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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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县衙的工作日志。
几十年前凌阳并不富裕，人少，官员办案也简陋，不曾设专门的卷宗室，所有档案都是县令一人记录、整理，若是县令不管不顾，就没有卷宗。
显然，这位赵县令延习了京都官员办案的习惯，做了日常的记录和整理。
纸张纸质很差，又存放了几十年，早就发黄变脆，南泽刚翻一下封面就碎了。
好在大堂终日不见太阳，内部还没有损坏这么厉害，南泽小心翼翼地打开，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抽屉里一共五个本子，条理清晰地记载着县令赵宏自上任以来至今经办的所有案件。
一目十行地扫完，南泽回身道：“案件受理迅速，过程透明，结果合法，轻重有序，并未发现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萧以安站得远远的，低着眼睛看着那叠本子，眉心轻蹙，“一个安分守己公正严明的县令，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么？”
朽烂的窗户咣的一声被吹开，猛地拍在旁边的墙上，彻底碎了。
萧以安下意识看过去，一只金黄色的纸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尾部闪着星星点点的红光。
纸鹤在萧以安伸出来的指尖上稳稳停下，而后解体，红光消散在空中。
萧以安收回手，神色没什么变化，摩挲两下玉扳指：“周氏在求救。”
南泽意外道：“求救？”
考察期的凡间修行者是不会求救的。他们要向考察仙官展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解决问题，考察期求救太掉面子，且极大可能失去升仙机会。
周勤那么渴望升仙，在这种时候求救？
萧以安笑一声，眼神却冷冷的：“回去听听，这位周掌门还有什么故事要讲。”
＊
已近午夜，周家门口却人声鼎沸。
十几个身穿周氏校服的弟子进退两难，一边拦着跪在地上哭着喊着不肯起来的百姓，一边求救般地看向自家掌门。
周勤很紧张。
他时不时抿唇，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在门口踱步，揪心地劝：“大家都回去吧，没有大旦，这种妖怪百年都不出一个，我周家开宗立派这么多年也没与它交过手，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周先生，真的有！我看到了！”最前面那老妇人头发凌乱形容狼狈，嗓子有些哑：“那就是大旦，它……它力气很大，它杀了……我儿子……”
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满是褶皱的脸上涕泪纵横，哭到最后忍不住倒向一边干呕。
一位束着头巾的老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周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吧，大旦不是小妖，您要是不救，我们都活不过今夜啊周先生！”
“叫那天上的神仙过来看！我都听说了，有神仙来！”人群忽然一声大吼。
而后全体沸腾。
“对，叫神仙来！”
“周氏也没见过大旦，叫神仙来，我们听神仙的！”
以往的周勤，必定强制劝退闹事的百姓。
但今日他格外沉默。
周青霖有些急，看看门口堵着的百姓，又看看周勤：“掌门，若作乱者真是大旦的话……”
“不是大旦！”周勤打断他，有些气急败坏：“说了不是大旦，哪来的大旦？！这东西哪那么容易就能遇见？！”
“考察期请仙君，他们安的是什么心？百姓是怎么认得大旦的？！又是怎么知道仙君这几日过来的？！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是其他仙门的阴谋看不出来？！！”
他缓缓看向周勤，内心复杂极了。
自家掌门为了顺利度过考察期，此等情况不去探查作乱者，只是一心隐瞒。
出现问题不去解决问题，第一时间怪到其他仙门身上。
不行。不管百姓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管是不是阴谋，只要有大旦存在的可能，这一城的百姓就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周青霖握了握剑鞘，腿脚都在发颤，用此生最大的勇气走向平溪院，随便冲着一株植物挥了一道剑气。
如他所料，这株植物立刻飘出一道红光。
……
萧以安和南泽到周氏的时候，门外依然围满了百姓。周氏大门紧闭，就连值守弟子都没有，把几十百姓甩在凄寒的大街上。
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萧以安攥紧了玉扳指。
片刻，他上前，拉住最外围一个男子，脸上还是挂了笑：“这位公子，发生了什么？为何大家都围在此地？”
男子穿着华贵，显然不是普通百姓。他握了握拳头，愤懑道：“有极厉害的妖怪进城，周氏居然不作为，非说是大伙臆想！那妖怪百年不遇，要是真让凌阳碰上了，那我们就全完了！”
“前两日护城河一事大伙还夸他一句侠肝义胆，今日立刻露出了马脚，不是说有天上的神仙下来看着他们么？神仙呢？”
萧以安眉梢轻挑：“从何处得知有神仙？”
那男子却模糊了：“反正……大街小巷都这么传的，肯定就是有啊。”
“你们见过妖怪？”
“那可是个大妖！”男子比比划划，神情激动：“一两百年不一定出来一个呢，相貌丑陋吓人，还会拿一条长棍子，长棍子打到谁谁便会立刻毙命永无超度之日！”
萧以安有些奇怪：“哪家的百姓丧命了？”
“呃……有啊，当然有，前面那大娘说她儿子被大旦杀了。”男子斩钉截铁。
“接下来如何？”南泽走到萧以安旁边，轻声问。
萧以安谢过男子，后退几步，眯了眯眼睛：“先疏散百姓吧，让他们各自回家。”
他指尖轻搓几下，搓出一颗红色的小圆球，而后将其弹向上空。
那红光迅速扩大，在空中形成光圈，盘腿而坐的女神仙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快看，那是什么？！”
“是……是神迹吧？神仙显灵了！”
“是神仙，神仙显灵了！”
“快快快……跪下跪下！”
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下跪，萧以安下意识皱眉，往后抓住了南泽的胳膊，红光一闪，进了周府。
另萧以安意外的是，只有周青霖一个人在外面等他，死死抓着手中的佩剑，踱来踱去神情紧张。
看到两人，周青霖明显松了口气，迎上来焦急道：“道长，百姓所言之事是否属实？若是真的还请道长帮忙除妖！”
萧以安挑眉：“我记得你。”
周青霖惊住了，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道、道长，还是查一查大旦之事，掌门认为是其他仙门的阴谋不肯出面查，若当真有大旦，周氏……周氏护不住百姓的。”
萧以安还想再说什么，却不料被南泽抢了先。
南泽说：“往日同周勤见面你都在最后一排，为何今日仅你一人。”
萧以安看向南泽，莫名有些戏谑地笑了一下。
周青霖战战兢兢地说：“我修炼几十年，天资不敢说，胜在刻苦努力，不断升级，但……我不会说话，掌门不是很待见我，虽为大弟子却不得重用。”
“明白了。”萧以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大旦一事你与我们同去，找周勤领牌子全权接手此案。”
“啊？”周青霖没反应过来，愣在那了。
南泽也有些讶异地扯了扯萧以安的袖子：“仙君？”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萧以安，又回头看看周青霖。
周青霖穿着周氏大弟子的校服，身形挺拔线条流畅，模样端正皮肤白皙。是挺好看的。
“我们先找周勤一趟，”萧以安笑笑，拍了拍周青霖的肩膀，“你去外面安抚疏散百姓，等我们出来。”
周青霖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为何，南泽心里酸酸的，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舔了舔尖尖的牙。他话少，到了想说话之时总会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像舌头打结。
萧以安没忍住笑了：“你想说什么？没事慢慢说，不急。”
南泽自己给自己顺了气，满脸写着不高兴：“仙君为何让他跟着？”
“……他品德方面问题不大，我看看能力如何，差不多的话就把升仙名额给他，不然我这个月业绩不够，”萧以安一边解释一边憋不住笑，“你怎么一副争风吃醋的模样，怎么你要回炉重造跟他争一争升仙名额？”
南泽：“……”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自己怦怦跳的心，稳住话音：“敲门么？还是直接进去？”
萧以安：“啧，不能没礼貌。”
说完，他一个响指，周勤雅室的门砰的一声裂成两半。
“……”南泽有几分闹心地闭了闭眼睛，揉两下太阳穴。
周勤本在喝茶，被这动静一闹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人也有些腿软站不住：“仙……仙君这是何意？”
萧以安弯着眼睛笑：“别害怕，打个招呼。”
周勤心里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但终究还是不敢，想都没敢想，扶住椅子才勉强让自己没软下去，干笑两声：“仙君打招呼的方式当真独特。”
“说说吧。”萧以安挑了个椅子坐下来，神色放松：“大旦怎么回事？”
“仙君，那都不是真的，不曾有人真的看到过，是其他仙门散出去的谣言！”
萧以安挑起一边眉毛：“其他仙门为何要散谣言？”
周勤瞪大眼睛，嘴脸更加丑陋：“为了陷害我们！他们知道周氏这段日子身处考察期，就散布谣言引起恐慌，还把仙君下凡一事透露给了百姓，明显就是不想让我们升仙，仙君明察啊！”
“可是……我真的看到大旦了。”萧以安轻笑，一字一句说。
冰冷的笑意刺得周勤打了个哆嗦。
周勤内心十分慌乱，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让他阵阵晕眩。
萧以安弯下腰，音色也发冷：“那么现在，可以讲讲赵宏的事了。”
周勤一下子跌坐在地，满眼惊慌与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谣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