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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鬼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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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奇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里多少年了。
他和弟弟被关到石头里面,整日整夜都浑浑噩噩,只要有人触碰县衙的大门就必须发动攻击。
然后要做的,就是与那些不停缠着他们的极其邪恶的妖魔气作斗争。
数十年来也有不少妖、魔、修行者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可没有人能打破那两块石头。
撑到现在,玄奇最庆幸的便是自己和弟弟都没有被魔化。
玄奇推了推前爪,说:“我们已经有些变化了,若是再无法脱困,恐怕……”
世间会再多两头无法控制的魔头。
那前爪俨然已经变异,粗大而丑陋,指甲尖利,表面坑洼。
玄玉虚弱地点点头,看了哥哥一眼。
萧以安手指捏了捏下巴,皱着眉:“麒麟公子至今下落不明?”
“是的,我们与公子失联后到如今也未曾见过,不知仙君在仙都可有听闻?”
萧以安一摆手:“我都快跟仙都脱节了。”
南泽敛着眸,眸底神色不明。
麒麟族也位于上古十大神兽之列,麒麟公子若有失踪整个仙都必定沸沸扬扬,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曾听到过什么消息。
火堆劈里啪啦响,夜色降临。
萧以安起身,看了看县衙:“你们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们……”玄奇瞄一眼南泽,有几分胆怯道:“不知我们能否跟着墨……”
“咳咳。”南泽一听觉得不对,一声咳嗽九曲十八弯。
萧以安奇怪地看了南泽一眼:“你怎么了?”
南泽面无表情:“方才受到了惊吓,嗓子不舒服。”
萧以安:“……?”
想了想,萧以安不放心道:“你刚才都伤到哪了?除了胳膊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么?”
南泽:“你以前,也会这么关心别人么。”
“??”萧以安笑了:“怎么,哪支箭擦着脑子了?”
“……”南泽悄悄给状况外的玄奇使了个眼色。
玄奇似懂非懂,懵了一会儿:“呃……啊,对,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这位南……”
南泽:“陌。”
玄奇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不知道能不能跟着这位陌大人?我们想看看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陌大人:“……”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萧以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看着南泽若有所思。
尽管南泽内心已波涛汹涌,面上仍然云淡风轻,淡淡地回看萧以安。
良久,萧以安点头:“也行吧。”
他双指轻轻一点,一道红光闪过,两只麒麟狮立刻随着红光消失不见,而后南泽腰间多出一只血红色的锦囊。
相对弱小的妖总喜欢依附在大妖身边,对大妖尊崇、敬畏。
可是麒麟狮再怎么样也是麒麟族出来的妖,怎么会对一只狼有这样的依附心理?
萧以安觉得自己内心那个答案越来越清晰了。他看向南泽,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真的是今年才从妖界学堂毕业?”
南泽点头。
“何时考的试?都考什么?”
南泽眸光微动,脑子飞速旋转。
“二月初考试,三月初放榜,一共考……仙君当心!”南泽瞳孔一缩。
萧以安立刻警觉起来,反应极迅速出了棚子,下一瞬茅草棚轰然倒塌,遇火即燃。
大火立刻滔天,烟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县衙门口的妖气被烧得一干二净。
南泽皱眉:“有人来过。”
萧以安思维转了起来,没工夫想刚才南泽的奇怪,大步来到石块散落的地方。
蹲下身时,最后一缕妖气也散尽了。
妖气可以作为寻找、识别主人的工具,方才茅草棚受的那一击……这魔头想毁尸灭迹?
萧以安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地上的都是我不要的,毁了它们有什么用。”
他动动指尖,黑底鎏金的灵剑随着红光显现,而后唰地一声出鞘猛然破门。
不曾想这门虽几十年不曾换过,竟十分坚固,生生受下了境灵仙君完整一剑,发出轰隆的声响,还是矗立在那。
随后,两人只觉风向变了。
是阴风!
萧以安眉峰一凛,低声提醒道:“来了。”
“铃铃铃——铃铃——”
寂静的夜里,铃铛声音十分清脆,穿透风声传到耳朵里,让人瘆得慌。
接着是铜钱的哗哗声,沉闷而厚重,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越来越近。
……这个前奏有点长。
萧以安打了个哈欠:“到底来不来啊?”
“不来我可就走了……”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细干枯的手,萧以安立刻闪身:“哎,偷袭可不是好孩子哦。”
那只手往上,是暗红色的长衣,一块长一块短,像是被撕裂过很多次。
南泽那边则缠了两个人。
身量不高,十分瘦小,但速度极快,南泽游刃有余地跟两个小家伙周旋,空出一只手扯了根朱砂绳,看似不怎么还手,实则一圈一圈把小家伙绕了进去。
萧以安躲过一波攻击,打算回头看看南泽那边的情况,不料刚一回头就有一青面獠牙血糊啦滋的鬼脸跟他打了个照面。
“……”心跳停了一瞬,萧以安一掌拍在他胸前:“懂不懂尊老爱幼?长这么一张脸就是让你用来恐吓老年人的?”
鬼面:“……”
他被击得弹出十多步,张开双手,浑身一颤,一根血红色大棒出现在手中。这赤棒两端都是圆头,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端顶部散发着黑烟。
“哇你还真是大旦啊?”萧以安眉梢一挑:“不过……为何我总觉得你不如别的大旦强?”
鬼面:“……”
南泽:“……”
以往两千年,他每回跟着仙君出门都是游山玩水,从未见过仙君打架,着实没想到萧以安打个架也这么骚。
鬼面恼羞成怒,手中赤棒奋力一挥,黑色的阴风下上百只小鬼纷纷现身,呼啸着扑向萧以安。
它们身形半透明,身上带着浓厚的阴气,但十分不稳当,走在路上像小儿学步一样。
……也就萧以安能在这种时候关注人家的走姿了。
他踩着滚在一旁的石头猛然一跃,掠过它们头顶而后用力划出一道剑气,小鬼成片消失。
萧以安乐了:“拿它们给我开胃?”
鬼面:“……”
要是有脸,它可能已经裂了。
血红肿胀的手用力握了握赤棒,另一只手抬起来就要拽身上的铜钱。
萧以安一道灵力拨过去:“哎,拽铜钱让自己短时间内功力暴涨,是会灰飞烟灭的。”
鬼面侧身躲过那道攻击,继续试图把铜钱拽下来。
“打不过就出阴招,你这小朋友讲不讲武德?”
“……”实在看不下去了,南泽一拽手中的绳子,两只小鬼立刻大叫一声。
那大旦动作果然停住了。它缓慢而僵硬地扭过头,看到两只小鬼被朱砂绳缚住,原本就大的眼球更膨胀了几分,猛地扑过去攻击南泽。
南泽一躲,这个空当朱砂绳竟被大旦敲断,红烟铺天盖地涌过来,一大两小同时消失。
萧以安收了灵剑,拍着身上的灰尘,摇摇头啧两声:“这大旦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南泽:“……”
“可以啊年轻人,”萧以安拍拍南泽的肩膀,“捆绳子那招很不错嘛,有我的英姿。”
……倒也没他那么欠。
小时候跟萧以安学这招的时候,南泽总被萧以安戏弄。
萧以安亲自给他当实验品,把绳子给他让他去绑,可无论南泽如何努力到最后被绑的都是他自己。
然后萧以安就会笑嘻嘻地牵着手上的绳子,语气十分欠揍:“不是你绑我么?怎么把自己捆上了?”
南泽小心翼翼地看着萧以安的眼睛,担心他又发现什么不对劲。
好在萧以安并未往那方面想,转身劈开县衙大门,一脸轻松:“走吧,刚才已经跟主人打过招呼了,不算擅闯民宅。”
南泽:“……”
这算个鬼的打招呼。
既是贬官,县衙的设施就断不会多豪华。
院子小,一眼就能看到头。办公用的大堂在最前面,堂门打开,露出最里面“公正廉洁”的牌匾。
那牌匾早已褪了色,要掉不掉地挂在那。
“……合着那大旦只守大门不打扫屋里是吧?”萧以安满脸嫌弃,挑挑拣拣找下脚的地方:“这趟回去得找天尊加钱。”
案上落满了灰尘,放着签子、惊堂木和早已干枯的笔墨纸砚。
抽屉里……
萧以安面露难色,弯着眼睛看向南泽:“第一次出外勤吧?”
南泽眼眸一动,点了点头。
萧以安:“经验少的话,就多往前冲,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
“……所以?”
萧以安:“去看看那抽屉里有什么。”
南泽:“……”
萧以安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稳,啰啰嗦嗦指点江山:“每一个抽屉都要看,里面所有东西都要翻一遍。”
末了,还爹味十足地补充一句:“年轻人不要嫌脏怕累,多往一线冲。”
南泽:“……”
他回头看了这位在六界炙手可热的境灵仙君一眼。
境灵仙君理所当然:“看我干什么?我以前也老干这个。”
“……好。”南泽无奈,唇角勾了勾,上前开抽屉。
所有抽屉上面都挂着一把厚重的大锁,锁的样式十分古老,且早已腐朽不堪。
南泽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坏了它们,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愣是没让一粒灰尘飘到萧以安身上。
里面是些腐朽薄脆的纸张,霉斑铺了大半个封面。
南泽轻轻一抚,洒下一层白光,念道:“《县衙理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