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第 2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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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翊头一次知道，爬山能把人累到哭。
天边升起日光的那一刻，走在前面的暗精灵姐弟都忍不住抹了抹眼睛。从精灵树出生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两人的腿都不像自己的了，麻木疲惫地重复着登山的动作，终于在天亮时到达了目的地。
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代表了地下城的形象，他们一定会坐在半山腰的雪地上嚎啕大哭。
“布莱克先生，请在这里稍等。我要去报告才能带你们进镇子。”乔伊纳礼貌地提醒了一句，留下那对少年少女陪四人在镇子口等待，自己匆匆离去。
奥伊米亚康镇坐落于雪山的下三分之一处，这里是主峰上最大的镇子，圣族人类中的“普通人”阶层，以及同样信奉着雪山女神的纯血白狼、白狐等兽人大多居住在此处。
路翊对这里的印象就是“浅色”。不论是乔伊纳所说的兽人还是圣族都有着接近雪色的头发和白皙到血管都清晰可见的肌肤，在日光下看久了让路翊有种要得雪盲症的晕眩感。
火红头发的鲁弗斯和黑皮肤的暗精灵姐弟在镇子门口一站，显眼得不行，许多圣族和兽人都聚集过来，远远地好奇打量他们。反而是顶着亚麻色卷发的路翊在四人之中普通极了，仿佛一个拎包的跟班。
“我听乔伊纳叫你们爱尔和毛姆？”路翊用雪山语和白金发的少年少女问话。
两人有些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给我介绍一下奥伊米亚康镇吧。你们是本地人吗？还是从山巅下来历练的？”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对外说的事，缓缓地开了口。
爱尔和毛姆与暗精灵姐弟不同，他们并非亲戚关系，而是按照圣族的教规选出的两名同辈最为优秀的少年少女，担任举办祭祀活动时跳舞的要务。
这是个相当光荣的岗位。如无意外，他们俩以后就会像乔伊纳先生一样成为正式的祭司，如果表现得好，未来还有可能去往山巅的圣坛侍奉圣女。
路翊难以想象，原来那个脸颊凹陷、发量不多的乔伊纳年轻时也是负责跳祭祀舞蹈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或者说，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所以能决定是否和外来者交易、允许奥克族们离开雪原的大人们都住在山顶。这个城镇里的大家对这些事也一概不知，是吗？”路翊耐心地问道。
爱尔和毛姆点了点头。
“那你们平时怎么和山顶沟通？怎么去山顶？”
毛姆眨了眨眼，浅金色的睫毛扑闪着，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芒，语气难掩骄傲和兴奋：“有冰龙来接送尊贵的大人们！”
“大人们”指的应该是侍奉圣女的那群宗教高层吧……？路翊精准地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冰龙？真正的龙吗？身长十几米，有一对儿大翅膀的那种？”
“嗯，他们浑身都是接近白色的浅蓝，龙鳞和冰晶一样晶莹，但比石头还要坚硬。他们的吹息可以将活水一瞬间全部冻结成冰……”
“哦哦。听起来好厉害，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坐一次。”路翊也兴奋起来了。他还没见过龙呢！说到异世界，龙这种幻想生物总是必不可少的元素之一。他也想过地下城是不是能创造出龙来，但可惜他至今为止还没有拥有这个权能。
听到布莱克的畅想，爱尔和毛姆却有些不高兴了。在年幼的两人眼里，乘坐冰龙是带领两人的乔伊纳先生都无法获得的荣誉，布莱克一个外乡人竟然上来就想坐冰龙，实在是想得太美好了。
不过出于对客人的礼貌，两人瘪了瘪嘴，都没有把不满表达出来。
路翊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两个小家伙在腹诽些什么，他嘿嘿笑了一声，不以为耻，反而拉着一旁听不懂雪山语所以一脸迷茫的鲁弗斯悄悄嘀咕道：“嘿，我说想坐冰龙，把这两个小孩惹不开心了。”
鲁弗斯无奈地看着路翊。大概是爬雪山的过程太无聊了，路翊都欺负到小孩儿头上了。
等了十几分钟，乔伊纳又脚步匆匆地返回，说布莱克一行人已经得到了允许进入奥伊米亚康镇，但很抱歉不能自由行动。
这里几乎没有来过外人，连奥克族都没上来过，路翊也没指望他们几个显眼的家伙能在人家镇子上来去自如，完全可以理解监视的必要。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带路了。”路翊笑着点了点头。
乔伊纳回以一个微笑，打发爱尔和毛姆去休息，示意四人跟着自己走。
奥伊米亚康镇的居民大多穿着亚麻色或是深藏青色的异族服饰，看起来有些厚重，里头估计绗了厚厚的棉。他们的头上也戴了各种各样的厚帽子，挂下各种彩色透明的碎石和珠串，在日光的照耀下于雪地上投射出瑰丽的倒影。
本身缺少颜色，就在服装和首饰上弥补吗……路翊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这倒是个很聪明的做法。要不是穿得花里胡哨的，这些颜色浅得几乎可以和雪地融为一体的居民平时走路一定很容易撞到彼此。
路翊一行人在打量雪山居民，对面也在拼命看他们。
在雪山上，接近白雪的人往往才是最受推崇的。但暗精灵姐弟顶着诡异的黑色皮肤，却又有着银白色的漂亮浅发，显得他们既“邪恶”又纯洁。不了解什么是精灵族的雪山居民们好奇但不敢接近，远远地盯着他们打量。
鲁弗斯的红发也十分扎眼。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多人的视线集中过了，不太自在地拉上了兜帽，试图继续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冷酷保镖。
反而是站在乔伊纳身旁的布莱克，几乎没有存在感，正自在地和对方问东问西。
“布莱克先生。既然您代表了地下城之神的神喻，而祂又和雪山女神大人是旧识，那么您应该对我们这里已经基本有了解了吧。”乔伊纳语气轻快地说道。
“都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事了。世事变迁，我想雪山也一定有了变化，所以祂才派我来看看。”路翊微笑着回答。
“哦……也是啊！”乔伊纳看向看不到顶的雪山巅，感慨了一句，“对于伟大的神灵来说，漫长的时光一定只是一瞬间的事。我们这些人族的生命如此短暂。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要神灵的指引与庇护……”
路翊“嗯嗯”应答着，没太走心，目光和鼻子都被道路不远处在家门口烤食物的妇女所吸引。只见那位女士穿着厚实但动作灵巧地从一个像大铁桶似的器具中掏出了两个焦乎乎的玩意儿。
下面烧着柴，应该是用来保温的容器？
路翊仔细又看了看，才认出女士的手上是两只烤得焦脆的黑麦面包片之类的玩意。她身后的两个孩子欢呼着伸出手，看着她往面包上舀了一勺子通红的果酱，递给他们。
原来雪山上有果子，还有可以种麦子的农地？路翊吃了一惊，心里不免同情了几秒奥克族的冰冷菜谱。虽然处于圣族的管辖范围，但奥克们似乎完全被放养了……这些食物尝都没尝到过。
希望只是没顾及他们，而不是故意什么都不教、方便掌控。路翊担心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后者，那他开通商路，试图教给奥克们吃熟食的种种行为肯定会被圣族排斥。说不定还会惹恼雪山女神这位同事……
“布莱克大人，那个……”
暗精灵姐弟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路翊回过头看向两人，只见他们脸色微红，“咕嘟”猛地吞了口唾液。
爬了一晚上雪山，为了避免在能冻掉屁股的半山上厕所，两人就喝了半瓶清水，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路翊和鲁弗斯“啊”了一声。他们早没了饥饿感，昨晚爬山太过投入，竟然彻底忘了吃饭这事儿。
“乔伊纳，等等。可以让我们尝尝这个吗？我们家的两个小家伙都饿了。”路翊礼貌地笑道。
乔伊纳连忙点头：“当然当然。真是抱歉，我疏忽了。其实住处可以吃到更好吃的食物，不过既然路过了卖浆果面包的摊子，吃两片垫垫肚子也不错。”
他掏了掏口袋，翻找出两颗看起来像是冰晶石之类的晶莹矿物，递给那名包着毛绒头巾的妇女。
有自己的货币体系……
路翊观察着，悄悄在心里记录着。
很快几片浇了果酱的面包片就来到了众人手中。路翊端着面包片，出于餐厅老板的职业病左右端详研究——面包看起来平平无奇，应该是黑麦类的。这东西干得厉害，大概是方便低温长期保存的做法，至少肯定不是从这个桶里现烤出来的。
他又凑近了红彤彤的果酱嗅了嗅，一股开胃的酸味儿混着淡淡的清甜钻入鼻中。从碎末中可以看出果子原本的形状，大概也就比小拇指指甲盖小那么一圈，路翊判定这是类似于越橘一类的耐低温浆果，比起地下城的树莓更酸，看起来口感是沙沙的类型。
暗精灵姐弟又困又累又饿，此时捧着根本没有地下城食物美味的面包夹果酱，竟然吃得几乎想要落泪，珍惜地小口小口咀嚼。
“……唔。还不错。但吃了感觉和没吃一样。”
路翊一扭头，看到鲁弗斯手上已经空空的了。如果不是他的嘴角还沾了一点红色的果酱，路翊都怀疑那片面包根本没到过他手上。
他也尝试着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都是浆果果酱的酸涩，其中混入了一丝丝的甜味儿，勾得人胃口大开。
果酱下面的面包片复烤后变得干干脆脆的，比起面包更像是热乎的厚饼干，配上湿润的果酱后软了两分，硬度恰到好处。
路翊几口吃掉了面包片，发觉鲁弗斯说得没错，他本来不怎么饿的肚子反而因此变得空荡荡的，隐隐叫唤着要吃饭。这玩意与其说垫肚子，不如说是拿来做开胃菜的。
“这几位是……？”
这位卖面包片的富态浅金发妇女看着这些打扮怪异的家伙吃着自己做的食物，不太安心地询问乔伊纳。
“我们是从山下的南方来的。比雪原更南边的地方。”
妇女惊讶地“哦哦”了一声：“这位外乡人，你会说雪山语！我就说乔伊纳不会随便带人上山的。上次有外乡人来，还要追溯到我爷爷的外婆的朋友……”
路翊微笑，保持着那份似有若无的神秘感，没有进一步和明显变得热情起来的妇女解释自己会雪山语的原因和来意。
“吃饱了吗？”路翊询问暗精灵姐弟。
“……”
两人神色纠结地看着路翊和鲁弗斯。
很显然，他们还饿得要死。
“我家这些孩子们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乔伊纳，除了面包片，你们圣族还有什么别的拿得出手的食物吗？哈哈……不知道几百上千年过去，雪山有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美食？”路翊微笑着看向乔伊纳。
暗精灵姐弟反正听不懂雪山语，以为路翊大人只是单纯在交涉食物的问题，眨着眼期待地看向乔伊纳。
乔伊纳看向两人。孩子？他们俩腰长腿长，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长个子的样子……
乔伊纳本来在住处准备的就只是面包、果酱、腌鱼肉、萝卜片和甜菜这些常见的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听到布莱克这么问，乔伊纳突然觉得自己不能给雪山丢脸。
“当然了。你们跟我来……！”
乔伊纳挥手示意四人跟自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