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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试得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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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敛心事重重,回到自个儿房里还未缓神。
纤纤关心地问道:“娘子可是有事烦心?”
孟敛正欲说出心中所忧,却见房中多了一个丫鬟,连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平日没见过你?”
那丫鬟闻言一颤,怯怯地抬起头来,那楚楚可怜的小美人竟是孟颜,他见瞒不下去,张口便道:“阿敛,把我的花儿还给我罢!”
孟敛见状大怒:“孟颜,你能有点出息吗?上上次装作花盆埋伏半路上,上次你躲在我房里扮作花瓶活活饿晕了过去,这回你干脆装了女人,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孟颜委屈地扁着嘴,道:“还不是阿敛你不肯见我。”
孟敛懒得理他,正想将他赶出去,却灵机一动,开口道:“你帮我一个忙,我便将你那些花花草草还给你。”
“嗯嗯!”孟小狗猛点脑袋。
要不了一刻,换上绸裙,抹上胭脂水粉,女装孟颜出炉,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媚眼如丝,果真是美人妖娆,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小狗模样!
自孟敛离去之后,王楚一直在反思,他今晨是说错了什么话么,为何孟娘子匆匆离去?可他想了半日还是一无所获,正发愁之时,却见孟娘子身姿婀娜地踱进门来。
王楚见她腰肢摆动的幅度似乎大了些,便关切地问道:“娘子,你的腰可是受了伤,因而扭得这么厉害?”
孟娘子一怔,连忙摆手道:“没有,郎君请放心,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王楚连忙扶着她,问道:“伤势可严重?”
孟娘子顿时松了口气,放心地由他扶着,随口道:“无碍,只是青了一小块而已。”
“娘子,你为何比上午之时瘦了一圈?”王楚惊道。
孟娘子的眼珠子动了动,柔声说道:“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郎君半日不见,如隔一秋半,这相思之情如同火焰走遍全身,硬是将我的赘肉烧没了,人自然也就清瘦了。”
王楚扶着孟娘子坐下,小心问道:“楚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上午娘子为何突然离去,可是楚说错了什么话?”
孟娘子正高兴坐下便不用注意脚下有没有踩着裙子,便没有听清楚王楚所言,连忙又问了一遍。王楚笑了笑,好脾气地将方才所言又说了一遍。
孟娘子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理由:“王郎君是男子,自然不知女子的苦处,身为女子,一举一动皆要得体不说,穿着打扮也不得马虎,上午我之所以突然离去,是因为妆花了。我们孟家虽然算不上高门大户,我也算不上名门闺秀,但这梳妆之事也是讲究的,尤其在心仪的王郎君你面前,更是丝毫不能出错,因此才不告而别赶回去补妆。还望王郎君谅解。”说罢,她还偷偷瞧了王郎君一眼。
好在王楚是个承受能力极强的主儿,并未像她怕的那样动怒,不但没黑脸,还温和地笑了笑,道:“女子的确不易,楚能理解。”
孟娘子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又谨慎地说道:“其实我心中也有个问题想问郎君。”
“娘子请说。”
“郎君并未见过我的真容便说对我有意,我心中始终不安,不知郎君见了帕子下平凡的脸庞,是否会失望?”孟娘子轻声说道。
王楚颔首道:“是楚之过。是楚表达得不够明确,无论这帕子下是何等颜色,楚的心意不会改变。”
“可是我却想让郎君见一下我的真容,以免郎君日后悔恨。”孟娘子说罢,便将帕子扯下,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容颜,任何人看见这张脸皆不会以为这是中人之姿,这等相貌就是在扶风郡也是数一数二的。
王楚一怔,随即笑道:“楚见过孟家郎君。”
“孟娘子”当即大惊失色,欲盖弥彰地将帕子往脸上蒙,边蒙边说:“郎君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孟家郎君,我是阿敛……”
王楚笑得极为开怀,使得花容失色的“孟娘子”气得直跺脚:“都怪你!你……你就算看出来我是假的也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下我亲爱的花儿草儿没了,阿敛一定不肯还给我了!”
本就不待见“丑男”王楚的孟颜如今更加讨厌他。
王楚义正言辞:“孟郎君此言差矣,君子岂可打诳语?使不得,使不得!”
孟颜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痛中,如何听得进他的话,正苦恼着,又想到纤纤一向心疼他,见不得他哭,便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呼道:“纤纤,我好痛,刚刚磕着门槛了,怕是撞出青儿来了,你快来给我瞧瞧!”
可他喊了几遍也不见人应,想跑出去查探查探,刚走两步就被绸裙绊着摔趴在地上,这下好,也不用装了,他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梨花带泪,真真我见犹怜。
王楚见状大惊,摇头叹着气,将他扶起来,关心道:“孟郎君可有摔伤了?”
“疼!”汪了两泡眼泪的孟颜委屈地瘪着嘴。
王楚帮他揉了揉膝盖,确定骨头没有受伤,便放了心,随口问道:“刚才孟郎说什么花儿草儿?”
“阿敛扣了我养的花儿草儿……”孟颜刚说一半就捂了嘴,坏了阿敛的事儿已是不对,如今再泄露阿敛的计划,他的挚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一句,聪慧如王楚岂会猜不明白,遂劝道:“孟郎若是离不开花草,再买便是了,也不必拘泥过去。”
孟颜闻言,泪汪得更多了:“我没银钱,银钱都是阿敛管着。”
王楚见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他对孟娘子有意,便爱屋及乌,想帮孟颜一把,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交给他,柔声说道:“既是银钱可以解决的事便算不上大事,我身上本有些盘缠,无奈被贼人抢了去,如今身边并无银钱,只有两枚玉佩,因贴身藏着并未被贼人搜走。一枚作为向娘子提亲之用,一枚便赠与孟郎。孟郎可将它典当换得银子,便可再买些花儿草儿,也省了惹娘子生气这一关。”
孟颜顿时笑逐颜开,刚想收下玉佩,却想到阿敛说过的话,又缩了手:“阿敛说不能收别人的东西。”
王楚闻言柔和了双眼,将那玉佩放到孟颜手中,说道:“若是娘子同意,我会尽快向孟家二老提亲,到时你便是我的大舅子,我自然不是别人,这玉佩你收下也无妨,娘子不会怪罪于你的。”
孟颜一想也对,便欣喜万分地收下玉佩。说来也怪,他本觉得王楚貌丑,可听了他那一番话却恍然觉得他无端端的俊秀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幻觉。
“王郎你为何猜出我不是阿敛?”
“你的身材相较娘子要清瘦些,走路的姿态也不相同,娘子一向守礼,万不会让我无缘无故地扶着她,且那补妆之说太过牵强,任谁都会猜得出。”王楚解释道。
“王郎果然聪慧,比我好得太多!”孟颜真心赞道。
王楚闻言一笑:“孟郎心地纯善,是楚万万难及的!”
“你们……一口一个‘孟郎’‘王郎’,你们莫非是那种关系……”正巧赶到的孟敛隔着帕子捂着唇,摇摇欲坠:“往日只听说男子与男子……如今却是亲眼瞧见了,你们……让我情何以堪……”同掩唇的还有她身后的丫鬟纤纤。
既然定了试探的计划,孟敛只得留在自个儿房里等消息,而纤纤则跟着孟颜来到客房观察整个过程,纤纤见孟颜败露,便连忙赶去告诉孟敛,孟敛又气又羞。此事她做得不够光明磊落,说不清,料到王楚对她心生不喜,便绝了心思,虽听到王楚那一番识破之言时心中一动,却还是寻了借口无理取闹。
这一顿抢白惊了孟颜与王楚二人,王楚微微叹了口气,对孟颜道:“孟郎先行离去可好,我与娘子有些话要说。”
孟颜有了玉佩换花儿,便不再在意孟敛扣着的花花草草,听话地走了。
王楚深深地看着孟敛,使得孟敛有些心虚,仿佛她的那些小伎俩在他面前皆无所遁形,面上闪过一讪,却强自镇定。
良久,王楚无奈地说道:“娘子,是楚做得不够,不能让娘子放心。”
孟敛微微低下了头,道:“试探你是我不对。”
“不。”王楚定声说道:“我能理解娘子的不安,所以即使被试探也不生恼,只是娘子不能否定我对你的心意,这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娘子自己的侮辱!”
“我……”孟敛刚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王楚低声说道:“我没告诉孟郎的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知他不是你,心里想一个人久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体态习惯皆记在心中,难以忘却,因而孟郎扮不得你。况且孟郎没有你这双灵气的眼睛,你这双眼睛我瞧得最久,每一根睫毛皆铭记在心,又怎会错认?娘子试探我,想来定是在乎我,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孟敛心中自然震了一震,他非但没有怪她,还好生劝慰他,若能得夫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郎君当真不在乎我的容颜?”
王楚笑了笑,“我猜想过娘子的许多,却从未想到娘子的容貌,在我心中,娘子便是娘子,而不是那一张脸,娘子心中可否明白?”
孟敛闻言,鼻子一酸,双眼漾起喜悦,哽咽道:“虽然你说得如此动听,可我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说罢,她一把扯下蒙面的帕子,露出那张平凡至极的脸,她的双眼眨都不眨地看向王楚,心中打算若他有丝毫嫌弃,她就死心。
可王楚并未露出丝毫异样之色,他仍然深情地看着孟敛,似乎在他心中孟敛就该是这副模样的。
“很好不是么?鼻子,嘴,脸颊,并未在灵气逼人的双眼的映衬下失色,你一如我心中想象得那么美,阿敛!”王楚双目湿润。
孟敛敛下眼中的泪意,二十八年的心防此刻轰然倒塌,她认真地看着王楚,定声说道:“既然郎君不弃,我便不离!”
这一句便是允诺。
纤纤也高兴地湿了眼,连忙退出去不打扰这对情人,更命人禀告主人主母,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