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夭*

37、牵线搭桥（中）

　　孟敛闻言笑道：“想来那位娘子是遇着真心人了，倒是喜事一桩，拿妾室抵债，马郎君总归不是良人。”说罢，她不经意地抬头看了卓蓁一眼，道：“卓娘子的事伯鸾与我说了，这里没外人，我虚长卓娘子几岁，即便没有伯鸾这层关系，也该照顾照顾娘子，既然卓娘子不受繁礼所限，不知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女子总归是有依靠的好。”
　　其实，梁鸿虽然说过卓蓁新寡，却是未提到当今圣上与皇后的恩典，自然更不会提到郭家以及朝廷中一些比较隐晦的关系。只是卓蓁如此不避嫌地频繁出入梁府，对梁鸿的企图路人皆知，且不曾提过为前夫守灵之事，孟敛联系到她的出身，便猜想她是得了什么恩典的，至少是可自行婚配的，否则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滞留平陵，是以才有如此一说。
　　卓蓁闻言，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身旁的苑儿正要开口，却被她阻了，她敛了笑容，紧紧地盯着孟敛，轻声道：“不知孟娘子以为伯鸾如何？”
　　孟敛抚纱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伯鸾么？他是个没什么出息的，身为读书人却不想出仕，当初我阿爹阿娘都是不满意的，不过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其实何必非要身居高位呢，我觉得平平淡淡的挺好，贫苦就贫苦些罢，我还熬得住。”
　　“这么说来，孟娘子觉得伯鸾是良人喽？”卓蓁语带深意。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梁鸿是良人，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以致今时今日不顾礼数多次上门拜访。
　　孟敛也不看她，一边织布，一边淡淡道：“什么是良人？最适合自己的那个就是良人。旁人大多慕他名气，可他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介布衣梁鸿而已。我不知他当年在洛阳时是何等风采，我只认识他现在的模样，而且以后他也会是这副模样，我相信他是放弃了洛阳那个瑰丽的梦的，否则也不会回到家乡与我结为夫妻。这么简单的道理，卓娘子想必是明白的。”
　　卓蓁心中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纤纤瞄了瞄卓蓁的神色，对孟敛道：“娘子，卓娘子滞留平陵这么久，想是迷上了平陵的风景，咱们平陵多的是俊秀的才子，不如就为卓娘子说一门好亲事，让她留在平陵，日后你们二人也好做伴。”
　　“多嘴！”孟敛训斥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卓娘子的父母兄长皆在洛阳，岂有我等胡乱做媒之礼？”
　　卓蓁双目一寒，心中冷笑道：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面色如常，甚至淡笑道：“孟娘子觉得平陵谁家的郎君与我相配呢？”
　　孟敛闻言一怔，这卓娘子说话如此直白，实在让人难以回答。卓蓁见状只道她装腔作势，可事实上孟敛还真没有想到好人选，倒是纤纤灵机一动，提道：“咱们平陵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不是没有婚配么，王大人学识渊博，难得的才貌双全，与卓娘子最是相配了。”
　　此言一出，孟敛与卓蓁皆是一惊。
　　孟敛惊愣过后便是在心中将王楚与卓蓁对比了一番，论相貌，论学识，论出身，这二人确实是天作之合，卓蓁虽然有过一次婚配，但王楚当年也是有过婚约的，他向来大度，想来不会在意卓蓁的再嫁之身，二人出身相当，想来家中长辈也不会反对这门亲事。这般一想，孟敛便笑着说道：“纤纤说得极是，王大人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子，不过此事由不得我们多言，卓娘子若是有意，可访查访查。”
　　卓蓁心中冷哼，这王楚别人不知她岂会不知，她早就将孟敛上上下下查了个透遍，这个王楚明明是孟敛的情郎，前几日二人还曾见过面，保不准就是私会，那马家娘子正是亲眼见着的，如今孟敛竟想把她推给王楚，不知存的什么阴毒心思。
　　原来那日马娇在县令府吃了瘪，如何咽不下那口气，思来想去，觉得该让梁鸿知道孟女的真面目，便跑去梁府将她在县令府撞见孟敛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无非是强调孟敛是如何不知廉耻地勾引那位俊俏的县令大人，以及自己是如何受了委屈。梁鸿自是没有给她好脸色，也不曾将她的胡言乱语听入耳中，倒是一旁的卓蓁入了耳，记在心上，明白那王楚就是孟敛两年前外出求功名的情郎。
　　区区一个县令，卓蓁不屑地想道，然而面上却未露分毫，只道：“多谢孟娘子为我操心，那些话我记在心上了。”
　　之后二人又闲聊几句，卓蓁便告辞了。
　　纤纤心思单纯，见卓蓁并未反对，便喜道：“娘子，那卓娘子想必是动了心，日后怕是不会再纠缠姑爷了。”
　　孟敛本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道：“会叫的狗不一定咬人，而会咬人的狗大多不叫，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那卓娘子斯斯文文的，乃是名门闺秀，又曾嫁入大户人家，虽然少言寡语，但心思怕是拐过多少个弯儿呢。我本是让你点到为止，可你偏偏提了婚配之事，如此直接，我与她立场不同，她怕是会以为我们不安好心呢。”
　　纤纤闻言急了：“那可怎么办呀？”
　　孟敛摆摆手，道：“只好等她再来的时候探探她的口风了。你也别着急，先回去罢，告诉阿爹阿娘我挺好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纤纤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孟敛面无表情，只得应下。

　　“啪！”茶碗一声脆响，苑儿心中一惊，连忙命人收拾干净。
　　瞧着卓蓁似乎平静了些，苑儿这才说道：“娘子，那孟家娘子怕是想把娘子嫁出去，好断了娘子与梁先生在一起的可能。”
　　“哼！这种小心思，我岂会看不出来！”卓蓁冷声道。
　　她出身名门，家中父兄皆是有妾室的，后来又加入郭家，郭家家大业大，后院中的女人也多，明争暗斗从未停过。她丈夫身子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倒是没能纳妾，但她身在后院，岂能独善其身，便是孟敛今日这招她当年是早就用过的。打着为小姑着想的旗号，将不喜她的小姑速速嫁了出去，这是她入郭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所以，即便她为孟敛先前所说之言所震，但后来孟敛一提到婚配之事她便明白了孟敛的打算。
　　苑儿迟疑地问道：“那娘子打算怎么办？”
　　“既然她已经撕破脸皮，我岂能不奉陪？”卓蓁顿了顿，吩咐道：“去把马家娘子请来。”
　　苑儿闻言一怔，那马家娘子简直是个泼妇，娘子请她作甚？她偷偷瞄了卓蓁一眼，确定自己的确没听错，便急急去了。

　　马娇到驿馆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物要见她。可不是么？派人请她还特地带了轿子，这才是大户人家的作风，设想得如此周到。待见了卓蓁之后，她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这位卓娘子她那日去梁府是见过的，明明见她被梁鸿喝斥也不出言相助，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叫人看不惯。她回去之后稍作打听才知道这卓娘子大约是梁鸿的昔日情人，可惜早早就嫁了，如今丈夫刚死便眼巴巴地跑来平陵，妄想梁鸿回头，整日不知避嫌地呆在梁府。梁鸿他虽然瞎了眼睛娶了孟敛那个肥婆，但孟敛好得是平陵人，且木已成舟，哪里轮得到卓蓁一个外地人来挖墙角。还以为自己是大户千金呢，呸，不过是个寡妇罢了。
　　虽然马娘子的想法极具偏见性和地域保护性以及婚姻道德观，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有些看法真实得刻薄，比如寡妇那一句。
　　“你找我来做什么？”马娇没好气地说道。马娘子向来不知道含蓄为何物。
　　卓蓁也不跟她周旋，开门见山道：“马娘子可是心仪王大人？”
　　马娇闻言一脸惊色，“你怎么知道？”
　　马娘子自然以为自己的想法很隐秘，可她那日去梁府编排孟敛一通，旁人或许以为马娘子是对梁鸿旧情难忘，想来挑拨离间，可卓蓁是什么人，她这二十多年皆是呆在世家后院，自然看出了马娘子的真实想法，马娘子是因为在心上人那里吃了瘪才气不过来梁鸿这里告孟敛的状。
　　卓蓁直截了当地说道：“马娘子想必不知道孟娘子与王大人是有旧情的，如今怕是旧情复燃了。马娘子若是再不采取些做法，怕是再难如愿了。”
　　“你少胡言乱语，若真有此事我岂会不知？”马娇怒道。
　　卓蓁明白她指的是孟敛与王楚有旧情一说，不慌不忙地说道：“前年孟娘子不是救了一个王姓书生么，那书生为了求功名离开了平陵，临走前还让孟娘子等他来着。那书生就是如今的王大人，如今他风光归来，便是想再续前缘。”

作者有话说

　　似乎每次更新都筋疲力尽的，呼呼，艰难更上，下午还会再有两更，算是补上前两日的，我努力让更新给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