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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波三折 ...

  •   “梁先生,你这是……”孟父惊诧道。
      梁鸿笑得委婉,和声道:“昨日伯鸾答应了娘子,伯鸾深知娘子是生意人,想必更信任契约,便刻了这木印,沾墨便可将印上刻的字印出。因时辰短,只能刻这木印,日后必寻良石刻成石印,以便保存。”
      以便保存?当做传家之宝么?孟敛有些无语,虽然梁鸿将她随口之言郑重刻字以示遵守一世的举动让她有些动容。
      孟父想得则比她多了些。自古儒士多清贫,梁先生恐怕也是身无长物,想用丝帛立契又囊中羞涩,用纸张又不够诚意,便亲手刻了这木印以表真心,果真难得。孟父眼眶一热,看向梁鸿的眼神又热烈了些。
      孟敛顿觉不好,连忙说道:“梁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鸿还未表示,孟父就不高兴了:“阿敛,怎能这般不矜持?虽说你二人两情相悦,但名分未定,岂能私下独处?再说了,有什么话需要瞒着为父说?”
      孟敛正要出口反驳,却见梁鸿笑道:“孟家主人言之有理,为了娘子的名声着想,伯鸾实在不宜与娘子独处。”
      见一介儒士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孟父很是受用,想着这么个出色的郎君就要成为自己的女婿,不禁有些飘飘然,连连点头。
      人向来以自己的主观看法为准绳,所以明明梁郎君只是毫无其他意义地习惯性温和浅笑,可看在孟敛眼中就成了不怀好意和谄媚。先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经老实的书生呢。不免又想到王楚,孟敛有些感慨,这年头的书生都阴险得很啊!
      噢,我的阿敛,你还没有看到梁先生的本质,梁先生其实是很纯良的,真的!
      孟敛见事态不妙,便想将昨日之事全盘托出,她并不怕孟父责难,她在家里也是做惯了主的,母亲不在,便无人跟她胡搅蛮缠,其他人都不敢招惹她。她正要开口,方才还想到的母上大人来了,出口便道:“孟郎你有些急了,闺女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随意?”
      孟敛虽然有些惊愕这些话会从自家阿娘嘴里说出来,但见她少见的一本正经,便欣慰地以为她终于恢复了正常,心口一松,便不再多话,安静地跪坐一旁,等待母上大人处理此事。

      此时的张氏就跟一个贵族夫人一样,挂着优雅矜持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雍容。她轻盈地见了礼,在孟父的搀扶下以孟敛从未见过的标准的姿势跪坐着,笔直笔直的。这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误会了张氏,昨日她的一番胡言乱语定是众人的幻觉。
      张氏刚一坐下,就有些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竟敢不禀报我一声就去请人来,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孟父连忙回眼:冤枉啊!我这不是心急嘛,难道你就不急?
      张氏不再理他,抿了口茶,缓声对梁鸿说道:“梁先生,此事是外子失礼了,老身在此向梁先生陪个不是。”
      “主母见外了。”梁鸿不动声色地还礼。
      张氏对他的沉稳很是满意,可接下来的话却另所有人惊诧:“那此事梁先生便当外子没有提过罢。”
      孟敛惊诧之余也有些感动,这才是她的阿娘,旷别二十多年,阿娘终于有个为人母的样子了。
      梁鸿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仍然是那副温和的笑脸,像面具一般牢牢地盖在他的脸上。他迟迟不语,似在斟酌。
      孟父则猛使眼色:那个小侯爷已经回洛阳了,要是把这个也赶走了,阿敛要嫁谁?
      张氏按捺住的怒气顿时上涌,狠狠地瞪了孟父一眼:急什么急,有你这么急的么?把闺女急吼吼地送上门,人家得到得容易,怎会珍惜?
      孟父有些委屈地想,你也是自个儿送上门的,我不也珍惜得要命?
      张氏最是了解他,见他那副耷拉着耳朵的模样便知他想的是什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梁鸿这厢似是想通了,起身行礼道:“伯鸾叨扰了,告辞。”
      这下孟父泪流了,张氏自己也傻眼了,面对丈夫控诉的眼神,她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恨恨地说:“轻而易举便被吓退,也不配做我孟家的女婿!”
      听她这么一说,孟父也打起精神与张氏同仇敌忾:“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我家千金是那么容易就到手的么!”
      一旁将阿爹阿娘挤眉弄眼那一段看在眼里的孟敛大大地松了口气,得出两个结论:一,这辈子都不能相信自家阿爹阿娘会正常;二,幸亏阿娘不按常理,吓走了梁先生。
      此时,孟颜裹得跟个球儿似的赶到大厅,却见已经人走茶凉,惊道:“人呢?那位镶了金的在“平陵十佳郎君”红绸榜上高居首位的梁先生人呢?”
      昨日梁鸿与木郎君争着娶孟敛的事孟颜是听丫鬟说的,原因无他,生来娇弱的孟小郎君近来受了风寒,病着呢,因而没见着昨日的盛况。听丫鬟津津乐道,他也好奇得很。都说那位梁先生自从出了名儿,提亲之人络绎不绝,他也一跃成为平陵妇人娘子所排的十佳郎君红绸榜榜首。孟颜不禁猜想,那是何等样貌啊?

      老天爷怎会忍心让美人失望呢?
      这不,下人前来通传说是梁先生前来拜访。
      孟家二老喜极而泣,极快地抹了抹不存在任何类似眼泪状物体的眼角,小心收好脸上的喜色,张氏更是坐得端庄,还摆上了高贵的神情,把裹在雪球里的孟颜吓得颤了一下。
      梁鸿跟第一次拜访一样,温和有礼地作揖打招呼。
      而孟颜已是置身冰天雪地,为什么,为什么丰神俊朗的梁先生是这副模样?

      孟家二老如今心情激荡,哪里还管得着目顿口呆的一双儿女。然自始至终,二老都表现得很矜持,孟父更是作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情,仿佛此前他的急切是一场浮云。
      待梁鸿坐定,张氏再次抿了口茶,优雅地开口问道:“梁先生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伯鸾想向主人主母提亲,请求二老将孟娘子许配于我!”
      孟父闻言当场就要拍掌叫好,好在张氏暗中使劲掐青了他的一块肉,他才生生按捺住。

      “不行!阿敛绝对不能嫁给他!”孟颜忽然大声说道。
      然孟家二老知道他的眼神儿不太好,直接将他忽略掉了。

      “向阿敛提亲之人众多,为何我非要将她许配给你?”张氏刁难。
      梁鸿不愠不恼:“我对阿敛一片真心!”
      张氏略带得意地笑了笑,道:“既然梁先生一片真心,那便容我问上一问?”
      “主母只管问,伯鸾知无不答。”
      “梁先生祖籍何处?可有父母?可有家财?居于何处?靠何营生?”张氏问得都是极实在的问题,上次她没问清王楚的底细,害闺女就这么伤了心,这次可要问仔细了。
      “伯鸾祖籍平陵,父亲乃是前朝时的修远侯,单名一个‘让’字。”梁鸿说出自己从不愿对人道出的出身。
      “梁让?”孟父惊喜道,“也是咱们平陵人呀,说起来我们还有过几分交情。”
      孟敛明白,所谓的几分交情大抵就是说过几句话。
      梁鸿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记得他父亲。
      张氏试探地问:“那令尊如今何在?”
      梁鸿有些哀伤,道:“战乱时病逝了。”顿了顿,又道:“父母双亡。”
      其实“父母双亡”这话梁鸿昨日已经说过,但那时张氏脑子抽了,根本没听进耳朵里。张氏见他伤感,有些不忍,正要开口安慰,却听他又道:“父亲死后,我只身到长安求学,辗转到洛阳,一直到完成太学学业,之后辗转至今。说来惭愧,并无恒产,只在山上有处房子,自己种上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罢了。”
      “一个书生还会做农活,真是难得。”于此事上,张氏的观点与孟敛相同。
      孟父的思想要开阔些,“你入过太学,可曾想过谋个一官半职?”
      梁鸿闻言眸色一暗,看着孟家二老殷切的眼神,他有些无奈,却还是实话实说:“未曾想过。”
      “为何?”孟父大惊,“对读书人来说,为官不是最高理想么?”
      梁鸿苦笑:“伯鸾有伯鸾的苦衷,请恕伯鸾不能相告。”
      孟父顿时为难了,张氏则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成家之后打算如何过?”
      梁鸿一愣,随即笑道:“隐居山林,闲云野鹤。”
      此话一出,孟家二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倒是孟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家阿敛才貌双全,怎能嫁给这个丑……穷光蛋!”
      觉得“丑八怪”有些伤人,孟颜立即改口“穷光蛋”。殊不知,对男子来说,无貌并不可耻,伤自尊的是身无长物。
      不过此次孟颜的观点得到了孟家二老的赞同。
      张氏冷声说道:“梁先生,我知你声名极好,但恕我不能允下这门亲事。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既无家财又无正经营生无法保证她日后衣食无忧之人!”
      话已至此,梁鸿自然明白孟家二老的意思,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苦涩地看了孟敛一眼,风度极好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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