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甲虫花花

4、四.

　　那帮学生崽子见李虎走过来，以为是路人经过，先暂时安静了一下。

　　李虎走到他们跟前，却停下了。

　　一个小青年拿眼瞟他:“你干啥？”

　　李虎笑了下，感到嘴里的烟味淡了，灌了一嘴冷风进去。他指指面前说：“五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挺鸡/巴酷啊。”
　　小青年说：“你管这闲事干嘛。”

　　京沙站在路边，手里拽着书包带子。她书包里的东西都被倒出来了，铺散在昏暗的路灯底下，没几本书，有几件衣物，还有些生活用品。

　　李虎看向小青年：“问你呢，是不是觉得自己挺酷。”
　　小青年说：“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负她了？”
　　李虎说:“两只眼睛不够使怎么的？”

　　京沙手里动了一下，把书包抱在怀里。她抬起眼睛，小声叫：“虎哥……”

　　小青年眼神变了一下，说：“呦，认识啊。”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李虎的脑袋，“这是找帮手来了啊。”

　　李虎不知道京沙叫他，是想说什么。他隔着人跟京沙说：“你们学校没人管？”
　　京沙说：“他们不是我学校的。”
　　李虎脑袋点了一下，又问她:“什么事？”

　　小青年崽子扑哧笑了：“怎么着，还聊上了？”他盯着李虎，“你不知道什么事是吗？”
　　李虎看向他:“那你给我说说。”
　　小青年说：“她答应跟我们老大交朋友，我们老大送了她一根项链。拿到项链她人就消失了。就这么跟人谈朋友的？”
　　“人人找不着，项链又死活不拿出来。白瞎一张好脸，就算当鸡收了钱也得给办事不是。”

　　李虎站在那里，没说话。
　　空气干干的冷，小青年们都穿的很厚实，鼻子里冒着白色热气。李虎看到京沙头埋得更低了，身体微微发着抖，手揣进了书包里。
　　同时，李虎看到她的毛线手套里握住了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

　　小青年鼻腔里哼笑一声：“说真的，这样满嘴喷谎的，当鸡我还真不敢要。怎么着，哥，你敢要啊？”

　　京沙胳膊往外动了一下。
　　李虎大步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带。京沙慌诧地抬眼瞥过他。

　　李虎手上抽走她手里的小刀，丢回书包里，他拦在前面，后腰结实而厚硬，像一堵墙。

　　小青年崽子们围近来一步，李虎笑了一下，对他们说：“你们对社会的理解，还挺深啊。”
　　小青年斜睨着他。
　　李虎说:“没追到人，礼物得还回去，是这意思吧。”
　　小青年反问：“怎么？”
　　李虎说：“不怎么，你们想得挺对，项链，得还。”他嘴里“嘶”了一声，像是天气冷着了，接着他眯缝起眼睛看了看天空的月牙，说，“明天学校休息，周一晚上来拿吧。”
　　小青年:“你想直接把人带走？”
　　李虎说:“包你们也搜过了，东西扔一地，项链她今天没带过来。”他偏头一指学校院墙，“庙在这呢，跑不了。”
　　小青年问：“周一再不还怎么办。”
　　李虎说：“不怎么办，说了周一还，就是周一还。”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摇开问，“抽烟不？”

　　月亮有时藏在积云后面，有时又从缝隙里露出来，形状暗淡，光有点冷。小青年嘟嘟咧咧地离开后，李虎站在人行道上抽烟。

　　他深吸了几口后，对京沙说：“收一下吧。”
　　他看着地上散乱的物品，说:“装起来，走了。”

　　京沙蹲下来，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回书包。李虎跺灭烟头，把手揣进兜里，朝车子走回去。

　　车在路上跑着的时候，李虎突然问她：“你怎么洗澡的？”
　　京沙问：“啊？”
　　李虎眼里瞧着路边一排排晃过的路灯，说：“我看你头发挺干净。还带香味的。”
　　京沙说：“我中午的时候溜去澡堂里洗。
　　“学校外面的？”
　　“嗯，午休的时候，过了饭点，门卫就管得不严了。”

　　李虎又说：“项链明天还给人家吧。”
　　京沙说：“我还不了。”
　　“怎么的？”
　　“卖了。”
　　李虎瞥了后车镜一眼。
　　京沙说：“月底得给你车钱。”

　　李虎问:“卖到哪里去了。”
　　“商场一楼芙蓉饰品的柜台。”
　　“卖了多少？”
　　“一千。”
　　“多少钱买的。”
　　“不知道。不是大牌子。项链带几颗小钻。”
　　李虎点点头。

　　车子径直开过光明小区，在麻将馆前边停下了。

　　京沙背上书包，跳下车子，用脚踢掉了门边卡着的纸，将车门关紧了。

　　李虎把车钥匙扔进兜里，手揣在里面:“饿了么？”

　　京沙走过来，拨了一下肩膀上的头发。
　　她的眼神在夜晚晶亮亮的，脸颊像是冬夜里柔韧的野花。

　　李虎说：“饿了，就找地方吃点宵夜。想休息，我就给你找个床睡。”

　　京沙看着他，慢慢笑了一下:“都这么晚了，虎哥，吃东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