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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由他代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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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樗断后的人马与嶥焱士兵大战了两个时辰,死伤五十余人。
戎马惊奔。
乌泱泱的嶥焱侍卫穷追不舍,依旧追逐着伺机逃跑的一群人。
策马传来放荡不羁的笑声,和着马蹄踏地的声音,渐行渐远,马踢乱石,冲入了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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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嶥焱部落·长老议事殿】
“霍姓人士究竟从何处进城?他那一万人马是从天而降的吗?”
“荒天下之大稽,竟连神墓山的圣女都复活了!”
“真是闻所未闻!嶥焱将有大难啊!”
“莫非是嶥焱部落将要遭受天罚了?”
“当务之急,该是完成最后的祭祀,点燃天火,为首领祈福!”
“可神坛已塌陷,如何是好!”
渡释听了几位长老的话,皆是透着焦躁不安。
图穆措位于高座,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眼瞳微缩:“我已派人紧追其后,神墓之中的圣女……也须一并带回。”
嶥焱部落明黄的旌旗直立在城墙上,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如同掌心宽的树叶有着沙沙声,黑夜被镶了一层灰绿。
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在了图穆措的侧脸,图穆措隐忍着愠怒,眼见大夫人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
大夫人:“我该如何是好!他还残存一口气……我下不了手!”
图穆措缓缓拍了拍大夫人的手背:“去杀了他。”
一瞬忘了眨眼,大夫人如鲠在喉。
图穆措:“杀了他,族民只会怪那复活的神墓之人,和霍姓人士!皆把此二人当作是不祥之人!矛头只会转向这二人,牵连不到你我。”
议事殿外的破碎城墙,倒下的檐柱后藏着公主欢樾,她蹲下身探看,也完完全全听到了图穆措和大夫人的对话。
图穆措:“快去!”
大夫人:“我……”
欢樾的肩膀被轻拍,又被捂住了嘴。持剑的川慕,如风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牵着欢樾的小手,将她暂且带离了险地。
川慕皱眉:“属下才离开一瞬的工夫,公主跑至此地做什么?不怕被副首领的手下瞧见?”
欢樾垂头,个头才只到川慕胸骨下。
“阿爹那戒备森严,我想去看看他……可我阿娘和副首领……”
川慕弯腰耐心问道:“是听到了什么?”
欢樾手心直冒汗,可川慕是自己信任多年之人,便踮脚告知了川慕听到的一切。
裙摆出卖了欢樾的所在。
士兵小跑的声音愈来愈响。
川慕早已察觉之时,带欢樾离开为时已晚。
图穆措的黑靴慢慢靠近,“原来是欢樾公主。我当是谁在此……”
却只见,川慕以厚背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将欢樾护在怀中。
脸上的热气升腾,欢樾埋首在川慕的胸前,后脑的发丝,被他温热的手掌轻扣着。
欢樾听得川慕支支吾吾地说道:“副首领,我与公主……只是……是奴才,逾矩了。”
川慕的心跳被欢樾悉数传入她的耳中。
他这是在胡说什么呢……
转身跪地,图穆措低眸打量二人,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明日,还请欢樾公主自行与大夫人讲明此事,侍卫与公主,这本就是不合礼数!”
“来人,护送公主回寝殿,把川慕带走,杖五十。”
欢樾忧心忡忡地望了川慕一眼,听了图穆措的话,才后知后觉川慕方才的举止是为了护她,未料自己偷听一番话,给川慕惹来如此重的责罚。
“川慕!”
侍卫:“公主,请吧。”
——
【嶥焱中心城·馕饼铺】
神墓塌陷,族民们议论纷纷。
各有各的说辞,还说得十分诡异又蹊跷。
渡释听闻云绕受了伤,便换了装来替她买饼,想换她一笑。
老婆婆:“一个饼三贝,客官。”
四目相对,渡释淡然一笑,目光依旧在冒着热气的馕饼上来来回回。
老婆婆:“买给心上人?”
渡释否认得极快:“不……”
频频眨眼,低头缓缓攥紧了手,渡释掏出三贝欲递给老婆婆。
过来人都看得准年轻人的几分情绪,老婆婆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就你这眼神,一张饼都挑了好久,这定是给心上人买回去吃的。”
渡释不再多言:“给,多谢。”
老婆婆替他挑选了一个最大的,渡释的目光投向她身后的摆件,不免夸赞:“陶画,很精致。这风景似是世间少有,是哪一部落的风光?”
老婆婆将饼递给渡释:“一个年轻男子常年放在我这卖的,卖出一块儿分我四贝,赚得不少!”
夜风拂动了他的衣摆,渡释礼貌笑道:“改日再来请教,告辞。”
——
【嶥焱部落·乘云小木屋】
“我阿爹他会唠唠叨叨个没完,我自己来。”
听闻云绕的声音,原本想要踱步一会儿的渡释轻敲木门。
女奴打开了木门,一见是长老,行礼告退。
云绕的腿受了伤,一道长长的伤口还不停往外冒着血珠。
但忽而和狗鼻子似的起身嗅了嗅:“渡释长老,您身上……似有一股……”
“呀!还真是一言九鼎!这就给我买来了!”
一瘸一拐地抓着渡释藏于身后的饼。
云绕的眉眼弯如月,渡释见她咧开嘴笑得开怀。
云绕:“长老,坐吧,我给您倒茶。”
渡释坐下,直言道:“长你几岁罢了,未有旁人时,可唤‘渡释’。”
云绕摇摇头:“我可不敢,被我爹听见可不得了。”
香气扑鼻的茶味配着馕饼,渡释学着云绕的模样,将一小块蘸着茶水吃,既有饼的奶香味,又有茶的馥郁香气。
云绕:“神墓之事,渡释长老,您怎么看?”
见外的称呼,渡释放下了手中的茶。
修长的手指挑起药瓶,亲自给云绕上药。
敛下的眼皮,专注的神情,云绕朝后回缩了腿脚,但被渡释一手轻扶着:“别动。”
又接着说道:“圣女复活,乃是奇闻异事,先前的天象有异,着实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云绕问:“那女子的过去,阿爹从未与我提起,渡释长老,您知晓一二吗?”
抬头时,彼此的眼神撞个满怀,饼屑在云绕的嘴角粘着,渡释先行别开眼。
放下药瓶,他呷了一口茶:“百年前的事,你知晓的越少越好。”
木屋外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小跑声,女奴上气不接下气,对着云绕和渡释说道:“祭……云祭司……渡释长老!不好了不好了!首领他吐血不止!副首领让您,二人……快去天人殿!”
——
【嶥焱一百里外·鹿梦悬崖】
三日内,霍之樗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
为了躲避图穆措的追杀,也为了尽快赶到千阶台。
霍之樗立于高山,朝着嶥焱的方向吹奏了着骨笛,以慰那些无法追随归来的亡魂。
邑初弦似是陷入了昏迷,高热不退。
乌桑:“主子,已传信符让余下人马前来汇合。”
霍之樗:“嗯。”
乌桑又指了指霍之樗脖间的抓痕:“主子,这……还是上点药吧,那女子……那太祖,那,那曾祖……嗐!这百年前的指甲,也不知是否有剧毒。”
似乎怎么称呼那女子,都不妥。
霍之樗冷眸轻抬:“无碍,若有剧毒,我早已命丧。”
乌桑递给霍之樗储水的羊皮囊:“主子,喝点水。”
霍之樗望着烛火微晃的营帐:“待她醒来,先给她。”
乌桑:“咱们走得急,此处也并无清澈水源,主子您先喝了吧。”
一把接过,霍之樗信步走到了营帐前。
忘了收回些力道,大剌剌地闯进了帐内。
邑初弦仿若惊了魂的兔子,不知何时已苏醒,双手抱膝,无措地看向帐外。
这一处只有男子的衣着,邑初弦穿着的那一身破碎的衣布,像极了地狱来到世间的长发女鬼。
缄口不言。
他望着她。
她亦防备地看着他。
霍之樗粗糙的指腹摩梭着羊皮囊,面前的女子,大抵是图穆措找来的傀儡女子,眼下还得先把她情绪稳住了,再问她余下的事。
她的唇角因干裂出了血痕。
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此处皆是男子,常年与男子为伍,确实无无奴仆服侍,你手臂有伤,暂且……由我代劳。”
他靠近一步,邑初弦往角落缩一步,倔强地抿着嘴,没看他一眼:“你,出去!”
单膝弯腿,霍之樗与邑初弦平视:“性子还挺烈?你还不能死,而你眼前可信任之人,只有我。”
邑初弦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她刚才已掀开帐帘,这不毛之地!一望无垠的雪白,树都少得可怜!
吸了吸鼻子,邑初弦将自己抱得更紧:“你们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人……那老头烧尸体,你们也烧杀抢掠!”
霍之樗伸手时,邑初弦下意识以为他会伤害她。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臭流氓,你别碰我!这儿是哪,你放我走!”
霍之樗:“胡言乱语!疯了吗!回哪?那塌陷的祭祀神坛吗?”
疾言厉色一下喝住了邑初弦,一刹那,她的身子被霍之樗摁倒在了绒毯上,霍之樗伸手探她光洁的额头,高热似乎仍未退。
抓起霍之樗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看他皱眉吃痛,彼此对望,邑初弦甚至看到了他瞳孔里的自己。
弱小无助,仓惶恐惧。
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
祭祀,神坛……
光天化日在雨里烧尸。
策马飞奔,黑熊宠物……
这是另一个世界。
她从未经历过,也不曾知晓的世界。
弱不禁风的身子身形摇晃,邑初弦想逃离这里。
霍之樗:“站住!”
邑初弦:“放开我!”
霍之樗:“不着衣履跑出帐外,你是要故意寻死?”
彼此之间你推我攘。
迫在眉睫之际,霍之樗亮出了列缺弯刀,邑初弦被抵在角落,鼻尖泛红,清泪两行。
在霍之樗的瞳孔里,邑初弦甚至看到了那个恐慌无措又失望无助的自己……
霍之樗剑眉蹙起,但心间竟也被她的泪水牵动了霎那。
她为何哭得那般凄惨……莫不是图穆措用了她的家人作为要挟?
“老实了?不吃不喝,力气倒是不小!”
递给她羊皮囊,“快喝。”
邑初弦嘴角绷得生疼,感觉自己是典型的水土不服又上火。
赶紧挂了是不是还能快些回家,或是开启下个穿越之旅?
察觉她的不便,霍之樗拔了木塞,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起头。
“喝慢些,生而为人,怎能日日缺了水。”
邑初弦不反抗,霍之樗瞧她唇瓣虽干裂几分,依旧是榴齿红唇。
见她乖巧吞咽却再也张不开一些,霍之樗以掌心接于她下颌,看她慢慢饮下。
水很清甜,邑初弦砸吧嘴时,瞥见霍之樗毫不在意地喝了他掌心的那一些……
邑初弦:“你这……”
那可是……
她,喝漏的啊!
霍之樗见邑初弦发愣,忙说道:“躺着歇息,我命人先替你找药材,你的高热仍未退。嶥焱人随时会追上一战,兴许夜半也会动身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