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回 人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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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跑了十来分钟，扛着我的人才停下脚步，布袋外面隐约透着光，暖意慢慢融进布袋，一股熟悉的松香味飘在鼻端……我恹恹地想：真失败，前脚溜出营地，后脚就被抓了回来，而且这方式也未免太粗暴了些。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没走出去几步路，怎么回来跑了这么远……
“唔——”正思忖着，我突然被那人摔在地上，胳膊肘先着地，疼得我闷哼了一声，不由得怒从心生，可我这个受害人还没腾出嘴来抱怨什么，那个“犯罪分子”已经嘀里嘟噜地说了一串话，我虽然没听懂，也大概听得出他说的是蒙语，而且语气不善。
“你轻着点儿，万一伤着她，王爷可饶不了你。”这个声音说的却是汉语，且颇为耳熟，只是我此时头晕脑胀，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接着，这个声音叹了口气，“哗”地把我从布袋里“倒”了出来，光明来得有些突兀，我条件反射似地眯起眼睛，模糊的光晕中出现一张还储存在我瞬时记忆中的面孔——干瘦的脸、精明的眼，不是下午那个“名医”又是谁？！
“是你？！”我一个激灵弹跳起来，瞪着他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里？”
他看似礼貌地笑了笑，可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来的阴鸷，“格格暂请宽坐，我们是谁、这是何处，您过会儿就会知道了。”
“哈哈……”一声豪气又霸道的大笑先人一步冲进营帐，紧接着帐帘被挑起，那笑声的主人边走边说：“不用过会儿了，现在就让你知道。”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到我跟前，一根食指勾起我的下巴，目光中尽是戏谑，“伊仁格格，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我吗？”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而动，倏地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暗暗去摸别在腰后的匕首，那是杜青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本来是饰品，没想到竟有一日要用来防身，甚或是……救命。我直觉得嗓子眼儿发紧，干笑了一声，不伦不类地道了个万福，“怡珍给卓礼克图亲王请安，王爷说笑了，怡珍怎么会不记得王爷，难得王爷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
他满不在乎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随意一挥，那个把我绑来的强壮的家伙和那个精瘦的“名医”就快步退出内帐，这方不大的空间顿时安静得可以听得到篝火的“哔剥”声。吴克善微笑地看着我，似是玩笑地说：“怡珍？对了，你现在叫这个名字，可不管称呼怎么变，你还是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小格格，我当然不会忘记我喜欢的女人，从你十一岁开始到现在……唔，快七年了，我惦念你可是快七年了。”
他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内容，让我一时分辨不清是善是恶，这几句话又太出乎我的意料，我咽了口干沫，心想这般抻脖瞪眼的样子一定不是他想象中俏皮可爱的模样。“不知王爷抓……找我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他浓眉一挑，“你我之间从来都只有一件事啊，我的格格。”
平心而论，吴克善长得并不丑，可相较于我这个身体的年龄，他实在是太老了，所以眼前这一幕很难让我不联想到怪叔叔诱拐小萝莉……我避开他赤裸裸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王爷若没别的事儿，怡珍先告辞了，满达海他……”
“他伤得那么重，你回去也救不活他。”吴克善跨步上前，精准地卡住我的下颌，指力之大像是要把我的颚骨生生捏碎，他终于收起伪善的笑容，像看待一只蚂蚁似地看着我。确然，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再往下移动一寸，使力一合，就足以取了我的小命。
我开始缓缓地往外拔匕首，面上仍然强装平静，“不过是一般的箭伤罢了，只要找到对症的药材，就一定能……”
“能救活他？”他打断我的话，突然仰天大笑，“哈哈……我的格格啊，你可真是天真可爱得紧啊，哈哈……”
“什么意思？”
“呵呵……你就没想过他在战场上都不曾伤过毫发，怎么在撤离的路上会被乱箭射伤？还正好伤在那么要命的地方？”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事不关己，可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心，冰冷、疼痛、绝望一齐袭来，且无处可躲。许是以为方才的话吓住了我，吴克善不再死死捏着我的脸，手指却没有离开，顺着我的脸颊来回摩挲，全然不顾我脸上明显的厌恶，笑得诡谲而阴鸷，“我的小羔羊，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我可是统领漠南蒙古四十九旗的亲王，我有无上的权利、无数的财宝和……”
“和无数的女人。”我截下他的话，睥睨道：“王爷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何偏要追着我不放？你们兄妹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你说得对，我有无数的女人，她们每个人都对我俯首帖耳，像绵羊般温顺，可……怎么办呢？我偏偏喜欢尖牙利爪的狼崽子，就像你现在这副模样，哈哈，我也要把你驯服成我的小羊，让你乖乖地卧在我的脚边！”说着，他的目光遽然变得凌厉，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右手腕上猛然一痛，已经出鞘的匕首就被打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炭火盆里，“噌啷”一声，打破了我自救的唯一一线希望。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吴克善，你若恨我，便杀了我，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不，我不恨你，或许我妹妹恨你，可我不同，我喜欢你。”吴克善满意地看着我，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对了，那个汉人叫杜什么的，哼，可真是忠心耿耿啊，只是不知道他的忠心是对满达海的，还是对你的。”
我脑袋“嗡”的一响，发疯一般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怒喝：“杜青宇？！你把怎么样了？他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不要把他扯进来！”
他挥臂一拨就用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钳制住我的双手，再往自己身前一拽，我就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到极大，随着他嘴唇的张阖，我甚至可以闻到他口中残留的牛羊肉的膻味，“你好好听我的话，他就没事，否则……”他不再往下说，可话外的意思却已经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如果我抗拒他，杜青宇就会成为我的陪葬！“怕了？你还是在乎那个汉人的，看不出来我的小羔羊还是颗多情的种子，玛占、满达海、杜青宇，你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人啊？哈哈，别用那种眼神儿看我，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你试试就知道了，我比他们强多了。”话音未落，另一只手已经开始解我领子上的纽襻，嘴唇带着一股热气直逼而来——
“王爷，”帐外传来那个“名医”的声音，这个此刻对在我听来如同天籁的声音无疑会让吴克善恼怒，而接下来的话更是往他熊熊燃烧的□□上泼了一盆凉水，顿时浓烟滚滚，“王爷，肃亲王求见，说有急事找您。”
“就说我不在！”
“可是，他们已经在帐外等候，您看……”
“混账！”吴克善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不甘心地放开我，“钱子山，你给我看好格格，若有半分差池，惟你是问！”说完，又阴鸷地对我说：“乖乖的等着我，哼，谁来都没有用，我会让你对我死心塌地的！”
他走出去的同时，钱子山走了进来，我没有兴趣去看他是如何对我行礼的，只竖起耳朵听外帐那边的声音——
“王爷让我们兄弟大半夜的在外头吹了老半天的冷风，这实在不是待客之道啊。”听到豪格的声音，我激动地刚一张嘴就被钱子山一把捂住，他狠狠地瞪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知怎的，我竟然顺从地点点头，把到了嗓子眼的大喊咽了回去，他慢慢放下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我坐下，我也照做了。
“哈哈，肃亲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吴克善的大嗓门透出明显的不满。
“怎么？不欢迎我？呵呵，不欢迎我也厚着脸皮来了，而且来的不只我一个啊。”豪格话音刚落，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爽朗笑声穿过耳膜直捣心脏——
“哈哈，大哥真会开玩笑，吴克善王爷怎么会不欢迎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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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倏地抬眼看向钱子山，如果真的能从眼中飞出刀子，钱子山身上想必已经受过千刀万剐了，他的神色却恢复了正常，伸手在我面前的茶杯里沾湿食指，飞快地在茶几上写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虽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但我仍然在直觉的驱使下选择了听从他的话，不再询问，而是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许是见我不再张牙舞爪的，钱子山轻轻地把帐帘撩起一角，透过这条狭窄的缝隙，从我的角度竟然可以把外帐中围桌而坐的三个人尽收眼底——吴克善的右侧对着我的方向，正在用小弯刀割桌上的烤羊腿；豪格坐在中间，与我几乎正面相对，笑容挂在脸上，眼中却冷得骇人；目光继续右移，入眼的是满大海大半个左侧身体，他穿了一件玄色的常服，外头罩着黑褐色菱格马甲，放在桌面上的右手随意地转动着酒杯，左手却攥成拳搁在膝头……
这身衣服不是他的，他平时鲜少穿深色的衣服，今日他本就面无血色，更不该穿成这样来见“敌人”，可他偏偏这么做了……心蓦然抽紧，可我只能咬紧嘴唇克制住尖叫的冲动，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豪格端起杯子凑到嘴边，没喝，又放了下来，屈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满达海转动杯子的手便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睑，嘴角微微扬起，再抬眼时，目光坚定，语气客气却冷漠至极：“王爷一定能告诉我，我的福晋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人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