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落羽》木炎木

82、月德贵人

　　话接上文，皇帝见老太后动情哭诉时扯到了洛贞公主，便哄劝母亲道：“您说的是，明日我就让她到您跟前来，您好好的教育她，把您操心成这样，儿臣都要批评她才是！”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娘已经没几年好活了，谁的儿女谁操心！”老太后唉声叹气道。

　　“是是是！不过母后只要安心喝药，您的身体还好着呢！那杨家姑娘的医术连太医都称赞的！”皇帝安慰母亲道。

　　“我这身体我知道，人老啦！再好的医术和汤药也是续命罢了！”老太后叹气道，“矜言医术再好，也治不了为娘的心病！”

　　“儿臣也没办法啊！儿臣也曾顺着您下过圣旨，竟被她无礼撕碎！以至于现在跟我这皇兄讲话没个好气！”皇帝无奈苦笑道。

　　“你就让着她一点！她性子烈，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老太后苦口婆心道，“所以你要先赦免那个韩辰羽，我也想见见他！”

　　皇帝闻言不禁一脸诧异，瞠目结舌道：“这……这有什么关联吗？您不会是想说……”

　　“你整日忙于政事，难免有所不知，去年你景阳姨母在东郊办寿宴，说在马球场上洛贞当着众人面赏赐了贡桃给了一位仪表不凡的少年，我特意问过，这个少年就是如今在牢里的韩辰羽，”老太后言之凿凿，且意味深长道，“孙儿先前回京时，也是他陪着先去洛贞那里的，说洛贞对他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您的意思是洛贞相中了韩辰羽？”皇帝一脸不可置信的嗤笑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老太后深信不疑道，“当年那位战死沙场，令她伤透了心，也冷了心！自打那时起，他就没正眼瞧过哪个男子，对外人更是一脸冷淡！如今却对那个叫韩辰羽的那么好，肯定是有心！为娘的能不重视吗？”

　　“那多半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捕风捉影，牵强附会！”皇帝不以为然道，“不可能的，他俩年龄相差该有十岁吧！光凭这一点，就叫人匪夷所思！”

　　“她和当年那位还相差近十岁呢！在感情面前年龄从来就不是问题！谁规定只能男人娶小？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他要是娶了洛贞，至少得是抱了三块金砖吧，还不美死他？祖坟冒青烟都还不知道！”老太后底气十足，振振有词道。

　　皇帝闻言不禁会心一笑，转而略显严肃认真道：“您的心思儿臣明白，只是您不知道那韩辰羽凶恶至极，手段极其凶残！好好的端午佳节入府行凶，还将人钉死在房梁之上！他好大的本事！简直无法无天！而且他品德败坏，竟是因色杀人！洛贞会看上这样的人？那定是被蒙蔽了！”

　　皇帝越说越激动，而老太后听不下去了，立马反驳道：“你才被蒙蔽了！只因你固执己见，不听孙儿把话说完，有道是兼听则明！据我所知，那韩辰羽的未婚妻被张家二公子给害了，其尸首端午节才找到！情绪崩溃了，才干出那样的事来！延陵王孙儿为什么自幼丧母？你当年也是因此灭人全族！难道不是一个道理？那你是否品德败坏？谁要是这么说你，母后第一个不答应！”

　　皇帝闻言陷入了沉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是乱世！如今乃是治世，即便张家有重大过失，自有法度惩治！岂能私自快意恩仇！若人人效仿，岂不人人无视法度，没有法度，那还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皇帝的话自然是言之有理，但老太后从一开始就不是要跟儿子讲理的，老太后讲的是情！

　　“我不管这些，你要维护法度，杀谁都行，但就是不能杀了韩辰羽！那是你未来的妹夫，这是家事，即是家事，你就得跟我商量着来！”老太后煞有介事的严肃道。

　　“这怎么成家事了？还妹夫呢！您都没见过本人，就妄下结论，未免太过草率！”皇帝一脸无奈的苦笑道。

　　“你见过他本人没？就说人家品德败坏，你才是妄下结论！你这个草率的皇帝！”老太后反驳批评道，“孙儿说他好，洛贞喜欢他，你景阳姨母也夸他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还说他眉宇间和当年那位十分相似！我想瞧这也是洛贞相中他的原因，所以你不能破坏这事！否则母后宁死不再见你！”

　　“您是说那韩辰羽长得像当年的何兆勋？”皇帝满腹狐疑的问道，若有所思。

　　“都是你景阳姨母说的，洛贞见着像，所以就赏赐贡桃了，这还有假？女儿家心事你不懂！总之不许你坏了这事！”老太后坚信不疑的警告皇帝道。

　　孝顺的皇帝被老太后这么一套，凿实是束手束脚，无可奈何的很！只能舒了一口气，苦笑道：“毕竟这事影响很大，天下人都在看着儿臣如何处置，儿臣不得不慎重！这样吧，儿臣给您个情面，先答应您会酌情处理这事！”

　　“那我就看着你怎么酌情处置！”老太后依旧有些不放心道。

　　皇帝无奈端起药汤，苦笑道：“那您也给儿臣一个薄面，按时喝药，按时饮食，好不好？”

　　就这样老太后才作罢，开始喝汤药，皇帝也是实心孝顺，既然来了太后这里，这进汤递食的事都是亲力亲为，只因老太后年迈拖病，已是日落西山前！

　　显然老太后的话对皇帝是有用的，至少在潜移默化间消除了皇帝对辰羽的一部分偏见。

　　然而洛贞公主是何等的聪慧过人，怕是早已料到景阳夫人会把当日马球场上的事告知给老太后，而洛贞公主作为老太后的贴心女儿，又岂能不知老太后再想什么。

　　往往再大的事，也比不过人心的那点事！只要不是心头的事，那都不是事儿！所以再难解的事，也莫过于解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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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天下晚，燕仪和燕芸又来了牢里探望辰羽，这次是陪同卢老先生来的。毕竟自己学生犯了错，作为老师也是有责任的，至少卢老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辰羽正卧睡在墙角，身旁放着中午送来的糕点，突然听到燕仪叫唤：“大哥，老师来啦！”

　　辰羽闻言连忙转头回顾，见卢老先生一脸严肃，便立马起身，迅速俯首跪伏于老师面前认错道：“学生铸此大错，有辱老师贤名，愿受先生责罚！亦甘愿伏法就诛，死而无怨！”

　　“好！如有机会见到陛下，你就拿出这个认错态度来，你的过错是推卸不掉的！其他的，自有人会替你争取！明白？”卢老先生虽语气严厉，但不失为言提其耳的教导。

　　“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辰羽连忙拱手伏地跪拜。

　　“老师明天要上朝面见陛下，是不会让他们肆意污蔑你的！大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燕仪开心的告诉辰羽道。

　　“学生在此谢过老师！还望老师莫过强求，保重身体！”辰羽说罢又是深深的跪拜。

　　“起来！”卢老先生喟然叹息道，“你我师生一场，也是缘分，凡事尽了人事就好！”

　　辰羽闻言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时伏在地上不肯起来，这时燕芸也被感动的泪汪汪的，便忍不住抓着卢老先生的胳膊感动道：“老师人真好！”

　　燕芸这一句，不禁让辰羽抹泪而笑，见辰羽噗呲笑了，燕芸笑的更是开心，虽然还是热泪盈眶。

　　“老师，大哥不肯吃东西，你说说他！”燕芸抹泪笑着拉着卢老先生告状道。

　　“辰羽，为师的话，你还听不听？”卢老先生质问道。

　　“老师的话，学生不敢不听！”辰羽拱手应道，当然知道是燕芸借着老师的势，迫使自己吃东西。

　　“那好！老师命你照常饮食，莫叫人忧心！”卢老先生语重心长道。

　　“学生谨记！”辰羽感动的再次拱手跪拜。

　　“他若再不听话，不吃饭，你们就告诉我，”卢老先生郑重其事的交代道，“我没有自暴自弃的学生！”

　　“好的！”燕芸开心的应道，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人这一生，最好能有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指引，这样的长辈能降低你犯错和任性的频率，譬如倔强的辰羽在卢老先生面前只会洗耳恭听，虚心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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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这久未上朝的卢老先生毅然步入了久违的朝堂，自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力，众人皆知辰羽是卢老先生的得意弟子，显然这是为自己的学生而来的。而宗正卿张大人见到卢老先生必然是拉着脸，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今日朝中的三位皇子也赫赫在列，见到卢老先生也是要主动上前问候的，毕竟先生是进过宫教过皇子的，然而这几位皇子心中是喜是愁就很难说了。

　　而皇帝上朝时见到殿下的卢老先生，也是惊讶了一下，细想之下不禁一笑，便知卢老先生的来意。

　　此时皇帝深受昨晚老太后的影响，对辰羽也有了宽宥之心，但不知如何着手此事，毕竟不能自己表现出偏私来，于是见到了卢老先生上朝，便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