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情敌凶猛 ...
-
梁鸿的动作极快,孟敛回去的时候他正张罗着把饭菜摆上案,见孟敛回来,他温柔地笑道:“回来啦!”
只一句话,便让一个女子站不住一个女子坐不住。孟敛是觉着今日的梁鸿看着格外的动人,而卓蓁却是心下大惊,梁鸿说这句话便表示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妇人是住在梁府的,她不敢往她不愿意的方向想。
梁鸿上前扶着孟敛走到卓蓁面前,道:“卓娘子,这是梁某的妻子孟氏。”
卓蓁顿时面色苍白,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惊道:“伯鸾何时娶了妻?”
伯鸾?孟敛双目一沉,这位娘子果真与他关系匪浅!
梁鸿揽着妻子的腰,笑得一脸甜蜜:“上月初三成的婚。”说罢连声道自己失礼,为孟敛介绍卓蓁:“光,这位是卓娘子,已故卓太傅的孙女儿。”
孟敛虽然不关心朝政,但太傅卓茂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位极人臣,深受当今天子敬重,可惜建武四年还是五年的就病逝了。如此说来,这位卓娘子出身是极好的,大约还是才貌双全的。然心思转得再多,她也礼数周到地福了福,道:“卓娘子有礼!”
倒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卓蓁,生生受了这礼,竟未还礼,只问道:“光?孟光?这个名字有些稀奇。”
孟敛心中不悦,却还堆着笑,往梁鸿身边又靠了靠,道:“本不是这个名儿,这名儿是伯鸾取的。”
卓蓁闻言,双目噙泪,神色更加哀怨。
孟敛心中咯噔一跳,斜睨了梁鸿一眼,莫非你曾经辜负了这位娘子?
梁鸿无奈一笑,小声解释道:“当年太学还在长安时,卓太傅是常去的,偶尔指点太学生一二,他虽位极人臣,在学问之事上却丝毫不让步,我是极敬重他老人家的。”
于是你就跟人家的孙女日久生情了?孟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梁鸿心下无奈,却碍着外人在,不好多言,只得将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卓蓁见他二人亲密无间,心中更是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的贴身丫鬟岂不忍心,欲出口相劝:“梁郎君你……”
话才出了口便被卓蓁阻了:“既得伯鸾取名,孟娘子自然是德行兼备的。方才是我失礼了,我向娘子陪个不是。”
说罢,她起身福了福。想是身子不太好,竟没站稳,晃了几晃,梁鸿心中一酸,几乎忘却男女之防要出手扶她,却被孟敛掐了一把,顿时松了口气,揽着孟敛的手又紧了紧。卓蓁的贴身丫鬟苑儿有些不满地看了梁鸿一眼,连忙上前小心地扶卓蓁坐下。
面对这等娇柔高贵、似水一样随时流走的娘子,孟敛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气氛似凝结起来。尽管在自己家里,孟敛仍有些不自在,头一偏,却恰巧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便笑着招呼道:“只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卓娘子若是不嫌弃,便留下用顿便饭罢。”
苑儿看那案上简陋的两个菜,眉间蹙得越来越紧,若不是顾及梁先生的颜面,她就要劝自家娘子去别处用膳了。卓蓁显然也被那些饭菜吓到了,当年即便梁鸿清贫,但太学并不苛待学生,因而食宿皆是不差的,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但比眼下要好得太多了。一想到梁鸿这些年来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卓蓁心中就忍不住一阵酸楚。
她知道自家丫鬟的意思,但她却是想试一试梁鸿这些年吃的饭菜,真心想要体验一下梁鸿吃的苦,遂优雅地抹了抹眼角,道:“既然孟娘子诚心相邀,我便厚颜留下了。”
苑儿欲劝,却被她止住了:“苑儿,你们先行打点驿站,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接我。”
苑儿知道自家娘子做了决定便再无更改,只得无奈退下。
孟敛却是有些措手不及,她猜想这位娘子是咽不下这等粗食的,谁知这位娘子却是个不一般的,她强笑道:“粗茶淡饭,卓娘子别客气!”
卓蓁语气极淡:“客气的是孟娘子才是,无论是什么样的饭菜,伯鸾吃得,我便能吃得。”
孟敛面上一讪,忍下心中的不快,梁鸿双眸沉了沉,却是不忍苛责。
时下用膳都是一人一案,别说卓家郭家那样的大族,即便是孟府,也是如此的。不过梁鸿与孟敛手头并不宽裕,平日里就二人用膳,二人自冰释之后便愈来愈亲密,况且这用膳之事也不是大门敞开用给别人看的,因此二人早已合案用食。今日不知是梁鸿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竟只摆了一案。孟敛笑笑,为卓蓁添上一案。
卓蓁见他二人竟合案用食,心中越发苦涩,还未动箸便没了胃口。待一块菜送到口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卓娘子差点失仪吐出来。她努力咽下一口,却无法咽下第二口,泪珠子抑制不住地滚下来。她捂了唇,道了句:“失礼了,我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
梁鸿与孟敛只得起身送她,好在她的轿夫都在门外等着,否则也不知将她送到哪里去。
卓蓁一走,本就食之无味的两人便没了用食的心思,孟敛心中气恼梁鸿早不将往事交待清楚,害她今日如此被动,一想到自己这副村姑的模样与那位一身绫罗绸缎的高贵娘子相比,简直是黄土与白云的差别,她心中就懊悔恼怒。女子,大抵都是在意外貌的,尤其在两种人面前,一是心上人,二是情敌。
梁鸿知道孟敛心里有气,想要解释,可他与卓蓁之间夹杂太多利害关系,一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纵是他学识渊博,也不知如何开口。
孟敛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气得进了屋,再也不愿跟他说一个字。
下午,张氏匆匆赶来。
“阿娘,您怎么来了?”孟敛惊道。
“那会儿伯鸾的学生不是说了么,有个天仙般的娘子来找伯鸾,我左思右想,觉着不对,特地来瞧瞧。如何?那娘子莫不是伯鸾旧日的心上人罢?伯鸾有说什么没有?我方才见他一个人愣着呢,那些学生都没敢扰他。”张氏一连串说个不停。
孟敛见母亲气息未平便问这么多话,想到自己嫁为人妇还让母亲这般担心,实在不孝,不由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张氏见状顿觉不好,大怒:“可是伯鸾与那娘子藕断丝连?”
孟敛连忙抹去眼泪,道:“不是不是。伯鸾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不学生就来了吗。我只是想到这么大年纪还要阿娘您操心,心里愧疚。”
张氏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傻孩子,你哪怕到了五十岁也是娘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就落了泪了,以前搁家里的时候可从未见你流泪,你打小就倔强,与阿颜不一样,你们兄妹俩是生错了性子。”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别瞒着娘,你定是受了委屈,否则不会好端端地掉眼泪。”
孟敛闻言心中一暖,低声道:“今儿个是头一回见面,也是我不仔细,成亲前没问个清楚,可又有哪个未出门的娘子追问男子这种事儿呢!他与那卓娘子大约是有些情分的,卓娘子的祖父是开国时的太傅卓茂,卓太傅当年指点过伯鸾,机缘巧合伯鸾便认识了卓娘子,之后大约是日久生情,但未成好事。那位卓娘子头上还戴着白花儿呢,可是新丧。不过这些都是我猜的,伯鸾还未与我细说。”
张氏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儿你还是自个儿问伯鸾的好,伯鸾是个有担当的,万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即便真我咱们看走了眼,你还有孟家给你撑腰呢,别怕!不过现下你还是呆在梁府的好。”
孟敛了然笑道:“阿娘别担心,这个我晓得,若我躲回了娘家,岂不是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我才不傻,这是我家,我偏要守着!”
“这就对了!”张氏高兴道:“阿娘替你打听过了,那卓娘子的确在驿馆住下了,今日虽然走了,日后少不得要过来走动的,你小心便是。”
“嗯,我明白。”
待到晚上,二人独处,都没了亲密的心思。孟敛想问,偏偏犯了倔,想他主动开口,梁鸿前思后想,不知如何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说清,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不言,却也都睡不着。
待到午夜,梁鸿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卓蓁她……也是个苦命的,说起来却是受了我的牵连,我对她有愧。她丈夫……她丈夫刚刚过世,她素来柔弱,身子不好,我不忍心对她说重话,阿敛你可理解我?”
听到他说那卓蓁有丈夫,孟敛便放了心,又听到她丈夫过世,她便不由得为那位美丽的娘子悲伤和惋惜,当即解了心结,握住丈夫的手,道:“我理解。”
二人虽然不能像往日一般如胶似漆,但也不再冷颜相对。一脸几日,卓蓁都没来梁府,孟敛也逐渐放了心,毕竟丈夫才过世,怎还有心思来叙旧。可没过几日,孟敛正缝衣,卓蓁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