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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女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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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娇小的南疆女孩坐在黝黑的触手之上,白*皙的肌肤透出蔷薇色的光华,诡异的蔷薇红莲纹身犹如远古图腾,从小腹开始,一直延伸至生命的源头。
她咿咿呀呀唱着古怪的歌谣,不时甩动粗粝丰厚的长发,看上去娇小羸弱,但澎湃热烈的生命力量,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人绑到火上,烤着祭天。
这些南疆的野蛮土教,可不就是这样动不动杀人祭天么?
一根粗壮的触手玩儿似地来回摩挲她的发顶,轻柔得毛骨悚然。
祂没有生气,绝对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想起被活埋那天,她站在坑边唱歌而已。
“是不是在咒我?”
声音似冰刃划过空气,话音未落,祂的两粒眼珠子突然自眼眶脱落,飞过来黏到她脸上。
黑洞洞的眼眶瞬间腾起两点猩红,仿佛地狱业火在燃烧。
屋外风雨交加,青白的闪电连续不断,每一次闪烁伴着雷声,映亮祂诡异扭曲的面容。
祂似乎特别热衷于细究她的微表情,研究她说话的真伪,先前喜欢俯身凝视,现在直接让两颗眼珠子在她脸上来回碾压,丝毫不顾及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徐茉莉暗感恶心,却不敢表露分毫。
她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不是,我怎么敢呢?我的神,我只是在歌颂你,恳求你接纳我,做你的祭司。”
这首祈神歌混杂着不下十种南疆土话,没有人教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外婆教过她的仪轨,她都记得。
“看在你这么想做我的天选之人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决心。”
说着,祂缓缓收回眼珠子,但又没完全塞回眼眶,眼珠子半吊在眼眶外,随着祂的动作奇诡晃动。
紧跟着,脸颊凹陷出一个腐烂的大洞,鼻子也烂了一半,露出森白的上颌骨,狰狞可怖,看样子祂是不打算让她眼睛安生了。
她眼帘半垂,双手叉于胸前,恭敬而又顺从,“我的心只属于你啊,我的神。”
如果不是怕谄媚会导致听上去太假,她都想直接上去蹭大腿,活命嘛,不磕碜。
等了好一会,终于,头顶传来声音。
“我没那么大野心,不像某些神明想要发展什么。”祂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冷漠又不屑。
哦,没有KPI就好。
祂敢上KIP搞事情,她就敢让祂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新时代摸鱼打工人。
话讲得好听,细品有点不对味,但哪里不对,她一时间讲不上来,反正第六感雷达在尖锐爆鸣。
“但是……”
祂声音拉得老长,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的警惕表情,如同一只猎犬突然竖起耳朵。
牵扯她的情绪忽高忽低,真是太有意思了。
尖利的长指甲在她的下颌划来划去,阴冷且锋利,像逗弄小猫小狗似地,如果她自己不小心,可能一指甲就戳死了。
徐茉莉强迫自己镇定,别像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祂说:“既然决定信奉新神,抛弃旧神,那么总得有个仪式,与过去划清界限,重获新生。”
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她不敢掉以轻心,坐得愈发乖巧,任由可怕的指甲刮来刮去。
“去把花娘砸了。”
终于,一记重锤落下。
指甲陷进肉里,脑筋转得冒青烟,情急之下,连尊称“您”都说出来了。
她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大佬您听我说哈,先不提民俗相关问题,我给您科普一下,九仙花娘庙是南疆花娘总庙的一个重要分道场,从打下第一根柱子开始,已经有1700多年的历史,经过历代修缮,目前是七星市登记在案的合法庙,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去砸庙,不仅破坏文物,而且还会被刑拘,至少十年起步。这庙,您要是非砸不可,现在打死我得了。”
说完,她便相当光棍地往地上一躺,呈大字状张开,任祂宰割。
人到绝路,看破生死,就是干。
“谁告诉你,要你砸庙了?”祂反问,戏谑中带着三分嘲笑。
“那你说的是?”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心跳加速,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地点。
果然……
“后山的那个洞。”
“后山花娘洞的石像?”
祂点头。
“别担心,用不着你动手,你不是很喜欢当旁观者吗?看我动手就行了。”祂语气里满是宽容和大度,一副绝不为难她的模样。
徐茉莉抬眼望去,正对上祂那双不乏恶意的眼睛。
见她看来,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也许,她想岔了,祂早就熟练掌握了力量,事情从一开始就无转圜余地,来回拉扯许多,无非是戏弄她,看她如蝼蚁般,在祂手里挣扎求生。
醍醐灌顶,徐茉莉瞬间清醒。
不打紧,先想办法脱身。
徐茉莉深吸一口,让心跳平缓下来,她慢吞吞地说:“大佬,有件事,我想跟你分享一下。”
“说。”
她平静又诚恳地说道:“虽说做好事不留名吧,但完全不留名,以后有人冒名顶替怎么办?当时,你死过去了,有所不知,我偷偷收了你的骨头。所以,我们这次去花娘洞,是挖不到任何遗骨的。”
徐茉莉巴巴地瞅着祂,想听到一句好话。
互相对视。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亦变得异常缓慢。
谁知,祂反应极其淡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只有一句知道了?!
十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徐茉莉暗骂自己多事,早知今日,她该装聋作哑。
当初,她不该心软的,真的。
“怎么,还要我说谢谢你?”祂虚眼睨她,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她连称不敢,祂方才收回视线,“我容许你说这么多,正是看在你曾经收了遗骨的份上。”
当然,还有她身上独特美味的气息,但是这一点,祂绝不告诉她。
绝不。
祂一时兴起,咕哝着摆弄着下方的新玩具,触手窸窸窣窣探索,如蛇群游山。
她不由自主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既痛苦又欢愉。
祂心不在焉地告知,“嘉澍。”
“什么?”她声音颤抖,水汪汪地反问。
“我的神名。”
“哪个,秦佳树的佳树?”
听上去并不像神明的名号,徐茉莉茫然地看向祂。
祂顿失兴致,“700多年的老巫婆世家,也不过如此。”
祂挥挥手,迷嶂散去,现实世界完全显露。
“你们巫女的歌,调子真的很难听,以后不要唱了。还有,别费劲了,我和你们那个母神不是一个系统的神,我也不怕什么其他的神,少来忽悠我。祂们见了我,都得下跪。”
徐茉莉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一切。
外面依然是狂风暴雨,晨光微弱地透过白纱窗,勉强照亮了豪华VIP病房。
巨大扭曲的触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正夹着一个大白枕头,半躺在大病床上。
除此之外,地上趴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
真实的祂,则站在病床前,穿着白大褂,短发、高瘦,完全是查房医生的打扮,胸口的铭牌写着“七星市医学院住院医师秦佳树”。
一股好闻的冷杉木质香味侵袭着她的嗅觉,是她半醒时,闻过无数次的味道。
相较于穿得正经严肃的祂,她可是太豪放了。
徐茉莉大脑空白三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啊地惊呼一声,双颊绯红,慌乱中抱住了两坨熊。
一件碎花病号服飞来,兜头罩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