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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物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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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男人，自然就是女人。
其余三人都听懂了夏熙的言外之意。
阿飞有些不解：“可女人不能……女人啊？”
夏熙眸光微沉：“能的。”
石观音梦呓般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我来教你，好吗？”
李寻欢的咳嗽声打断了夏熙的思绪，他以手掩唇，边咳边笑：“不错，能的。”
“——梅花盗可以用一个男人做傀儡，替她做这种事，再将这男人除去。”
对方想的和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夏熙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颔了颔首，以示赞同。
还是不要带坏小朋友了。
阿·小朋友·飞：？
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阿飞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想不出来。
他定了定神，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就算是女人……梅花盗三十年前就出现过，现在至少有五十岁了。”
李寻欢摇头：“三十年前的梅花盗未必就是这次出现的梅花盗，他们可能是师徒，可能是父女，也可能毫无关系，只是后者借着前者的名号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百晓生不是盗经的主谋，他无法让心鉴为他冒险。”
“不错，”夏熙颔首赞同，“心鉴未入少林前已横行江湖，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钱财，利诱无法打动他。”
“百晓生武功不低，但入了少林，就毫无用武之地，心鉴也不可能被他威胁。”
阿飞思索着：“也许他有把柄在百晓生手里？”
“把柄？”夏熙有些想笑，“他能有什么把柄？”
阿飞很聪明，但到底年轻，受限于年龄和阅历，他无法立刻想明白某些事——
“出家人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入少林前的单鹗，所做所为都与心鉴无关，百晓生不可能以他出家前做的事来威胁他。”
“入少林后，他也不可能再做什么事了。”
阿飞疑惑道：“何以见得？”
夏熙道：“他若想做坏事，就不会入少林了，少林清规之严天下皆知，他不可能冒这个险。”
阿飞若有所思：“但他却做出了盗经一事……”
李寻欢道：“因为有一件事打动了他，那既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
“绝代之红颜，倾国之美色！”
阿飞的眼睛微微睁大：“梅花盗？”
李寻欢点头：“不错。”
梅花盗必然是绝代红颜，才能让心鉴甘愿做少林的叛徒——也只有梅花盗敢盗少林的藏经！
毕竟，心鉴看上去不喜欢男人，夏熙理性地思考着。
李寻欢和阿飞没意识到她在想什么，西门吹雪却似有所感，看了她一眼。
夏熙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西门吹雪：……
白衣剑客收回视线，抑制住唇角的弧度。
阿飞怔在原地，久久不语。
李寻欢看了夏熙一眼，叹道：“可惜，心鉴刚刚才见到你。”
“他若早点见到你，就不会被梅花盗打动了……”
面对这说不清是直接还是拐弯抹角的赞美，夏熙微微一笑，不予回应。
阿飞突然道：“如此说来，林仙儿就是梅花盗。”
夏熙看向他：“林仙儿？”
阿飞轻吸口气，将自己有此结论的原因一一道来。
李寻欢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补充两句。
武林有名的美人，想要从李寻欢手里拿到金丝甲却未能如愿，由此意识到李寻欢不受控制，约他去冷香小筑，设好陷阱等他来跳。
阿飞在冷香小筑杀死“梅花盗”、救下林仙儿，现在想想，极有可能是对方一手策划的。
他们上了马车——宽敞的、能容纳四个人的马车。
夏熙靠在软垫上，安静地听他们讲述，末了颔首：“这样的话，林仙儿是梅花盗的可能性很大。”
她显然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说完这话就看向李寻欢：“你要回兴云庄？”
李寻欢凄然一笑：“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夏熙轻哼：“那是你自找的。”
他是爱林诗音，可于夏熙而言，物化对方、把对方让出去的爱可笑至极。
“我那话是真心的，”夏熙凝视着他，“你和龙啸云更像一对，林诗音不如跟我走。”
正常人都不愿意被物化，可处于这种环境下，林诗音既没有反抗的意识，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只能“被让”。
可她真的没有一点不甘吗？
怎么可能！
李寻欢怔住了。
他忽略了前面的话，注意力都在后面：“跟你走……”
“也许，这确实更适合她……”
如果是夏熙，李寻欢眼睫颤动，如果是夏熙……
“停，”夏熙打断他的思绪，“别想了。”
鲜艳的红衣压不住她身上涌起的缥缈之意，仿若九重天上的仙神，垂下眼眸，似冷漠似悲悯地俯瞰众生。
“再想下去，你又要替她做决定了。”
仙神漠然地剖析，一针见血，直指最核心的部分——
“在你心里，她是独立的人吗？”
于夏熙而言，是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造就一切的环境摆在那里，无法改变的旁观者无权高高在上、横加指责，只能看着，只能尊重。
面对夏熙的邀请，林诗音动摇了，反应过来后却是拒绝——她已对李寻欢和龙啸云失望透顶，可她还有孩子。
夏熙有些遗憾，但最终只是尊重。
那是林诗音自己的选择。
可于李寻欢而言呢？
他若将林诗音当成独立的人，怎么会产生“让”的想法？
李寻欢不语。
他又咳了起来，安静的车厢内，咳嗽声分外明显。
马车之外，寒风仍在呼啸，大雪仍在倾泻，似要掩埋天地。
*
四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心烛忽然道：“也许不该让他们走。”
心湖沉下脸来：“为何不该？”
心烛道：“西门吹雪杀死了二师兄和四位弟子。”
杀了少林护法的人将会永无宁日——少林南北两支、三千弟子，绝不会放过他。
心湖叹道：“西门庄主的剑一旦出鞘，不是敌死就是他亡，我们冤枉李寻欢才让得他拔剑，他又帮我们清理了门户……此事不必再提了。”
心烛皱眉道：“这正是我想说的，李寻欢只是没有盗经，不能证明他不是梅花盗！”
心湖道：“你要怎样证明？”
心烛道：“除非他找出真的梅花盗。”
心湖道：“他会找出来，也会送到这里，这不用我们关心，但那六部经……”
盗经的人是找到了，失窃的六部藏经却已被送走，他们将这六部经送给了谁？
这件事是否另有主谋的人？
心湖也好，心烛也罢，都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名满江湖的美人跪在殿中，身前是六部少林的藏经。
孤狼一般的少年站在旁边，眸光冷而锐利。
林仙儿居然是一切的主谋，是幕后的黑手。
少林剩下的五位首座难以置信，他们也曾听闻林仙儿的话——
“无论僧俗老少，只要能除去梅花盗，我就嫁给他！”
……真是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心湖的脸色分外难看，身后的四位首座同样如此。
出家人戒杀，却也有“金刚怒目”一说，面对某些事，佛祖如来也要作狮子吼的。
藏经是少林的根本，盗窃藏经的人焉有活路？
林仙儿知道这点，所以她难以理解，无法相信。
阿飞怎么忍心将自己送上少林？
林仙儿看着阿飞，胸膛起伏，长长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的眼神充满凄凉，充满幽怨，充满爱恨——
阿飞别过头，不去看她。
他对心湖道：“真凶已明，少林应公布真相，免得李寻欢蒙受冤屈。”
心湖合十为礼：“自然。”
阿飞转身离开。
凛冽的寒风里，少年的身体挺得笔直，他像是铁打的一般，任何事都无法令他弯下腰去。
……
阿飞与林仙儿的交集不多，从“梅花盗”手里救下对方是下意识的行为——不管梅花盗挟持的是谁，他都会出手相救的。
之后，对方来找他，告诉他有关李寻欢的消息，他也因此决定白天去救人。
现在想想，一切都早有预谋，他救李寻欢时中了埋伏，只怕也是对方设计好的。
想明白这些后，那点似有似无的旖旎消失得干干净净。
阿飞抬头，看向天空。
逐渐放晴，却依旧灰暗。
梅花盗一事让他认清了所谓的大侠，正如李寻欢所言——
“只要你肯将出风头的事让给这些大侠，他们就会认为你少年老成，是个可造之才，等过个十年二十年，这些大侠都进了棺材，就轮到你成名了。”
若江湖上都是这种人，他只怕永远都不能成名了。
但……
他想起了李寻欢，那是他为之骄傲的朋友；
他想起了西门吹雪，为了友人毫不犹豫地出剑，全然不在意对手是谁；
他想起了夏熙，对方留给他最深的印象不是倾城绝世的容貌，而是母亲般的温柔与令人莫名信赖的安全感；
……
江湖上的人并非都是那些所谓的“大侠”，他还是可以成名的。
他必须成名。
不成名，他只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