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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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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仙儿不明白。
她的计划明明很顺利,就算略有波折,总体也向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突然变了?
夏熙与西门吹雪掺和进来时,林仙儿就感觉到了不妙——阿飞顺利地通过埋伏,她不得不放弃救下对方刷好感的计划。
原本不在她掌控中的只有李寻欢,现在又多了三个人。
四人离开兴云庄、前往少林时,林仙儿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妙,她给心鉴和百晓生寄了信,将相关的情况告知后才稍稍舒气。
少林是心鉴的主场,还有百晓生从旁协助,只要将“梅花盗”的罪名扣死在李寻欢身上,那四人就死定了。
无论他们的武功有多强,都不可能战胜少林的三千弟子。
不出意外,她只要等待胜利的结果就好了。
可意外来了。
阿飞走进冷香小筑,毫不犹豫地出手,没有半点动摇。
跪上少林大殿冰冷的地板时,林仙儿知道,自己完了。
……她不甘心。
从小到大的谋划,将周围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轻而易举地拿到想要的东西,做成想做的事。
为什么这一次不行?
凭什么这一次不行!
……因为夏熙。
林仙儿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神是抑制不住的怨毒。
如果没有夏熙,一切都很顺利,她根本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林仙儿抬起头,看向大殿之上的五位首座。
美人垂泪的模样无疑惹人怜爱,可心湖等人不是好色之徒,面对涉及少林根基的问题,他们又怎会被美色所惑?
何况,见过夏熙后,林仙儿固然美丽,却已到不了惊艳的程度,更遑论心折。
最后的挣扎毫无作用,失去气息的前一秒,林仙儿在心底诅咒夏熙——
多管闲事的家伙,早晚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夏熙不知道林仙儿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离开少林后,李寻欢与夏熙等人告别——他要回兴云庄。
阿飞欲言又止,李寻欢是令他骄傲的朋友,但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某些行为。
比如,对龙啸云的原谅。
西门吹雪毫无波澜,他与李寻欢没有交集,走这一趟只是因为夏熙,他不理解李寻欢的行为,却也无意评价。
夏熙则是嗤笑一声,琥珀色的凤眸是看穿一切的了然。
她什么都没说,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足以令李寻欢赧然。
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夏熙。
李寻欢几乎能猜到她内心的想法,只怕又要认为他和龙啸云才是一对了吧?
他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对方已经开口,语气戏谑。
“你对你的好大哥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们快点在一起吧,别祸害林诗音了。”
“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记得和我说一声,我会来捧场的。”
“……”
“总觉得你没想好事……”夏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李寻欢一惊,思绪陡然停顿。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李寻欢莫名心虚:“……没有啊。”
夏熙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
西门吹雪本是冲着梅花盗来的,他一年杀死四个恶人,今年还剩一个名额,给梅花盗正好。
但阿飞想将林仙儿送上少林——聪敏的少年意识到那些首座并未完全相信李寻欢的无辜,他要用真正的梅花盗为李寻欢正名。
西门吹雪没有异议。
一个名额罢了,偌大的江湖,恶人还少吗?
他对阿飞的兴趣远比对梅花盗的大——难得一见、不输于他的剑道天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绝对能成长为叶孤城那般的、令他心神震颤的对手。
“我要成名。”
阿飞一字一顿,语气认真,野兽般锐利的眼眸坚定无比。
少年对成名有着特殊的执念,大概与他的过往有关。
他显然不愿将过往告知他人,西门吹雪也无意探究。
剑神淡淡道:“祝你得偿所愿。”
成为名动天下的剑客,而后,与他痛痛快快地较量一场!
阿飞诚恳道:“谢谢。”
夏熙看着他们,眸底泛起笑意。
……最终,夏熙和西门吹雪回了万梅山庄,阿飞与李寻欢去了兴云庄。
去抓林仙儿。
*
夏熙在万梅山庄住了半年,陪西门吹雪练剑的同时,与花满楼保持着书信往来。
最初是离开大漠之时,她给花满楼寄了封信,告诉他自己和中原一点红与曲无容的约定。
花满楼很快就回了信,知情与应允外,他还询问了夏熙的近况。
一来二往,两人就维持起了书信交流。
花满楼会跟夏熙分享许多趣事,其中不少都和陆小凤有关,最新的一件,是他翻跟斗输给了“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得在十天内挖六百八十条蚯蚓的事。
夏熙对着这封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跟西门吹雪分享此事,后者亦流露出笑意。
他的朋友不多,但陆小凤永远是其中一个。
他对陆小凤十分宽容,但这不妨碍他嘲笑他。
……
信件末端,花满楼还提到了最近大出风头的“绣花大盗”。
那是一个满脸胡子,酷暑季节还穿着大棉袄的人。
一个月里,他单枪匹马地做下了六七十件大案,用绣花针刺瞎了不少江湖高手的眼睛,盗走了巨额财富。
平南王府的十八斛明珠,华玉轩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
这人闹得东南一带人心惶惶,昔年的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重新出山,立誓要将他抓捕归案。
花满楼在信里详细地描述了金九龄是如何拉陆小凤下水的——请将不如激将,他只提司空摘星,不理陆小凤,之前信誓旦旦绝对不管此事的陆小凤就“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坑里。
夏熙看完这封信,不由意动。
“我想去凑个热闹,”她对西门吹雪扬了扬手里的信,“你呢?”
埋头于桌案的白衣剑客抬起眼眸:“我不去了,你路上小心。”
他面前是满桌的典籍,历朝历代、久已失传的各种绝世剑法,由想起更多的夏熙亲手所写。
“我就知道,”夏熙微微挑眉,语气是明显的调侃,“你这手不释卷的样子,能抽空看我一眼都算好了,怎么可能跟我一起去呢?”
西门吹雪看着她,略显无奈。
夏熙似乎总是在变。
她永远是她,不论经历多少,内核都一如从前。
但她呈现在外的性格,时常会发生或轻微或明显的变化。
一年前的夏熙,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西门,”夏熙手肘撑着桌案,头靠向身侧的青年,琥珀色的凤眸染上揶揄,“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西门吹雪略显疑惑:“什么?”
夏熙眨眨眼睛:“如果有一天,你的乌鞘剑化为倾城美人,你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西门吹雪:……
看着近在咫尺的澄澈瞳孔,剑神竟也升起几分玩笑意味:“何等的倾城?你这般吗?”
夏熙一愣,继而笑出声来。
她将下颚搭在西门吹雪肩上,笑得身体颤动:“你几时学会了这种话?”
西门吹雪动作微顿,身体略有些僵硬,却在转瞬间恢复如常。
他凝视着夏熙的眼睫,纤长,浓密,精致得宛如雕刻出的艺术品。
“……你又何时会说这种话了?”
夏熙抬眸看他,理直气壮:“我一直都会啊。”
“……那我也一直都会。”
“是吗?”
夏熙尾音略扬,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不依不饶:“看起来不像啊。”
“……”西门吹雪一时无言。
他不反感夏熙现在的态度,对方身上一直存在的、和周围的隔膜越来越淡,近乎不复存在。
再好不过了。
*
夏熙行动力很强,决定去凑热闹,就干脆利落地前往,毫不拖泥带水。
塞北与东南相隔甚远,夏熙当天下午出发,以轻功赶路,第二天晚上才堪堪抵达。
……她似乎不会累。
超过一天一夜的高速奔驰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呼吸如初,未曾紊乱半分。
夏熙早就清楚自己不是人,远古时期的记忆让她猜测,自己也许曾是某位神祇。
所以,她感觉不到疲惫很正常。
可夏熙有种莫名的直觉,某些情况下,她也是会累的。
甚至,她有过因为疲惫和痛苦而昏死过去的经历。
但那都是从前,而她只想把握现在。
……
广东,五羊城。
平南王府的守卫无疑严密,夏熙却如入无人之境。
她在宝库的屋顶上站定,俯身掀起几块瓦片,三层铁网映入眼帘,宝刀利刃也未必能削断。
宝库像个密不通气的铁匣子,别说苍蝇了,连风都吹不进去。
绣花大盗是怎么进去的?
夏熙笑了,琥珀色的凤眸涌起浓郁的兴味。
她看向对面的平房,一个人站了起来。
白面微须,雪白长袍,一双眼睛如黑夜里的寒星。
夏熙看见他,他也看见了夏熙。
剑光一闪,从对面的屋顶上刺来,宛如匹练。
这一剑,不是人可以抵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