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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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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会?偷情?
商卓虽然对卫羊生的底细不太清楚,但对沈阴阴和姜凝曜之间的关系还是略知一二。
他把目光落在沈阴阴的身上,还未开口,就见耗儿虫蹦了出来,对着夫妻二人就破口大骂。
“呸!你个满嘴喷粪的老妖婆,我们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定然是你们干了坏事儿被抓住,才诬陷人!”
商卓皱眉,不满耗儿虫的叫嚷,目光看向沈阴阴:
“是怎么回事?”
这问话带着几分质疑。
沈阴阴摆摆手:
“他们是山匪。”
络腮胡子大汉和女人先是一愣,随即哭天喊地的叫嚷:
“冤枉阿!天大的冤枉,你们两个奸夫□□忒恶毒了,被我男人发现奸情,便反咬我们夫妻一口,诬陷我们是山匪!苍天阿,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报官!”
卫羊生被这两人的无赖行径气的额角直跳,扯开二人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抖落了出来。
短刀,匕首,麻绳还有一堆断成几截的迷香。
“还说你们不是山匪?昨夜就是你们把迷香扔进火堆里,把人迷昏了想趁机偷走财物!”
商卓脸色一正,一脚踹倒络腮胡子大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山匪倒也罢了,他最怕的是突厥人和从酆都城派来的人。
女人扯着嗓子,大声喊冤,一双眼睛哭肿成了包子:
“出门在外,少不得要带些东西防身,杀人也要送到官府去审一审,难不成你们比青天大老爷还威武,随便就定了我们的罪?”
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带着几分凉意。
“你们,可不就是杀人了嘛!”
沈阴阴对着卫羊生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对着墙角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的‘荣弟’就冲了过去。
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神色惊恐,双脚蓄力,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却被商卓拦下。
“跑什么?”
商卓黑着脸质问,那股浴血沙场的威严猛然迸发,吓得二人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荣弟’身上覆盖的衣裳被卫羊生掀开,露出一个躯体僵硬,脸色灰白的死人。
众人哗然,尤其是商卓,他的脸色黑如锅底,骇人的很,终日打雁却被雁琢,想想便窝气的很。
但气恼过后,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却成了问题,山匪作恶,谋财害命,理应送去官府,可若是事情闹大,他们这一行人,岂不是也暴露了?
沈阴阴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头撇了一眼地上的死人,幽幽道:
“他是突厥人。”
“什么!!”
外面的雷声轰鸣,像是一记重锤落在破庙内所有人的心间。
卫羊生同样吃了一惊,昨夜沈阴阴只与他说这两人是山匪,却不曾提及这其中还有突厥人的是。
商卓额角的青筋直跳,他们单于府的振武军驻守边境,打的就是与他们有一线之隔的突厥人,可如今人都进了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浑然不知……
“搜身!”
果然,尸体的后腰处纹着一枚青色狰狞的狼头,对于这个刺青,商卓再熟悉不过,来源于突厥毕氏部落。
十几年前毕氏部落频频侵扰单于府,安康帝派遣何闻英来此整顿振武军,威慑突厥。
十年前,振武军大败毕氏部落,打消了突厥气焰,但近几年毕氏部落贼心不死,频频试探,与振武军的纷争不断,但仍处在劣势。
商卓气的脸色通红,反手一把抽出障刀,横在那两个山匪脖颈处:
“你们竟与突厥人勾结?老实交代,不然老子砍死你们这两个夯货!”
早在沈阴阴说出突厥人的时候,络腮胡子大汉和女人便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刀横在脖子上,两人更是惊慌不已。
“饶命阿,我们真不知道他是突厥人,只以为他是个平头百姓,打劫要些钱财,谁知道他是个烈性子,反抗交手的时候摔倒在地,脑袋磕到石头上没了命。”
任由他们二人哭天喊地的叫嚷,商卓还是无动于衷,事关边境安危,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没一会儿,二人就被扒了精光,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搜罗了出来,却没有关于突厥人的东西。
“他身上只有两串铜钱,还有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除此之外再没旁的东西。”络腮大汉解释道。
“那张纸在哪里?”
络腮胡子大汉心虚道:
“我瞧着那东西不值钱,就….就随手撕碎扔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把你自己脑袋拧下来扔了!”
突厥人悄悄潜入大酆,定然有阴谋,而那张纸上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线索。商卓气的胡子都发抖,恨不得把这两个山匪的脖子扭下来!
沈阴阴上前,走到那女人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若是想活命,那就好好想想那张纸上画了什么?”
女人被迫与她对视,撞进那一双漆黑无波的眸子,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如今赶路要紧,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大事。”
这话是说给商卓听的,他看着面前身型消瘦却挺拔如竹的沈阴阴,自始至终她都镇定自若,光凭着这份气度,便令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今日之事,若不是她及时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商卓别开眼,转身吩咐下去即可启程。
乌黑色的车檐上低落着雨滴,天色阴沉,每呼吸一口,都带着深秋雨意的凉气。
卫羊生掀开车帘,看着专心赶车的沈阴阴,几度欲言又止。
耗儿虫也是同样好奇,但整个商队的氛围都紧张压抑的厉害,虽他是个孩子,却也知轻重,一直忍着不曾发问。
从山匪包袱里搜出来的迷香如今给他们自己用上了,捆住手脚,嘴里塞了麻核桃,像是死猪一样扔在车板上,由商卓亲自看守,断绝了任何逃跑的可能。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雨终于停了,在驶出邠宁,进入夏绥地界后,商卓才下令在官道旁的一处林子休整一个时辰。
卫羊生嚼着生硬的饼子,目光落在沈阴阴疲累憔悴的脸上,低声道: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一会儿我来赶车,你去车厢里歇一会儿吧。”
沈阴阴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应下。
商卓吩咐人给那两个山匪强灌了些清水,重新紧了紧绳子,在鼻尖放上一截迷香点燃后,又扔了回去。
他站在树荫下,听见卫羊生提出要赶马车,抬头看了过去,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大口咬着干硬的饼子,不见丝毫扭捏之态,与军营中的将士都有的一拼。
商卓这才想起,卫羊生有伤,这些日子都是沈阴阴在赶路,又见她目光冷静黝黑,好似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撼动其分毫。
他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出步子,走了过去。
两个干硬的饼子下肚,沈阴阴拿起水馕,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余光中瞥见商卓的身影越来越近,却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沈郎君,可否问你几句话?”
“商副将是问我如何察觉他们身份有异?”
商卓点点头,他跟在何闻英身边多年,行军打仗是把好手,最初进入破庙他也怀疑那对夫妻的身份,但后来却被他们打消了疑心。
他不明白,连自己都被骗了过去,沈阴阴一个小娘子是如何察觉异常的。
“我不能说。”
沈阴阴放下水馕,神色难得变得肃然:
“有些事,就如同振武军飞鸽传信的秘密图腾一样,不可对外言说。但副将近可放心,我与煜王一体,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商卓一噎,面色有些愤愤:
“沈娘子不愿说也就罢了,但你既然察觉出异常,为何不早与我等商议,反与卫羊生擅自行动?若那两个人山匪武功高强,反将一军,你们岂不是置身险境?”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商队’的人手中忙活着,耳朵却都竖起来听的清楚。
“为何不告知副将的缘由,我想只有副将心里才最清楚。”
“你什么意思!”
沈阴阴听出商卓的声音带着怒火之意,不仅置若罔闻,嘴角还露出几分嘲讽的笑。
“商副将下回再与我说话,最好还是闭着眼睛。”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不仅商卓不解其意,连卫羊生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阴阴打量着众人的神色,淡淡开口。
“如此一来,我便瞧不见商副将眼中的轻视和偏见了。”
周围的风仿佛都静了一瞬,商卓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发现无话可说。
不止是商卓,连同卫羊生和商队其他人,都被这句话说的心口一震,呆愣不语。
“我本以为商副将是何将军手下的人,自然也如将军一般,却不知是我想差了。”
沈阴阴的话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商卓的脸上,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个小娘子说的无地自容。
“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沈阴阴伸手在卫羊生的眼前晃了晃,随后便掀开车帘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动了起来。
少女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嘴角却微微上扬,既然要在单于府立足,当然是越早越好。
至于她是如何发觉破庙中的异常,沈阴阴只能感叹一句,离了黄符遍地的酆都城,外面的广阔天地,才能让她的这双眼睛发挥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