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凌墨尘

3、竞选班委

　　中秋节的那个周末，谢言收到了赵浩明发的短信，说要请我们宿舍的人吃饭。最先尖叫的是王可可：帅哥请吃饭，简直美死了。谢言犹豫着是否要拒绝他的邀请。林梓清说，当然要去了，这可是个增进同学感情的机会。金子韩也劝她说，大学里同学间的关系很重要，人家第一次开口，最好不要拒绝。于是谢言回短信答应赵浩明晚上六点去北院“天香阁”。我和刘丹有些为难，我们不是她们班的，又没见过赵浩明，一起去不大好。
　　谢言说：“一定要去，他特意嘱咐我要叫上你们。”
　　王可可朝我挤着眼睛说：“帅哥哪，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你妹夫，你不能不去哟。”
　　“别瞎说。”谢言红着脸说，眼睛却是亮闪闪的，想必此刻心中一定很甜蜜。
　　我对刘丹说：“既然人家请咱们了，就去吧。”她点点头。
　　的确我挺想见见这个赵浩明。印象中，一个男生会被一个女生吸引，通常是因为对方漂亮的外表。而他这么一个公认地帅哥会对一个相貌平平，甚至有些偏胖的女生产生兴趣，说明他有一种超越普通人狭隘观念的独特气质。嗯，值得接触。
　　到了五点五十分，我们宿舍倾巢出动。金子韩特意给谢言梳了一个斜辫儿，让她显得更可爱。我们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今晚的主角。王可可拿出化妆品让她用，谢言拒绝了，说她不习惯。
　　我们出了宿舍，秋天的傍晚十分凉爽。校园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学生，吃饭时间到了，他们大多走向同一个方向——餐厅。
　　谢言摸着自己的斜辫儿，不安地问：“这样扎是不是太花俏了？”
　　“一点都不，这样扎很好看。”金子韩说。
　　“我觉得挺别扭。”谢言说。
　　“小言，你给我记住，今晚你很美，别对自己没有信心。”林梓清给好友打气。
　　“嗯。”谢言看着她肯定的眼神，点点头。

　　出了北院的门，是一条繁华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这里大部分店铺、摊位都是卖吃的东西。尤其那些小吃摊，更是深受学生的喜爱，真正做到物美价廉——当然仅限于味美，至于营养卫生，那就得另作别论了。
　　穿过这条狭窄而又拥挤的街道，朝南一拐便是“天香阁”了。这里环境优美，自然价格也贵，我们几个吃饭从来不来这里。
　　进了餐厅，就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几位是要包间还是在大堂吃？”
　　金子韩说：“约的人，不知他在哪里？他叫赵浩明。”
　　“哦，知道了，请上二楼，在‘雅轩’。”服务员领着我们上了楼，推开一扇门说：“请进。”
　　我们走进去，赵浩明早已在那里等候。果然如王可可所说，他的确是个帅哥，具备帅哥拥有的一切条件：修长的身材，英俊的面孔，迷人的笑容。
　　见到我们，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说：“你们很准时，快坐吧。”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一直沉闷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谢言在他的右侧坐下，王可可一脸痴笑地坐在了他的左边，金子韩挨着王可可坐下，我便挨着她，刘丹挨着我，林梓清挨着谢言。这样一来，我竟坐在了他的对面。也好，就让我好好观察观察这个与众不同的帅哥吧。
　　服务员开始上菜。赵浩明笑着对我说：“你就是程薇吧，今年新生中的第一名啊。”
　　我沉郁地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提了。”是啊，即使这样的身份也无法使我开怀。人家都是“ 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恰恰相反，宁为“牛后”也不愿做“鸡首”，就算是牛尾巴上的一根毛，那也是牛啊。要不是因为父母的缘故，我想我是不会来这里的。
　　“你是太谦虚了，咱们院里谁不知道你啊。”
　　“哦，是吗？”我淡淡地说，我倒宁愿别人都不认识我。
　　“当然了，你的名气可大了。”他笑着说，接着又把视线移向刘丹：“你是刘丹？咱们是老乡。”
　　“你也是T市的？”刘丹兴奋地问。
　　“不是，咱们都是本省人。在大学里，一个省的就算是老乡了。”
　　“呵呵，那你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我啊。”
　　“当然。”他笑着说：“菜都上齐了，咱们动筷吧。”他打开橙汁给每个人倒上，说：“我本来想要酒的，想到你们全是女孩子便没要。听说橙汁养颜，便点了它，希望你们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小谢最喜欢喝橙汁的？”王可可甜甜地问。
　　“可可。”谢言害羞地低下了头。
　　赵浩明倒不在意地笑着问谢言：“你喜欢喝橙汁啊？我还不知道。”
　　谢言红着脸说：“子韩也喜欢喝橙汁，大多数女生都喜欢喝橙汁。”
　　“呵呵，来，为咱们有缘相聚干一杯。”赵浩明端起杯子说。
　　他的确很会调动气氛，也很会拿捏尺度。虽说是第一次聚餐，但是一点也不感到别扭。他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让每个人都感到自己才是这个桌子上最受关注的人。看来，他的确是个交际高手。我不安地看了一眼谢言，她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眼中尽是崇拜，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她的确被他迷住了。可是，很难看出他对她有特别的照顾。
　　饭局临近末尾，赵浩明忽然问金子韩：“听说你要竞选团支？”
　　“是啊。我也听说你要竞选班长。”
　　“是的。我觉得你很有实力，关心人，对班级工作也热心。我会让我的哥们支持你的。”
　　“谢谢啊，我们也会支持你的。”金子韩笑着说。
　　停一下，对，就是这种闪烁的眼神。我透过额前的刘海，终于扑捉到赵浩明眼中闪过的异样的光芒。那才是热恋中人特有的眼神，热烈而又羞涩，短促而又绚烂。原来他钟情的人是她，而她，只不过是他接近她的基石。
　　吃完饭，赵浩明付了账单，很有绅士风度地送我们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对谢言说：“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谢言幸福地说：“胖人不怕冷。倒是你，得多加点衣服，那么瘦。”
　　他笑笑，对我们说：“快上去吧，天都黑了。”
　　“你也快点回去。”谢言做最后的道别。
　　“快上去吧，我走了啊。”他冲我们摆摆手，转身走了。
　　王可可搂住谢言的脖子，嚷道：“真是羡慕死你了，班嫂。”
　　“别瞎说。”谢言红着脸走进楼门，金子韩和刘丹相视而笑，唯有林梓清有点儿闷闷不乐。
　　看着谢言满脸的幸福，涌上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刚才，赵浩明的话不是说给她的，而是说给站在她身旁的金子韩，我们六人，只有她穿得最单薄。可是，谁又忍心叫醒此刻正沉醉在甜蜜中的谢言呢？

　　我申请了一个□□号，网名叫做“天涯.鱼”——一条漂泊天涯的鱼。我把任杰加为网友。他的网名叫卡拉，看过电影《卡拉是条狗》的人，肯定会知道卡拉是条多么幸福的狗。我想，他是否因为羡慕卡拉才取名为“卡拉”的？
　　果然如周舟所言，他的确不怎么上□□，我足足等了一周，才在一个星期三的晚上碰上了他。
　　我说，碰到你真难啊。
　　他说，我不怎么上□□。
　　我说，那你上网都干什么？
　　他说，玩游戏，CS
　　我说，玩游戏不好
　　他说，我知道
　　我说，那你还玩。
　　他说，挺遗憾的，以你的成绩，上中山大学没一点问题
　　我说，命太背了。你过得怎么样？
　　他说，一般。不聊了，我要下了
　　我说，再见。
　　然后，卡拉的头像就暗了下去。一连十多天，再没亮过。

　　难产的班委终于有了动静。代班组织递交了申请书的同学进行竞选演讲，然后再由班内同学民主投票。
　　本来我想就此放弃，可是看到竞选的同学在讲台上讲得慷慨激昂，不免有些热血沸腾，便走了上去，将自己曾经的憧憬全倒了出来，博得一片掌声。
　　所有申请人演讲完后，开始民主投票，每人拿出一张纸，写下自己所选定的班委名字，然后前排两名同学帮助代班唱票，念到谁的名字就在黑板上那人的名字后面划“一”。很遗憾，念完最后一张纸条，我的名字后面仍就是“一”。我很清楚，那一票是谁投的。
　　当时我的脸很热，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这样尴尬的场面。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凑这份热闹，我真是太缺乏自知之明了。
　　代班抄下结果后说，他要和学院领导研究一下，相信结果会很快出来。
　　听到“散会”二字，我飞快地走出教室，逃离人群，独自回到宿舍。还好，宿舍空无一人。
　　滚烫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温度，看着窗外飘零的树叶，我的心中涌起浓浓的悲哀。
　　一心想要逃离，但当真正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自己又显得如此懦弱无能。
　　门开了，金子韩她们说说笑笑地进来了。看她们的高兴样，竞选的结果肯定不错。
　　果然，林梓清在竞选学习委员的人中票数第一，而赵浩明毫无疑问地成了班长的不二人选——他的票数超过第二名二十三票，将近半数。唯有金子韩稍稍不如人意，她和另一位女生打成了平手。她担忧地说：“李兰在男生那边很有人缘，我怕自己比不过她。”
　　谢言安慰她说：“放心好了，赵浩明答应帮你的，就一定会帮你。我听说选定团支还要征求班长的意见，他一定会推荐你的。”
　　“就是，就是，你放一百个心好了。”王可可接着说。
　　林梓清忽然问我：“程薇，你竞选的怎么样？”
　　我苦笑一声：“就那样了，没戏。”
　　谢言低声说：“也是啊，就你一个人，也没个舍友帮你。”
　　为了转移话题，我笑着说：“唉，刘丹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她们班还没开完。”金子韩说。
　　后来我才知道，她压根儿就没去开会。她说反正她又不竞选班委，再说不用投票都知道谁会竞选上。只要看一下哪个宿舍的人多，谁在下面请客吃饭了，便可一清二楚。没人请她吃饭，她也没必要在那里干坐一个小时了。
　　我忽然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情来，她的确是看开了，看开后便没了一丝一毫的奢望，也就不会生出千丝万缕的烦恼。我的失落感和挫败感完全是由自己内心深处对“名利”的渴求所引发的。我也该学学刘丹，不要对班里同学生出一丝奢望，没有希望便就不会有失望。想清楚这一点，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了，对那次竞选班委的事情也不再耿耿于怀了。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只有一票的我竟然被选上了，成为国贸041的学习委员。我想，大概是院部领导为了体现他们尊重人才的缘故吧，谁让我的头上顶着全校第一名的光环？不过，我的心并没有因此热起来，相反，我对这所学校和这个班级只有更多的鄙夷。
　　金子韩和林梓清如愿以偿，一个做了团支，一个做了学习委员。从此，在宿舍熄灯前，便很少能看到她俩的身影——她们忙于班级事务。
　　于是，谢言和王可可常常纳闷地问我，同样是学习委员，为何梓清那么忙而我这么闲。
　　我说，那是因为梓清太能干了，所谓“能者多劳”嘛。
　　实际上是我这颗心并未容到班级中去。曾经有段时间，我努力着想让他们接纳我，可惜没有成功。不知道是我关闭了心门不让他们进来，还是他们关闭了心门不让我进去，他们依旧是以宿舍为单位，我这个外人很难攻进去。或许是我耐心不够，没有坚持到出现缺口的那一刻。总之一句话，我不想枉费心机，浪费精力。不接纳就不接纳吧，反正又不会死人。所以班里的一些集体活动，能不参加的便不去参加。我开始把精力投向另一个地方——图书馆，那里有一个世界，永远对我敞开着大门，不会冷漠的将我拒之门外。
　　于是，在这种恶性循环下，我几乎不再是国贸041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