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
既然决定要去旅行，那么首先就得确定目的地。
黑尾想去北海道滑雪，今井在一秒内提出异议：“北海道还是应该冬天去吧？而且现在哪有雪场开放，又不是新西兰。”
今井想去京都泡温泉，这次轮到黑尾拍着大腿叫苦：“京都本来就热得要命，还加上泡温泉，我们三个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他们俩的心选地都不在对方的好球带，在场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有发言，两道视线阴森森地汇聚，势必要从他这里讨个说法。
然而，作为最后一个有提议权的参与者，孤爪看起来兴致并不高，他直言自己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地方。黑尾和今井逼他必须讲一个地点出来，他想了想：
“……我想去秋叶原。”
“好逊，那不是连东京都没出吗？”
“不要，去电器街旅行听起来就像败犬一样。”
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也并不在意被否掉的建议，就着两人的拌嘴声继续工作。
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检查过逻辑关系，确认脚本能正常运行后，他又开始着手处理视频素材。
黑尾和今井并不在意他的脱节行为，两人剑拔弩张地坐在旁边嘀嘀咕咕，一人捧着一台手机在网上查攻略，争得脸都红了也定不下一个地点。
“去大涌谷！”
“去热海！”
“去奥武岛！”
“去夏威夷！”
等等，不是说好国内短途出行吗，是不是有奇怪的地标混进来了？
孤爪黑线了一会儿，随口提议：“不如往地图上扎飞镖决定？”
这个方法虽简单粗暴，却也因简单粗暴而得到了一致认可。行动力超强的黑尾当即决定出门去买日本地图和飞镖，今井本来想和他同步行动，结果一站起身就呵欠连天。黑尾十分怀疑如果自己放任她这种情况出门，十分钟后这位明星小姐就会一头从自己车上栽下去，然后两人不得不以需要在面部打码的形式登上门户网头条。
那样的画面实在叫人心寒，他迅速按住她的双肩，声泪俱下地劝她不要逞强，乖乖在此休息。
她想了想，同意了。
“等小黑回来就叫醒我”，这是今井陷入昏睡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裹着一张盖毯在沙发上安详倒下，孤爪盘腿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继续工作。
他已经按照时间线粗剪了一遍视频，理论上，下一步应该到了调整镜头节奏的阶段。但听到身后那轻柔而稳定的呼吸声，看着电脑屏幕的视线渐渐失焦，他竟然也犯起困来。
不知不觉，他趴在台面上睡着了。
空调兢兢业业地吐出凉气，他在宜人的温度里做了个短短的梦。
梦中也是一个夏天，大约七八岁左右的孤爪坐在地板上玩一台NDS，像素小人在他的操作下灵活走位，不断闪避敌人的攻击，这种死板的攻防机制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毫无攻略难度。孤爪心不在焉地按着键，听到父母的交谈声从门板另一侧模糊地传过来——
“研磨还是不愿意出门吗？”
“嗯……劝也劝不动，真伤脑筋啊，要是他有朋友的话，说不定情况能好一点。”
boss被很快就被他看穿攻击节奏，一套连招直接清空血条，屏幕上跳出胜利的字样，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激动。
……太无聊了。
他朝天叹了口气，放下游戏机，赤脚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他的房间邻近主干道，从窗外可以看到一块堆积着空心水泥管的空地。有很多小朋友在那里聚集，他们在管道里爬上爬下，精力旺盛得像猴子一样，即便晒得脸蛋通红也还要高举双手奔跑。
看着就很受罪，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他撇撇嘴，正打算拉上窗帘，这时，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跑到了他的窗下。
高一点的是个男孩，他圈起双手，围在嘴边：“研磨！音濑借到了新的游戏卡带，我们可以上来找你玩吗？”
矮的一点的是个女孩，她仰起脸，冲窗帘后的他友好地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3DS。
他看着他们，脸上一点点浮现出笑容。
“……上来吧。”他说。
两人便欢呼着击掌，打打闹闹地往他家楼上跑，凌乱的脚步间，夏季热风吹动衣摆，少年少女轻盈的身姿像白鸟一样。
化身摩托侠的黑尾半小时不到就杀了回来，除了地图和飞镖，他还额外带回来三人份的水果刨冰。
冷饮经不起放，虽然好友睡得不省人事，但作为不久前刚在游戏里被联手针对的最大输家，他的胸中全无怜悯之情，直接拿起沾着水珠的冰碗贴上发小的脸。
孤爪在一秒内惊醒过来。童年时期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一帧帧重映，耳机里却播放着大人黑尾和大人今井争论“男士究竟有没有必要在意发型”的背景音……这种时空错乱感让他重新闭上眼，同时握住鼠标按下暂停键。
视频中的男主角凑过来看了眼屏幕，很自得地托着下巴啧啧感慨：“我上镜还是蛮帅的嘛。”
他把耳机摘下来，揉了揉被冰得有一点点刺痛的脸，拿起塑料勺挖碗里的水果吃。
“希望我的粉丝们也能这么认为。”
黑尾转头看他，坏笑着伸手拉扯他的脸颊。
“真没想到，我们研磨居然是有两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了，明明小时候还是连三个人一起玩都觉得太吵的家伙。”
他被捏得脸颊变形，吐出的字句也含糊不清：“那是因为你们话真的很多，而且我从来没有嫌弃过——”
“嫌弃什么？”
被吵醒的今井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桌上放着的冰碗，她的眼睛迅速亮了起来，撑起身体，就着孤爪的手舀了一大勺冰。
“没什么，既然你醒了，那我们现在就来掷飞镖吧？”黑尾说。
“可以是可以”，她吃得太快，一下子被冰得牙疼，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抽着气问：“可是我们有三个人，到时候肯定会扎出来三个地点，最后听谁的？”
最后被推出来投飞镖的人是孤爪，理由用的很不走心——“从小到大你的运气都最好，加油哦欧神大人，这次也拜托您显灵了！”
其实他早料到这个决策权会被他们以各种借口推到自己身上。原因一眼就能看透，那两个家伙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提升他的参与感罢了。
这就和小时候一样。明明无论今井还是黑尾都各自有很多朋友，但他们总会不请自来地冲上门，和不愿意出去晒太阳的他窝在房间里玩半天游戏机——这俩的游戏技术十年如一日的烂，在旷野之息打人马都要低声下气地求他代打，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拿起飞镖，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大致确认过重心位置后，他的小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掷的箭头深深扎进一个位置。
那是兵库县。
她站在地图边，伸手拔下飞镖。
“居然是兵库啊……我只因为工作去过几次神户，对这里不是很熟诶，你们呢？”
孤爪摇头，表示自己更不熟。黑尾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我也只是去那一带出过差，不过确实有认识的人在那……不如我去问问本地人有什么推荐吧。”
他这么一提，孤爪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几个人影，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稻荷崎那几个……”
黑尾安慰他：“放心，我不会找宫兄弟问的，那两个人就算是我也吃不消……不过感觉北君在这方面应该能帮上忙。”
北君的全名是北信介，他是跟黑尾同届的稻荷崎高校排球部部长，为人十分稳重，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孤爪认可了这个提议，表示旅行的事全权由他们安排就好。
于是黑尾开始着手准备给北发邮件，打字的间隙，他好意询问：“小音濑有什么想体验的项目吗，我记得兵库的有马温泉好像也挺有名的。”
她仿佛已经忘了半小时前自己还在吵着要去京都泡汤，若有所思地盯着飞镖扎出的小洞：“……说到兵库，果然就会想到菊正宗吧？”
“是，是这样吗？”
“清酒酿造地的大米应该很有特色，我们能去看看吗？”
“呃，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的想法真的很怪啊。”
出发的日子正式定在在三天后，黑尾请了为期一周的年假，用光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假期。孤爪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车前把视频后期做好并一键上传。无事一身轻的今井装了整整两只箱子的行李（注：全是她一个人的），提着便携音响坐进驾驶位，三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因为时间充裕，加上今井很快就要去异国，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见面，为了好好充实这段来之不易的旅途，大家最后决定自驾出行。
他们用抽签决定了轮换顺序。第一段路由今井负责，到达箱根后换黑尾当司机，一路开到京都中转，再换成孤爪接棒，前往兵库县尼崎市。
从东京开到箱根只花了一个多小时，成功到达停车处后，他们立刻就奔向了大涌谷。
这天天气差得离谱，乌云罩顶，狂风大作。即便如此，山中的硫磺气息却依旧强烈得可怕，裸露的山岩裂口处源源不断地喷发出白色蒸汽，看起来仿佛地狱实景。
今井捂着鼻子，奄奄一息地蹲在地上：“小黑来这里是不是有一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
孤爪看起来也没比她好几分：“原来这就是地狱使者的待客之道……”
提议来这的黑尾自知理亏，主动去买特产黑鸡蛋谢罪，结果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端着鸡蛋盒回来后，突然就开始尝试在友人脑门上把蛋壳磕破。
成年人干起幼稚事，居然比小学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黑尾的手贱行为成功先后惹毛了孤爪和今井，被残血后反而提升了行动力的两人联手打出暴击，以在他额头磕了五个鸡蛋的战绩宣告闹剧结束。
从大涌谷下来，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转去芦之湖坐海盗船。
本以为坐船一定非常悠闲舒适，谁知这个行程竟然也并不怎么美妙。
首先，他们来时正好撞上了外国来的旅游团，这就导致排队时间一下子拉得巨长无比。其次，当天甲板上的风大到今井必须牢牢抓住两个同伴的手才能勉强移动，没站几分钟，三人的发型就都吹成了相似的赛亚人造型。回到船内的孤爪无法接受自己头发冲天而起变成黑尾二号的模样，机智的今井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她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两顶棒球帽，一顶给自己，一顶扣在他头上。
至于景色，只能说水上鸟居确实很有神秘学氛围，只可惜顶着那样的妖风，任谁也没有心情去仔细体会。
首站的两个地标，用半天不到时间就已经探索完毕。孤爪和今井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好不容易坐进餐厅，他俩立刻瘫着不动了。
等餐的过程中，孤爪问：“等下我们去干嘛？”
今井说：“看电影怎么样？”
孤爪说：“行。”
已经默默忍耐很久的黑尾拍桌而起：“如果只是做这种事我们留在东京不就好了吗？听我的，我们去雕刻之森美术馆。”
因拗不过黑尾的夺命式念咒，几人到底还是坐上了前往美术馆的列车。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时阴沉的天总算放晴了。
今井压低帽子，凑到孤爪耳边说：“小黑好像那种为了拍照发ins不择手段的jk。”
孤爪点头表示赞同：“上班果然让人变态。”
语毕，他们同时感叹：“还好我不用上班。”
此时的黑尾正忙着对沿途盛开的紫阳花一通狂按快门，他和颜悦色地转过脸：“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事情？”
“没什么。”他转开脸。
她也垂头开始看手机：“就随便聊聊。”
黑尾狐疑的看了他们几眼，没有计较，随他们去了。
到达美术馆后，看着馆内陈列的展品，今井转头对孤爪说：“还是你有远见，小黑真的变态了。”
黑尾额头爆出青筋，压着嗓子替自己辩解：“毕加索一直就是这个风格，关我什么事？而且你们刚刚果然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孤爪装没听见，指着不远处的鸿运交响雕塑说：“这个玻璃塔还蛮漂亮的。”
“……不许突然转移话题！”
“小黑，不可以大声喧哗哦。”
“我这样都是谁害的啊？”
本来在箱根有预留两天时间游玩，但在经历过第一天的高强度出行后，第二天孤爪和今井就化身为温泉旅馆新上任的地缚灵，任凭黑尾威逼利诱也一动不动。
孤爪安详地躺在被团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生命的真谛在于静止。”
今井趴在榻榻米上发出赞同的声音。
黑尾觉得不能如此堕落，即便可以不出门，也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躺一天。思来想去，他坚定地起身，去找店长要来一副纸牌，誓要一雪前耻。
孤爪看着他，眉头微皱：“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黑尾坚定地点头，一场鏖战拉开序幕。
表面上，孤爪和今井各自为营，实际他二人却早已暗通款曲，每一个眼神交汇，都是一次信息的互通。几场牌打下来，黑尾脸上的纸条已经多到贴无可贴的地步，另外两人却只有零星几张点缀。
他愤怒地把手牌一甩。
“我的手气怎么会差成这样，你们肯定有在作弊吧！”
今井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没有啊，是小黑你太不会算牌了吧？”
孤爪默默把纸牌拢成一堆收好，眼神散发出淡淡的鄙夷：“明明就是自己笨……还怪别人聪明。”
黑尾沉默了一阵，低头想，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数学不好？可是打牌真的可以靠脑子决定一切吗……正在怀疑人生时，他不经意用余光看到孤爪摸耳朵的手轻轻翘起了两根手指。
好的，破案了，什么算牌，全是胡言！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冲发小伸出了挠咯吱窝魔爪：“你这分明就是在打暗号吧，二传的经验就是用来坑朋友的吗？”
非常怕痒的孤爪光速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在旅店好好休养（瘫痪）了一整天后，次日清晨，换成黑尾担当司机，载着两人前往第二站京都。
京都是今井强烈要求加入的地点，她这样说：“我好奇一家料理亭很久了，但之前工作忙，一直都没机会过来，这回好不容易托人拿到了预定席……我一定要试试传说中最正宗的怀石料理是什么味道！”
她口中的那家料理亭位于祇园町，此地是京都有名的艺伎区，沿途见到的人大都穿着传统服饰，华丽如振袖，简朴如浴衣……也就显得他们三个奇装异服的外乡来客格外不协调。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都已经来到了京都，不换一身衣服，似乎也说不过去。
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路边的和服租用店，黑尾已经先一步替她做了决定。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肩胛，发出一个微弱的推力。
“进去吧，作为晚餐的谢礼，我们来替你挑如何？说起来，上一次亲眼看小音濑穿和服，好像都还是在高中呢。”
考虑到两家店之间距离不远，等会儿吃完饭就可以走过来归还服饰，她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只是有一点——
“等等，如果你们挑出来的衣服不好看，我绝对会生气的哦。”她正色道。
黑尾一脸冤枉的看向她：“你多少也对我们的品味有点信心吧？”
想到之前在他身上闻到的香水，她艰难地点点头，被说服了。
他们进入的这家店内足有上千套和服，如果真要一套套看过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孤爪和黑尾都不是在这方面耐心过剩的人，大约一刻钟后，不知出于何种理由，他们观点十分统一的挑出了一套唐菖蒲纹样的淡桃色访问服。
两人捧着衣服走出来，今井正蹲在地上和一个生面孔小女孩玩拍球游戏。她抬一抬眼，看到他们的身影后，笑着冲女孩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看，姐姐等的人已经出来了，小月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啦。”
名为小月的女孩正是这家和服店老板的孙女，她看今井独自一人坐在店里，顿时觉得这个漂亮姐姐好孤单，好可怜，好需要陪伴，于是自告奋勇地跑出来，说要陪她一起等人。
明白今井要动身去试衣服，小月显得十分不舍，最后，她往她手心塞了一包金平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孤爪站得有些累，自觉去找了张凳子坐下，围观她又轻松斩获一位小粉丝的正常发挥。他纳闷道：“你到底是怎么有精力认识这么多人的？”
黑尾也敬佩地看着她：“我们部里那些人要是能有小音濑一半敬业就好了……”
她没有回应这两人的调侃，径自抖开衣料，架在身前比了比：“是小黑还是研磨选的？这么大和抚子的款式，我穿可不一定好看。”
他们会信她才怪。
今井自从业以来一直有个绰号，叫做“行走的人台”。即便是最挑剔的摄影师也坦言，在她身上好像不存在无法消化的服装风格，她天生就具备一种能让一切合理的，近乎魔性的超能力。
果然，等到换完装出来，原本背心长裤浑身戴满铆钉装饰的高冷美人摇身一变，成了典雅到十二万分的和风大小姐。哪怕是那头过分洒脱的橘色短发，也没有跟她身上的传统服饰起冲突——现代与古典，疏离和柔美，这些理论上互相打架的特质，离奇的在她身上调和出一股非人的梦幻氛围。
黑尾伸手替她整理腰带的褶皱，借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失神，他用玩笑般的语气开口：“听说直到昭和年代，男子给女性送和服都还具有求婚的意义哦。”
今井在镜子中看他，配合地挤出一个惊慌中略带羞涩的表情，颤声道：“那怎么办，铁朗君，你要跟我结婚吗？”
“我当然愿——”
“差不多得了，这是租的衣服又不是买的。”孤爪踢了黑尾的小腿一脚，打断了这人间歇性发作的戏瘾。他转过身，严肃地问：“你是不是还要做发型？”
说实话，以她现在的头发长度，别说挽发，就连插把发梳都够呛。今井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心里有了主意，她伸手向单侧耳后拧了几缕发丝，别上发卡固定。
“这样就行了。”
她进一步调整了下发丝的走向，表情非常自信：“反正带不带首饰，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都是我的脸，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正所谓朋友就是要保持步调的一致性，今井让他们俩也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黑尾非常配合，孤爪虽然表情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的去换了一身浴衣。成功入乡随俗的三人踩着木屐，踢踢踏踏地来到了传说中订位就要提前一个月的百年名店。
怀石料理总共十道菜，现做现吃，全部围绕“鱼类”做中心展开，可谓是浓淡相宜，搭配得当。
平心而论，师傅的手艺是很不错的，负责上菜的盛装女侍，服务态度也极好，殷虽然勤却又不至于让人产生负担感……只是店内那拘谨的氛围对天性散漫的人而言，实在有些吃不消。
趁人不注意，孤爪偷偷问：“我们必须坐在这里吃整整两个小时的饭吗？”
今井面带微笑，冲女侍摇头示意不必再添茶水：“可能还不止。”
黑尾也加入了窃窃私语频道，忧心道：“难道在这里点酒水也必须安静地喝？”
“你看旁边有哪一桌吃饭的分贝大于45？”今井其实也有点后悔，她默默伸手，默默夹了一筷子前菜。
三人沉默地吃着精美的鱼肉料理，半晌，黑尾用气声说：“这才只到第五道菜，主食都还没有上……你们该不会已经吃不下了吧？”
今井支开女侍，借着袖子的遮掩，把自己没动的餐盘和黑尾面前的空盘迅速调换了次序。
黑尾无力地叹气：“前菜倒也算了，主食我可绝对不帮忙啊！等等，研磨你的手在干什么，快点收回去。”
被喝止的研磨轻轻啧了一声，显然没死心。
煎熬的一顿饭吃了足足两小时四十分钟，用过最后一道甜点水果，今井和孤爪神清气爽地走出店门，在他们身后，是因交友不慎几乎只能扶着墙出来的黑尾。
看着头顶弯弯的月亮，她摸了摸被腰带束住的小腹，感叹：“吃得好撑啊，还完衣服我们去消食吧，去唱歌怎么样？”
孤爪没有意见，黑尾忧愁地说，食物已经堆到了他的扁桃体位置，一开嗓必定会吐出来。
结果自称快要撑死的人一进包房就照着终端上的menu点了一堆酒水，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啤酒后，他迅速进入了忘我状态，举着话筒从槙原敬之的もう恋なんてしない唱到大黑摩季的 あなただけ見つめてる。
今井摇着铃鼓给他打节奏，疑惑地问孤爪：“他怎么回事，受情伤了？也没听说他有恋爱啊？”
似曾相识的问话让孤爪在心里为黑尾悲哀地笑了笑，他回答：“不知道，可能鱼刺卡进脑子了吧。”
京都同样也预留了两天时间，在旅店休整一夜后，大家果不其然又一次在行程上出现了分歧：
黑尾想去金阁寺，今井想要去商圈，就连孤爪也首次展现出了超强的行动力，表示人都已经在京都了怎么能不去任天堂总部呢？
本来分头行动也不无不可，但黑尾坚持道：“诸位，共同回忆的重点是什么？是共同！不如这样吧，我们上午去金阁寺，中午去河源町吃饭，下午去任天堂。”
听起来就是宛若特种兵一般的行程安排，但为了友谊，做出适当的牺牲也是应该的。
在金阁寺时，三人勉强还算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待到抵达河源町商圈时，黑尾和孤爪已经默默开启节能模式，唯有今井seed爆发，正式进入战斗形态——新上市的香薰，拿下，新出的限定色口红，拿下，新问世的头戴耳机，通通都拿下。
她提了满手的购物袋，踩着刚买的细跟凉鞋，志得意满地走进咖啡店，给自己点一杯水洗卢旺达。
孤爪用看外星人的目光上下扫射她：“你是不是偷偷用了的体力药剂？”
今井对他一挑眉：“等会儿我们就该逛到高岛屋了，别说你不会这样。”
——京都任天堂总部正位于高岛屋百货七楼。
她说的很有道理，孤爪若有所思，罕见地放下了手里的汽水罐，转为点了一杯浅烘拿铁，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黑尾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作为购物欲最低的一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贡献出两条有力的臂膀，充当忠诚的跟班。
这一天几乎是连轴转，没有停下来过，而按照计划，他们还得赶往下一个地点才能好好休息。
在高岛屋结束最后一轮扫货，几乎是刚坐进车里，今井就侧着身子睡着了。黑尾看她头时不时撞在车窗上，很小心地伸出手，垫在她总会磕到的那一小块玻璃上。
孤爪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他说：“你就不能叫醒她，让她换个方向躺你腿上吗？”
黑尾笑了笑：“没关系，让她睡吧，她也很累了。”
孤爪没有再开口，他默默把空调调高两度。车载空调送来柔柔凉意，照拂旅人的美梦，车辆飞驰，驶向既定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