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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重回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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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确将自己和陶夭的订婚宴安排在海边花园。
他知道陶夭喜欢一切美的事物,喜欢浪漫主义。她喜欢张渠画的《暮与海》,那么现在他可以让她在他们的订婚礼上看一看真实的暮色海洋。
春分时节,韶光正暖,芳菲正盛。
绿色草坪上洒满了白色花瓣,白色圆台临海而建,拱形门被粉白的花朵簇拥着。
陶夭在苏妤的帮衬下换上了浅粉色的中式礼服,一头长发用桃花簪挽起。
“萧确的眼光还真是没的说,这套礼服真的太适合我们夭夭了。”苏妤慨叹。
陶夭身上的礼服是萧确找著名设计师定制的改良版旗袍,胸前是斜襟盘口,长袖袖口为花形,抬手时便如花朵绽放,腰间缀着珍珠流苏,裙摆垂落至脚踝且绣着朵朵桃花,她款款而行时,桃花盛开,步步生莲。
她本就生得明艳非常,平时素面朝天就已足够引人目光,此刻妆容点缀,礼服加身,缓缓走向他,让他觉得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了眼前人,其他所有皆沦为模糊的背景。
由于陶夭不喜欢陌生人,订婚宴也就没有邀请太多人。萧确只将请柬送给了亲朋好友,台下坐着的人不过十几个,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隆重。
邵淮看着路过嘉宾席的准新娘,暗自腹诽:这么漂亮还藏着掖着,大概不是因为有什么隐疾,而是怕被人拐跑了吧。
陶夭微笑着在萧确面前站定,萧确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白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粉钻戒指。
他万分珍重地执起她的手,在她的中指上戴上戒指。
他起身,揽上她的纤腰,将她拉入怀中,附耳轻语:“宝贝,这就是白丝绒盒子第二层的秘密,它属于你了,我也属于你。”
他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橙红色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光晕。不远处的海浪轻轻拍打在岸边,海面映照着晚霞。
今天的暮色一如他们初见,美不胜收。
典礼结束后,萧确牵着陶夭去向陶明商报备。
“叔叔,过段时间,我想带夭夭回一趟南溪镇。”
陶明商愣了一愣,随即想到萧确生母是南溪镇人。他的订婚典礼没有请到母亲,带着未婚妻回一趟老家也是情理之中。再者,认真算起来,陶夭也是南溪镇人。
陶明商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点了头。
五月初,萧确处理好了手头上比较重要的工作事宜,带着陶夭前往南溪镇。
现在他身为董事,也不需要像从前一样时常去公司,剩下的一些工作可以远程处理。
时值晚春,下过雨后的空气溢满花的清香和泥土气息。陶夭降下了车窗,微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撩开她鬓角碎发。
遇上红灯,车停在岔路口。
陶夭视线移动,乍然停在某处。为了看得更清晰,她两只手都扒上了车窗,微微探过头去。
萧确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皱了皱眉,转头,抬手握住她手腕往下拽。
“夭夭,这样不安全。”
话落,他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
陶麟浓眉紧蹙,隐有怒意。而他那个女秘书面对他而站,似乎在辩解着什么,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不过最耐人寻味的是他们所站的位置——豪庭酒店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乖乖,看不明白呢就不要看了。”他强硬地将她整个人往车里拽了拽,让她摆正坐姿,而后关上了车窗。恰好红灯跳转绿灯,车扬长而去。
俗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有没有误会,他们只是局外人,看得一知半解,不好掺和。
不过萧确对于他这个“大舅子”还真是不怎么看好,且不说对方是不是纨绔公子哥,光看这处理人际关系的手段就让他嗤之以鼻。妻子怀孕六个多月,他连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处理不好,要他有何用?
上一次去陶麟公司,萧确就觉得那个女人不怎么安分,要不是怕陶夭受了委屈,他根本不会同她开口说话。
更重要的是,陶夭接下来的时间都应该归他所有,他不希望别人的事来打扰到他们。
萧确见她看到陶麟后就变得心不在焉,只好往她手里塞了点小零食转移她的注意力。
陶夭对那个叫舒茗的女人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看见哥哥面对她生气,其实觉得很正常,只是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被塞了一手零食,倒也抛之脑后了。
从南城市中心去高铁站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陶夭吃完两包零食后就到了。
萧确领着陶夭在商务座候车区休息了一段时间,就检票上了高铁。
复兴号从南城开往南溪镇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这列高铁的商务座是一人一舱的形式,萧确让陶夭坐在自己前面,保证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他把ipad给了陶夭放电影,自己则打开了手机。
两人到达南溪镇站点后,出了高铁站,直奔陶夭爷爷奶奶的老宅。
自从陶夭出事,陶家人就不敢再让她独自待在南溪镇了,这一转眼已经过去十多年。
南溪镇历经十年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为了建造新路和高铁站,许多人家已经拆迁。由于陶家祖宅在公园旁,不靠近马路,不在重建范围内而得以保留。
陶家两兄弟都有商业天赋,白手起家,早在几十年前就赚了钱给父母翻新房子。
时至今日,这座老宅也不显落拓。三层楼的自建房在全新的南溪镇里反倒有一种绝世独立的复古感。
萧确从未来老丈人那里得到了钥匙,打开院门,牵着陶夭走进去。
陶夭对这座老宅没什么印象,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如当初大雪夜见到萧确的感觉。
早在前两天萧确就联系家政简单打扫了宅院,眼下推门进屋,房中一切都不染尘埃。
萧确让陶夭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简单整理完行李,抬眸看她时视线相交,这才发现原来小姑娘竟一直看着自己。
他从不让她沾手体力活,而她却也没自顾自地去玩,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自从订婚后,她越来越喜欢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在彼此视线范围内,就格外安心。
“走,买菜去,今晚哥哥亲自给乖乖做好吃的。”他眼带笑意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朝外走。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牵着喜欢的姑娘走在江南小镇的小道上。
五月,小镇路边砖墙之上,蔷薇正盛,风一吹,偶有花瓣飘落,落在姑娘的发梢。
他们和平常夫妻没什么两样。
两人牵着手并肩走进菜市场。
他已经许久没有自己来菜场买过菜了,此刻有一种久违的温馨在心间蔓延。
恍惚间,他难得忆起埋藏在心底的过往。
许多年前,他的母亲会带着他一同来挑选他爱吃的菜品。那是家的感觉。而现在他带着即将要和他一起度过余生的姑娘来了。
身旁不远处带着乡音的对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诶?这是不是萧家那小子?”
“是的嘞,萧家那小子长得特别俊俏,好认得很,哪怕那么多年没见,我再见到也还是记得的嘞。”
“这小没良心的,现在晓得回来了?”
“诶?他旁边那个小姑娘也眼熟的嘞。”
“那不是老陶家孙女嘛,之前出那么大事,警察都来了,我记得很清楚……”
萧确转头朝那几位正在谈论的妇人看过去。
“噢哟,你瞪我做什么啦?你妈坟头的草都一尺高了,你晓得回来了,你良心被狗吃啦?现在我还说不得了?乡里乡亲的,你小时候还叫我一声大娘的嘞,现在全忘……”
萧确讶然地睁大了眼,打断道:“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土话都听不懂了?”
“你说我妈……她?”
“你妈妈葬在北山陵园,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去看看她。”
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蔬菜。
“哎哟,菜都要坏啦!”摊主心疼地喊道。
“我妈……怎么去世的?”他松开了手,出口的声音都发着颤。
“好像是恶性肿瘤晚期,九年前的事了,谁都没想到她比你家老太太去得还早两个月。”
九年前……那时他还在英国。
“大娘,谢谢你告诉我。”萧确握了握陶夭的手,“夭夭,陪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好。”她回握住他。
两人走出菜市场,一路无言。
他的目光仿若失了焦,思绪也变得混乱。
直到身旁的姑娘抬手拽他衣角,他才堪堪回神。
“萧确,我们给妈妈,买束花吧。我每次去看妈妈,都要带花的,她在天上,能看见,她会高兴。”陶夭偏头看向不远处的花店。
“好。”
两人进花店挑了一束曙光康乃馨,用白菊做配花。
在来南溪镇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该如何面对曾经决然丢弃自己的母亲,可想过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过眼前这一种。
她走得这样悄无声息,连消息都不曾让他知道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