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柳晏

20、间奏

　　韦德斯回到奥拉伊斯号后，立刻让白带着奥拉伊斯离开，向最近的折跃点。不管怎么样，离人类自治联邦那群人远一点，就好一点。

　　安塞尔特识趣的没有去打搅他，也没有人问他经历了什么，韦德斯也不愿意提起，也许，他和埃尔斯一样，自然而然就会接受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方法。

　　奥拉伊斯号一路上是孤独的，交通频率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见不到其他星舰，偶尔看见也只是一些残骸，很难想象，如同红细胞一样的、庞大的舰队，就这样消失了。

　　不过，很快，韦德斯就知道为什么了。

　　越靠近折跃点，残骸越多。除了撞击以外，还有很多切割下的整块，不用想，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混乱。

　　“前方星舰注意，你即将进入我方管制区，请提交联盟标准舰船编号并接受检查。”

　　一个疲惫的男声传出，韦德斯让白开始对接程序，然后和埃尔斯对视一眼。

　　接受联盟标准舰船编号，难不成这里还有残存的联盟组织？

　　说来有趣，一群为逃离而生的人却在联盟身上讨到了安全感，如同一只不安分的金丝雀，反过去寻找曾经厌恶的牢笼一样。

　　几分钟后，一艘小型星舰靠近奥拉伊斯，它的舰体还有一些伤处，许多舱室也已经灭灯了。

　　舰船停在奥拉伊斯不远处，几分钟后，一艘载人艇离开舰船，登陆奥拉伊斯。很快，五名军官来到中控部，为首的人敬了个军礼:“里尔斯，我们见过面，那时候，我们从你们那里接手了平民。”

　　“我记得，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韦德斯笑了几声。埃尔斯默契的带着安塞尔特离开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沉默许久，韦德斯开口。里尔斯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

　　“伊甸的链接不是很稳定，联盟那边也几乎没有支援。我们得到的法令是坚守折跃点。”里尔斯摇摇头，“我们现在的补给，几乎都是靠那些袭击的人得到的。”

　　韦德斯笑了笑:“里尔斯先生，那些星舰，很多都只是普通商船，他们应该只是逃难的吧。”

　　里尔斯笑了笑，二人默契的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里尔斯抽了一口烟，然后说:“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况。”

　　“没办法，走一路看一路吧。人类自治联邦很不安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打过来。”

　　“人类自治联邦？”

　　“联盟喊他们叛军的那些人。”

　　“他们来就来吧。”

　　“他们不会容忍你们的。”

　　“那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走？它还在呢。”里尔斯笑了笑，食指敲了敲太阳穴，顿了顿，继续说，“你有办法，对面。”

　　“启明星只是神话，空洞而无实物。”

　　里尔斯沉默了，然后扯出一个笑脸:“那，麻烦你帮我们…稳定一下和联盟的链接吧。如果自治联邦打过来了，我们也可以帮你争取一些时间啊。”

　　韦德斯没有说话，他抽完最后一口烟，然后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里尔斯点点头，然后笑了笑:“那我，先到处看看，不介意吧。”

　　韦德斯点点头，白出现带走里尔斯。几分钟后，埃尔斯，安塞尔特，和科研部的几个组长来到中控部。韦德斯看了看几个人，然后说:“里尔斯希望我们帮助他们，加强与联盟的联系。”

　　“怎么可能，韦德斯，你同意了？”安塞尔特愣了一下，继续说，“你忘了他们……”

　　“我没有，但我知道自治联邦会做什么。”

　　“你这是背叛，比艾奎拉还过分的背叛！舰长，自从来到了奥拉伊斯，你看看我们都变成什么存在了！你这是妥协，背叛！”科研部的人有些激动，埃尔斯迅速拦在韦德斯前面，一只手按在枪上。

　　“但自治联邦比联盟更可怕，也更疯狂，难道我们还要四处树敌吗？奥拉伊斯在这些人之间，什么都不是。”

　　“胡闹，科研部不会给那些屠夫做事！”

　　“那你就是在谋杀剩下的人。”

　　“韦德斯，我们那时就应该和艾奎拉离开，去打游击。”

　　“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想，你现在可以走！都走！”

　　“安静！”安塞尔特突然开口，吼了一声，一群人停下，看着安塞尔特。

　　“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安塞尔特试图调和这些矛盾，哪怕他自己也不支持韦德斯。

　　“没有时间了，自治联邦很快就会赶过来。”韦德斯有些烦躁，他深吸一口气，“我这是通知你们，如果你们不想，会有人让你们想的。”

　　“你这是独裁！”一个人看了看四周，然后拿起一个杯子就冲过去，埃尔斯迅速出手，猛击那人腹部，然后把人按在地上。

　　“我不想，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确保，我们还有未来，活着才是一切。”韦德斯声音有些颤抖，但是默许了埃尔斯的行为。

　　一行人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韦德斯和埃尔斯。安塞尔特扶起地上的人，看了看科研部的组长，点点头，然后一群人如潮水一样褪去了。

　　晚上，韦德斯和一些科研人员坐着载人艇离开，去折跃点进行硬件改造。奥拉伊斯则停泊在联盟港口，联盟军分出珍贵的物资，为奥拉伊斯进行一些补给。

　　对链接点升级不算什么难事，里尔斯和韦德斯站在舰桥上，看着远处点点火光。

　　韦德斯估计，那应该是自治联邦做了什么好事，里尔斯微微皱眉。

　　“一个折跃点没有联系了。”里尔斯突然开口，语气平静而无奈。

　　“你觉得是自治联邦？”

　　“应该是联盟，让驻军引爆了折跃点。”里尔斯看向韦德斯，笑了几声“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联盟的伊甸系统的情况。”

　　“老本应该还可以再吃几年，不过，比不过自治联邦的。”韦德斯摇摇头，继续说，“联盟没有未来了。”

　　“我们也没有了……你也不会有的。”

　　“人类还有。”

　　里尔斯突然笑了:“我以为你会说，人类也没有了。”

　　“那不过是人类，走投无路的未来而已。”韦德斯笑着，拍拍里尔斯的肩膀，笑了笑，然后走了。

　　十五个联盟时后，升级完成，奥拉伊斯也被允许放行。里尔斯在这段时间里，将那些星舰残骸拉到折跃点附近，遮挡住。

　　“韦德斯先生，你们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了。”里尔斯扯出一个笑脸，二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拥抱，然后分别。

　　两人都知道，自治联邦的人很快就过来，而里尔斯的舰队，会为联盟留下一道真空带。

　　里尔斯看着奥拉伊斯号离开，然后关闭了折跃点。

　　他转过头，看向被残骸遮蔽的星空，叹了口气。这是最绝望的防御了，毕竟在折跃点，大一点的能量波动都会导致爆炸，那群人，也许只会用导弹，也许吧……

　　“指挥官，已探明敌方方位，目前规模还在增加。”

　　通讯员声音坚定而颤抖，他刚说完，一发舰炮便砸在指挥舰侧面。里尔斯从脑海里打捞出一个古老的战斗方式——对精神网的争夺。

　　在联盟发明芯片后，人机链接稳定值都是固定的，但现在，对面已经不是联盟了。很明显，那艘星舰的炮手就被“扫”下去了。

　　“各舰分开，炮手切割，准备轮换。”

　　里尔斯声音冰冷而理性，现在进行的是一场看不见的争夺。但看得见的战争，很快也要发生了。

　　几分钟后，一艘星舰冲撞开残骸，冲入舰队群，然后迅速被导弹吞没了。随后，便是第二艘，第三艘……自治联邦根本没有考虑攻击，他们只是最野蛮的冲撞，然后前往折跃点。

　　里尔斯的指挥舰炮口迅速调转，不过下一秒，一发导弹炸开在里尔斯的舰船附近。里尔斯摔倒在地上，他看向混乱的战场。

　　“自毁。”

　　里尔斯唤出控制界面，迅速验明身份，随后确认。他没有来得及怀念什么，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吞没折跃点，然后是更剧烈的爆炸，接着便是永远的安静。

　　另一边，韦德斯看见折跃点闪烁几下，便黯淡下去。他默默的看了几分钟，然后义无反顾的继续向前，哪怕不知道前路何在。

　　但至少，他们现在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