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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随人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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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满心欢喜地想到了反击的法子,打算明天就执行,可一踏进县令府便觉不对,顿时失了好心情,冷了脸。
马文毕恭毕敬地跑上前来,努力掩饰着眼中的欣喜,低声道:“小侯爷,侯爷派人来了。”
穆融闻言,脸完全沉了下来,看也不看马文一眼,大步走向自己住的园子,果然有一人等在那里。穆融看清来人是父亲身边的军师公孙先生,不禁冷笑一声,既然能劳他大驾,想必是要事。虽心中明白,却还是视而不见地绕过他,慵懒地靠上软榻喝茶,明目张胆地将父亲的亲信晾着,连寒暄几句都吝啬给予。
公孙先生对小侯爷的不待见不以为意,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属下参见小侯爷!”
穆融讽笑道:“公孙先生客气了,我一无官职二无封爵,岂能当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在洛阳呢。”
公孙先生微笑着摇摇头,道:“侯爷也是为了小侯爷好。”
“是么?”穆融嗤笑一声,再无言语。
公孙先生见状叹了口气,道:“属下是来请小侯爷回去的。”
“我玩得正开心,并未回去之意,你只管如此转告于他。”
在公孙先生的眼里,小侯爷此时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呢。“侯爷给小侯爷发了五封信都不见小侯爷回来……”
“说罢,究竟有何要事,非要急着催我回去?”穆融没心情拖,直截了当地问。
公孙先生一脸无奈,“圣旨到了。”
穆融闻言一惊,眼中怒火越来越盛,紧紧地盯着公孙先生,似要将他活活吃掉,“什么圣旨?”
公孙先生取出锦盒,恭敬地呈给穆融,道:“侯爷怕小侯爷不信,特地命属下将圣旨带来,让小侯爷亲眼看过。”
穆融连忙打开圣旨一看,眼神都结了冰,一把将圣旨扔到地上。
公孙先生对小侯爷的大逆不道很是头痛,他只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圣旨一眼,他的随从便会意地将门关上,在外面守着。
公孙先生亲自将圣旨捡起来,拂去那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再放到锦盒之中,包裹完好。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问穆融:“小侯爷可想通了?”
穆融已经平息了怒气,闻言冷笑:“想不通又如何?难道父亲便能放任我继续想?”
公孙先生也不急,淡声提醒道:“属下以为小侯爷看到圣旨上的吉日了。”
穆融闻言怒色又起,正要发怒,却看到公孙先生冷淡如昔的脸,顿时感到一股无力蔓延到四肢八骸,遂冷声道:“窦虎,把马文叫来,我有话要说。”
“是。”
公孙先生也不阻他,好脾气地问道:“小侯爷可有要收拾的,属下命人收拾?”
穆融本就不待见他,如今又在气头上,怎会领他的情?遂讽笑道:“何必收拾,留着便是,也给马文留个念想。安丰侯还缺这点银钱么?”
公孙先生依旧不愠不火地说:“侯爷自然不缺这点银钱,属下的意思是,小侯爷若是有心爱之物,万不能遗忘了去。”
他这一提,穆融滞了滞,道:“将我房里的几幅画小心收好带着。”
“是。”
不一会儿,马文便小跑步跟在窦虎后头到了。穆融瞪了公孙先生一眼,公孙先生便自觉地将自个儿带来的人带着退了出去。
“小侯爷可是有事吩咐?”一想到这位难伺候的小祖宗就要走了,马大人这心里就舒坦得很,而且全身舒畅,连走路都带风儿。
“叨扰马大人几个月,马大人受累了。”
马文惶恐道:“小侯爷折杀下官了,下官应该做的。”说罢似乎觉得诚意不够,又添了一句:“能让小侯爷满意是下官的荣幸!”
穆融故意环视一周,道:“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已是马大人的极限,我便勉强受了。不过这些物什实在简陋了些,不便带走,就赏给你了。”
“多谢小侯爷赏赐!”马文强笑道。明明是自个儿掏的银子买的东西,如今回到自己手中还得千恩万谢。
“我要回洛阳了。”小侯爷有些惆怅。
“还请小侯爷在侯爷跟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走罢走罢,早走早好,你早一天走,我早一天能睡个安稳觉。马大人抚摸自个儿日渐消瘦的脸,顿觉精力又回来了。
“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惆怅完毕。
马文闻言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侯爷要下官去办什么事?”
瞧,人要走了,威信就差了。若是今天以前穆融这么说,马文必定说“小侯爷尽管吩咐”,如今人要走了,自然没什么尽心尽力了。
穆融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当即冷笑道:“若是办成了,我自会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若是办不成,哼哼……”
若是办不成,天高皇帝远,小侯爷你也拿我没辙呀!马大人暗笑。
穆融似笑非笑:“这平陵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的,马大人又招呼周到,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这样罢,以后每年夏天我都来住上一段日子,如何?”
马大人立即哭丧着脸,道:“小侯爷尽管放心,只要是小侯爷的吩咐,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穆融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之事,想来你也知道我对那孟娘子有意,而那梁鸿昔日在洛阳与我有些过节,如今他蓄意报复于我,横刀夺爱,我怎能让他奸计得逞,马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小侯爷说得有理。”马文连声应和。
穆融拍掌笑道:“那此事就交给马大人了。”
“小侯爷尽管放心。”
小侯爷交代完毕,无事一身轻地出门上车,一切都有人为他打理,无须他操心,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自个儿的人带着。
公孙先生临走前特地在躬身送行的马文面前停了脚步:“叨扰马大人了。”
马文诚惶诚恐:“下官应该的,应该的。”
“马大人是个机灵人。”
马文不知他是褒是贬,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道:“公孙先生抬举下官了。”
“小侯爷的吩咐其实不必认真,”公孙先生说着顿了顿,笑道:“不过马大人若想照做也无妨,反正这平陵大人也呆不长了。”
呆不长?是惹得小侯爷不快了还是侯爷怪他自作聪明了?马文哭丧着脸。
公孙先生见状笑了笑,低声道:“马大人的好侯爷记着呢。”
这一句使马文终于放了心,不是他不往好处想,而是伺候小侯爷久了,他已经习惯与奢望形同陌路了。不过有公孙先生这句话,他就放心了,看来侯爷还是满意他的回信的。
安丰侯三番两次修书催穆融回去,穆融全部置之不理,安丰侯拿儿子没辙,便拐了个弯儿,将主意打到马文身上。一封亲笔信令马大人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考虑回信也考虑了十多天,终是在改了二十遍之后念念不舍地寄了出去。信本来很厚,但最后一遍修改完只剩下薄薄一张,删除了多余内容,只讲了小侯爷迟迟不归的原因。事实证明,他的辛苦没有白费,侯爷是行军打仗之人,果然喜欢直截了当。
看着牛车渐行渐远,马文抹去额上的冷汗,重重地松了口气,明明已经十一月了,他为什么还是觉得热得很?
等终于看不到牛车的影子了,马文麻溜儿地进府,命人将大门重重关上落栓,自个儿则蹦跶着去了小侯爷之前住的园子,快活地跳上铺了十层上等丝绸的软榻,满足地滚了个圈儿,再滚一个圈儿。
正当马文心里欢呼着终于当家做主再也不用憋屈的时候,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马大人倒是快活得很,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滚上我的床,真真好胆量!”
马文吓得胆儿都快破了,这小祖宗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连忙下床行礼,因太害怕竟绊了一下,摔下床去,磕得脑袋生疼。
这一疼,便把他疼醒了,原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脑袋磕在了床边上。四肢大敞的马大人早已把小侯爷的吩咐抛诸脑后,心里想着晚上让几个小妾一起来服侍他,共享极乐。
且说小侯爷上车没多久就下了个命令,从孟府门前过。公孙先生的双眸虽然沉了沉,却未多言。路过孟府门前时,小侯爷挑起车帘,颇有些怀念地看了看,自嘲地笑了笑,不再流连,命人加快车速。
老天向来是公平的,它未随了小侯爷的愿,自然也未随了孟敛的愿。
孟敛本以为跟梁鸿已经说清楚是逢场作戏,自然也就不会再有瓜葛。谁知第二天,她就在自家的大厅看到了梁鸿,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梁先生为何在这里?”
梁鸿温和地笑了笑,还未答话,孟父便道:“是为父请他过来商量婚事的。”
孟父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些门路的,他听说那位小侯爷昨日便急急赶回洛阳了,心道这位小侯爷怕是高攀不起,生怕跑了剩下的一个,今儿个一早就命人去请梁鸿过来商讨他与孟敛的婚事。
孟敛脸色发青,刚要提到昨日所言,却见梁鸿取出一块木板,笑道:“这是昨日伯鸾答应娘子的要求,伯鸾立契为证,以表真心!”
“嗳?”孟敛有些傻眼地看着那块刻了字按了印儿的木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梁先生的木工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