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妄亭序

10、诡异的学校（二）

　　　　红色的指甲盖戳的谢特儿的肩膀有些痛，抬脚绕过老师走到了教室后面的位置。

　　系统：【宿主，你看前面的黑板。】

　　空荡荡发白的教室，前方是一面已经擦的发灰的黑板，上面用红笔勾写着：高考倒计时20天。高考似被血画的，这两个字此刻在黑板上变得深红，高考二字尾端有血流淌的痕迹。

　　高考。

　　像一张人脸，在黑板上哭出血来。

　　天花板的下方挂着刺眼的白炽灯，晃动的光晕之中，是一个个耸着耳朵的学生们，他们拿起笔在桌子上写些什么，发出哗啦啦的写字声，但在光晕之中叫人无法看清。

　　哒、哒、哒。

　　老师红色的高跟鞋清脆地与地板发出碰撞，她走回了讲台前，背身对众人问道：“你们活了十八年，为了是什么？能坐在这间教室是因为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是，成绩是什么？”

　　谢特儿面前的学生们，听到这句话突然坐直了身子举起右手握拳，放在头颅右方开始宣誓：“成绩就是命。”

　　“成绩就是命。”

　　“成绩就是命。”

　　一声浪比一声高。

　　“成绩就是命！”

　　“成绩就是命！”

　　一声比一声刺耳。仿佛这不是宣誓，而是用命签注的契约。

　　“成绩就是命！！”

　　“成绩就是命！！！”

　　...

　　系统：【宿主，你看老师的头和身子是不是长反了？】

　　讲台后面的老师此刻面对他们的是收身黑西装的背影。她的双臂摇晃指尖朝着后方，脚是看不到的。但她的脸却是好看清。只有一张面皮，其间深陷了两个空洞。仿佛一张枯黄的牛皮纸，被水浸泡过，长出干裂的纹络。

　　谢特儿点了点头，应道：【就是不知道嘴巴长在哪里。不然她怎么能说出话来呢。】

　　不过她倒是奇怪，自己身子前方的这群学生。

　　‘叮铃铃！叮铃铃！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黑板左右上方的喇叭，传来愉悦的音乐。

　　老师转身哒哒哒踩着细高跟推门而去，教室内却仍是一片死寂，除去第一排的四个学生起身朝着最后面的谢特儿走来。

　　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蓬蓬裙的女生先打起招呼：“你好！我叫小红。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学校的？为什么我们之前没见过你。”

　　谢特应道：“你好，我叫谢特儿。今天晚上下暴雨的时候我来到的这所学校。你们呢？”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却是笑出声来，之后礼貌道：“你好，谢特儿。我叫法克儿。”

　　系统：【宿主，这个男的什么意思？他是真叫法克儿，还是取笑你名字呢？】

　　站在高高瘦瘦男生旁边的小胖子听后用胳膊怼了他一下，说道：“李华，你别开玩笑了。谢特儿，你好，我叫小胖，另一个短发的女生叫小丽，她本人不怎么爱说话。我们四个人，哦不是，我们曾经是十个人，在高考前50天一起来到的这里，不过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在这里要遵守规则...你”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黑板左右上方的喇叭，再次传来愉悦的音乐。

　　‘叮铃铃！叮铃铃！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安心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小胖听到上课铃后脸色一阵发白，四人又回到了前排自己的座位上。谢特儿倒是被小胖这番话勾起了兴趣，想知道这所诡异的学校有着什么规则。

　　是遵守规则，才能活下去。

　　还是打破规则，才能活下去。

　　系统：【宿主，刚才下课...你发现了什么东西没有？】

　　后排泛绿的黑板上长出了一个谢特儿，她的脊背紧紧地贴在黑板上以此来解放自己对双腿的压迫。之后闷声答道：【发现了。不就是咱们面前这些学生们吗。下课除了前排那几个人，其余的学生们都在座位上，继续保持上课的一个姿势。

　　不，他们不能称之为学生，他们不过是一支支已经被燃烧尽的蜡烛。】

　　他们没有生机，日日夜夜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燃尽了体内最后的蜡油。他们朝着自己心中的黎明前行，却不知黎明之后是更深的暗渊。

　　突然谢特儿前方椅子的学生扭过头来，脖子朝她伸的老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学、别、人、还、要、学、习。

　　不、学、习、的、人、就、是、垃、圾！

　　垃、圾！”

　　谢特儿低下头：“...”

　　系统却是面色被吓的惨白：【宿主...宿主...你看他的脸...怎么能长成这样？】

　　谢特儿转身抬头望着自己头顶的时钟，瞳孔倒映出时间：9:57。还有3分钟晚自习下课。她用意念对系统回应：【看见了。他那张大饼脸，镶嵌了两颗芝麻。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却长了两颗尖尖的圆珠笔尖。鼻子和嘴的位置，被镶了一个方正的黑板擦。

　　不知道是哪个老师什么时候上课用黑板擦扔的他，但现在来看嘛。估计黑板擦与这位同学的鼻子和嘴巴融合在一起了。】

　　系统不解：【宿主，你怎么知道？】

　　谢特儿道：【因为这位同学在说话的时候，是黑板擦的一动一动的，而且还有开皮的痕迹。】

　　系统抽了抽嘴角：【宿主，你观察的还真细致。但你们地球人没有长这样的吧？这位学生要真长这样还不自卑，也是奇了。】

　　教室内突然全部同学都回过头来盯着背着身的谢特儿，只有第一排的四位仍然面朝前方。他们愤怒、他们压抑、他们怒吼、他们站起身来，口中煽动自己的黑板擦：

　　“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

　　“你影响我考985,211了！！”

　　“你为什么要说话！！为什么！！！”

　　“我...我不想再学建筑设计了，你为什么说话！你是不是想我考的不好，再去学建筑设计！！”

　　“滚出去！！”

　　“交给老师！交给老师！”

　　“交给老师！！”

　　“交给老师！！！”

　　...

　　坐在前面四排的同学。小红忍不住回头去看这场暴乱，小声地朝着四周说道：“怎么办！？要是让这帮同学交给老师，这个谢特儿一定就死啦！我们现在活着的人已经够少了！”

　　小丽仍端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黑板上写的高考二字，声音嘲讽道：“之前死的人够多了，现在死个新来的又怎么了？少操心别人，多关心自己吧。”

　　最边缘的小胖听到这风凉话，却是愤愤不平道：“话虽如此。但咱们人越多，试错机会就越多，胜算就会越大。”

　　李华倒是也转身眼睛望着谢特儿的背影。

　　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教室内所有站起身的同学们朝着谢特儿伸出的双手仿佛定住，一言不发的，像接收了什么指令。

　　谢特儿此刻转身。

　　她望着在自己半步内的一张张相同的大饼子脸，放下用手作为的凶器，垂落于肩膀，后一言不发，抬起脚步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系统长吁一口气：【宿主！怪不得那位同学不自卑，原来这间教室的学生长的都一样啊！一张张大饼子脸都镶嵌着两颗芝麻。】

　　小红摇着自己的双马尾，紧忙跑到谢特儿身旁，担忧道：“你没事吧？”

　　谢特儿摇了摇头。

　　李华等人却是站在教室门口朝着二人喊道：“回寝室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落败的校园内，方块般的教学楼泛着诡异的绿光。教学楼的左方，有一间水房，供学生洗衣服用的。教学楼的后方便是建筑着一间平方，是学生们的寝室。

　　谢特儿跟着她们走进寝室，视线灰暗，但依稀能看清布局，一共有六个床铺，上床下床。她随意地坐在靠门的下方床铺上，在教室站了这么久真是腿都要站直了。

　　等小胖最后一个进来，将寝室门一关，屋内瞬间最后的光也无了。他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额头开始冒下大滴冷汗，后颤抖着嘴唇说道：“隔壁...隔壁寝室...最后的那个谁...也...也死了！他被悬挂在房梁上，舌头不知怎么吐的，都长到了胸口的位置...眼睛...眼睛！被人挖了出来...腰部以下被人砍断...暗红色的肠子已经干瘪地流了！流了一地！”

　　说到这，小胖一屁股摔倒了地上，伸出手死死的抱着臂膀，将自己缩成一个蜗牛，向坐在床上谢特儿的脚边挪动。

　　害怕...谁能不害怕？在这个鬼学校过了30天生不如死的生活，本来有十个人，现在就剩他们四个人，真要是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

　　小红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却是紧紧的闭上，话语带着哭腔：“我...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没穿...我...我们还能不能活到高考的时候啊！”

　　小丽默不作声的向寝室靠窗的位置走去，之后一个翻身便上了床，准备睡觉。

　　系统：【宿主，你说那肠子都被拉了出来，那人腹腔是不是空了？你们人类好奇怪。人就是容器，内里都是各种器官在运作。人就是表皮，那么多衣服穿有什么用？穿衣服不如把自己的内脏镶嵌些金边。宿主，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谢特儿“...”

　　她望着床铺下方缩成一团的蜗牛，忍不住踢了一脚，问道：“小胖，你白天不是跟我讲学校的规则吗？”

　　蜗牛拥有自己坚硬的外壳，它能无视外界的一切攻击。

　　李华却是走过来伸手将小胖扶了起来，他抬眸看着小红还在哭，于是转身对着谢特儿说道：“我来告诉你规则吧。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谢特儿点了点头。

　　李华：“先将你的身子从我的床铺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