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少年情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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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别让孩子来，到底还是来了。
济安这个小院虽然不大，但在林家村里也算得上气派。可惜空有面子没里子，难得有块闲地，主人家却连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所以院子里只有一堆破烂，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既然都穷成这样了，反正也不怕人偷，济安干脆不上锁，每日把木门虚掩着就是。
……所以明见秋才进来得那么容易。
……林小芽进来得也很容易。
隔壁鸡还没叫呢，这小孩就来了，好歹还知道里面人正在睡觉，没推门就进。
这儿地势高，早晨总是比较冷。
济安闭着眼，脑子迷迷糊糊，手指在床榻上蹭啊蹭，终于把昨晚踢开的裋褐重新扯回来盖在身上。
她勾着被子身子一缩把头蒙进去，隔绝掉窗户上砰砰的声音。
视野里一片黑暗，本来很适合睡觉，但济安闭着眼，脑子却不听控制，硬是清晰勾勒出林小芽今早都干了些什么。
院子外头有个水井，水质还算干净。林夫人又天天让小芽多喝水，她来了后应该是先打一桶水舀着喝了两口，然后再抓一把小石子，蹲在井边眯起眼睛就开始折腾窗户。
水井离窗棂大概有三十步，济安教过她，在这个距离对准一个目标扔小石子可以锻炼眼力和腕力。
一刻钟了，石子敲击木头的声音就没断过，确实练得挺好。
济安翻了个身，侧躺着揪紧被子摁实耳朵，抻直了腿想动动，结果发现脚脖子有点凉。
……
她叹口气，突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门吱呀吱呀被打开，蹲在水井边一手灰的林小芽眼睛一亮，立刻把手里的小石子全扔了，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刷一下冲进来，带来山间凉爽的风。
济安还蒙着头在床上躺尸，说话声有气无力。
“林小芽，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
小芽扑到济安床边，耳朵自动屏蔽了这句话，眼睛亮晶晶的，表下决心，“你跟我阿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会努力考过大选的。”
被子里传出闷声闷气的一句，“嗯。”
这有点敷衍，但林小芽一点也不介意，扒拉着济安被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昨天才不答应我的。”
被子里的手僵了一下，察觉到外力后顿时拽得更紧，把脑袋埋得严严实实。
……不是，前半句没说错，后半句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济安用力挺大，林小芽没扒拉动，干脆放弃了，隔着被子摸了摸济安的脸，嗓子压不住笑意，说几个字就要笑一下，整个屋子都洋溢着活泼的喜气。
“我想，我们成婚就安排在大选之后好不好？”
济安蒙着头不说话，她就摇济安的手臂，“好不好好不好？你说话呀。”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判断出实在躲不过去，才学着小芽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呀？”
“我喜欢你，这不就是原因吗？”林小芽说得理直气壮，她本来上半身就扑在榻上了，仗着济安看不见外面，慢慢把自己的腿往床榻上挪。
……济安保持静默，往墙壁那侧缩了缩。
嘶，稻草扎到腿了，好麻！
知道这是被默许了，小芽喜笑颜开，连忙躺到榻上。
但与“即将成婚的妻”躺一张床已经很逾礼了，所以她双手都紧紧贴着身子，尽量不碰到济安。
饶是如此，她还是撑起身，单手支着头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济安，眼里塞满了笑，嘴角翘得老高，跟昨天垂头丧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济安之前是不想掀开被子，现在是不敢掀开被子。
少年的目光太炙热，说句丢人的话，她有点怕。
十七岁，觉得什么艰险都成不了阻碍的年纪，喜欢什么就疯狂地喜欢，飞蛾扑火，毫无顾忌。
比如她当时就天天约着好友偷溜出去喝酒，挨了好几顿打也没消停。
但沉迷喝酒荒废修行是错的，这不会因为喜欢就变得正确。
济安字斟句酌，“小芽，你有灵根，这很不容易。”
少年听不懂，啊了一声，是疑问的语气，但还能听出主人胸腔里憋着的笑。
……别笑了，说严肃的事呢！
好吧好吧。
济安突然把裋褐一把扯开，屈腿坐起来，背靠着土墙，手指在膝盖上随意打着拍子。
林小芽吓了一跳，甚至后仰了一下，她嘟囔说：“你怎么掀开被子了？”
啊，连掀被子的权利都给我剥夺啦？
济安想转个身，结果床太挤了，转的话就要碰到小芽，于是她反手拍拍发霉的稻草。
林小芽黏黏糊糊问道：“你干嘛呀？”
“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的床。”
林小芽鼓了鼓嘴，然后又笑了起来。
……笑得莫名其妙，但她不敢问。
刚睡醒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几缕发丝在脸边若即若离，把脸搔得很痒，但是济安没管。
她微低着头，“小芽，你阿娘知道你有灵根的时候高兴坏了，当天就宰了只鸡炖汤，好给你把身子补好。但是一直没对外说，生怕有人害你。”
林小芽收起了笑，眼神变得认真，承诺道：“我知道，济安，我会好好孝顺阿娘的。”
她一直是个好孩子，于是济安也笑了笑。
“你亲辈、祖辈以及往上数不清的祖先，都在期望家里子孙能出一个修仙的苗子。你有灵根，这意味着你的孩子也很有可能有灵根。”
林小芽听懂她在说什么了，所以笑意马上退散得干干净净，那双眼睛顿时睁大，一下子盈满了泪水，跟断线的珍珠一样滚下来。
但她很快擦干了眼泪，不想让济安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讨不到糖吃就哭的小孩，倔强道：“我可以不要孩子。”
孩子话。
济安深吸一口气，“我二十四岁了。”
这是林小芽第一次知道济安的年龄，她惊讶地看着济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血亲难寻，师长离散，我一个无族无家的孤人，尚且不能完全割舍掉子嗣传承的欲望。”她语速缓极了，生怕林小芽不能理解，“你有亲母高堂，她对你将来的子嗣殷殷期切。你此刻一时激气，话便脱口而出，但岂能一辈子如此呢？”
身边的人愣愣看着她，脸上还有泪水流过的斑痕，再开口时已带上了哭腔，“可我喜欢你。”
济安无奈道：“我也喜欢你……”
可那是先生对学生的喜欢，阿姊对幼妹的喜欢，而你对我的喜欢，反过来也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两扇木板撞到墙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明见秋走进来，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床榻上的两人，寒着脸冷笑一声。
原来不是衣服穿错了，是她就喜欢年轻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少年情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