
马车疾驰而过的刹那,他撞上了一双噙着悲伤的眼睛。
敦颇为惊讶的瞪大了眼——那马车高高载着一个笼子,栅栏里赫然囚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男人有着白紫相间的长发,紫色的眼睛,此刻正精疲力尽的耷拉着头。若不是笼子放得过高,难以触碰,敦或许无法与那双空洞的双眼对上视线。
数秒后,马车沿着既定的轨迹毫不犹豫地驶向教会的方向;一路上有人叫好,有人小声哭泣。
敦惊魂未定的望着车驶去的方向,一种无法形容,但讨厌至极的同情心控制了他。
——那是怎样绝望的眼神啊,活像一个被剥夺了一切不得不去赴死的人,对一切都感到失望,绝望,生命再无盼头。
一声细微的,痛不欲生的抽泣声从身后传来。
敦回过头,竟是一位头发稀疏的老女人用手帕捂着脸,看上去随时都要昏倒。
发觉敦在观察自己后,老太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痛不欲生,转头便要离去。
——半响,她却又目瞪口呆的回过头来。
“您……您是白虎……?”老人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