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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巴纳姆效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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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循声洗澡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许观昨看了一眼,显示的是应明章。这么晚了,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便拿起手机,拿到浴室给她。
“声声,明章的电话。”
“你接一下吧,我现在不方便。”她正好在洗头。
“好。”
他接了起来,说:“明章,晚上好。循声现在在忙,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啊,姐夫好。”
许观昨被他这个称呼取悦到了,决定无论他有什么事都得给办了。
“嗯,你好。”
“唔,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和姐姐聊聊天,她不方便我就过一会儿再打来。”
“好,我让她给你回过去。”
“什么事儿?”应循声走出来,边擦头发边说。
“他没跟我说,大概不想让我知道。”
“那我问问他。”
她说完,就拿起手机开始处理消息,浴巾就那么随意地顶在头上。
白色的浴巾令许观昨想到了头纱。伴随着那声“姐夫”,他开始妄想,此生能否有机会看到她穿上婚纱。
“声声,坐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哎呀,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吹完头发后,应循声说:“又是家里的问题。他现在算是和爸妈初步和解了,他们想过来旅游,问我要不要去。”
“你想去见吗?”许观昨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
“当然是不想,能有什么话可以聊啊?聊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
“这方面,我也给不了什么建议。”他环上了她的腰,闻着她头发散发出的香味。
“要不咱俩能看对眼呢。”她边打字边回。
“我甚至都没有朋友。”
应循声从许观昨平铺直叙的语气中硬是听出了可怜巴巴,她到底何德何能要同时安慰两个男人。
“晏流明不能算吗?我不是只能想到他,是你只让我认识了他。”
“是同学和邻居,也是生意伙伴。”
“我觉得他应该是把你当朋友的。或许是你把朋友的标准定得太高了,所以单方面认为自己没有真正的朋友。”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他撩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脖颈,“没有人像你一样愿意关心我、了解我,都觉得我很可怕、很奇怪。”
“是你没有把你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你会跟他们撒娇吗?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撒娇?我不想抱他们、亲他们。”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虽然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应明章这边算是结束了,她扔了手机,专心对付许观昨。
“收拾一下,关灯躺下说。我还想挣扎一下。”
“对不起,我给你帮倒忙了。”
护肤完后,应循声爬上床,钻进了许观昨怀里蹭了一下。她感叹:“都用的同款,为什么你这么香啊?”
“因为你喜欢我,我也觉得你很好闻。”他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噫,这不美死你了。”
“声声,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只是这件事对我有些困难,也认为是不应该做的。”
“抛开怎么做,首先你得明晰自己想不想交朋友,无论应不应该。”
“大部分时候不想,但有时候又有点想。尤其是看到你和朋友们相处的时候,我很羡慕你们的关系。”
“嗯,那就是想了。然后怎么样能算是你心目中的朋友呢?”
“愿意不带功利心地平视我,而不只在意我的身份和标签。愿意跟我聊这种不会带来任何现实收益的话题,而不只是跟我交换有用的信息。愿意接受我不是正常人,可以包容我那些异常的行为。”
许观昨越说越觉得就是在描述应循声。她就是这么神奇,抛开不能用理性解释的喜欢,她也能够满足自己所有需求。同时他也很清楚,她也并非天生能够满足这些需求,只是因为足够爱他,愿意做出努力。
“声声,我好爱你。”
应循声忽略掉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爱的告白,只当他又给自己构建了什么奇特的逻辑闭环。
她继续分析道:“我觉得原因在于,你看起来不像是有这种问题的人。你向外展现的自己,过于符合社会刻板印象对于你这个职业的要求,由此吸引来的人就是认同这套的人。这对你实现事业上的目标肯定是有帮助的,但同时就要牺牲真实自己被人看到的机会。”
“嗯。我想最重要的是,外界比较容易接受这样的许观昨。况且虚假的关系是很好维护的,只需要分析对方的需求,交出与之对等的利益。”
“你果然是这么处理人际关系的,倒是很符合这个时代对人际关系的异化。‘精算师’社会讲究利益计算,讲究收支平衡。建立关系首先思考的是对方能给自身带来什么收益,情感交流被异化成物质交换。”
“我外公外婆就是不能接受这套规则,自愿被双方家族边缘化。然而讽刺的是,积微就是被许越川用这套规则做得越来越大,最终他也给我用这套规则所扳倒。我既然选择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一切似乎也没得选。当我开始仇恨他,就失去了选择权。”
“你似乎想讲一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但主角为什么要相信反派落败后的诋毁和诡辩?不要被巴纳姆效应给骗了,你不会成为大众认知中的你,也不会成为研究报告中的你。反过来利用它,让你成为自己心目中的你。”
“声声,你总是可以轻易地吹散我的阴霾。”
“我顶多是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纯纯的矮子。漂亮话我能说给你听,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做的。”
“我很感恩。我太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了,总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我在不断拉扯。还好无论是哪个我,最终都一定会听命于你。”
“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的永恒斗争。让‘日神’休息一会儿,‘酒神’出来亮个相。”
许观昨听懂了她的意思,撑起身,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吻了起来。
察觉到他有进一步的意图,应循声拍了一下他的背:“好了,打住,中场休息结束。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都能听命于我。”
“那我帮帮你。”
“你也别太小看我了。”
说完这句话,应循声觉得自己自作自受,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就算认输了。
她从他身上翻了下去,继续话题,清心寡欲一下:“其实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相似的,不过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凑巧的是,却能相互补充。”
许观昨看她“大”字型地趴在床上,拿屁股朝着他,觉得很可爱。他继续坐着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像你一样以普世价值判断为基准,追求一种自我压制也太累了。想打架我就让她们打,打累了就能偃旗息鼓一阵儿。既然阻止不了,就学会利用,把斗争变成我的灵感来源。你的工作需要理性决策,我的工作恰好需要感性释放。”
“那我在其中的用处是?”
“后勤保障。精神打架的时候,身体就交给你了。你愿意吗?”
“我很乐意。声声,其实有你在,我也不太需要朋友。”
“行,这话题绕这么大圈还能转回来。”应循声翻过身来,“哎呀,抱歉。”
许观昨抓住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踹到他的脚,放到腿上说:“‘袭警’,没收作案工具。”
“猪鼻子插葱,你在这。”她抽了一下脚,抽不回来,“牛劲使这么大。”
“我到底是猪还是牛?”
她被他逗笑了,说:“你是精神病。多给别人讲几个冷笑话,你就有朋友了。”
“只想留着给你讲。”他躺了下来,抱住她,“早上还要不要叫你?”
“叫,睡觉。”
……
第二天一早,应循声体会到了什么叫“思想和脚步总有一个在路上”。准确地说,对现在的她是只有一个能在路上,一旦跑起来就想不了别的了。
“声声,你需要调整呼吸的节奏。三步一呼,三步一吸。找到自己合适的步幅和步频。”
“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
“再坚持一下,你可以的。”
“我就不该,答应你。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输。”
跑之前,她和许观昨打赌,他不停自己绝对也不停,输了就答应他一个条件。出发点是为了激励自己不要半途而废,他说会根据她的状态判断什么时候停下来。
“没有的,你可以远比自己想象得跑得远。”
“你别诓我。夸父就是,这么,给自己,整死的。”
说完这句话,应循声觉得之前那个想法也不完全对,她还是可以胡思乱想。
“最后四百米。我加一点速,你可以把所有力气都用出来。”
“你最好是。”
……
“我输了,声声。”许观昨将电解质水递给应循声,“我想奖励你一个条件。”
“新手福利吗?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她接过,喝了一口,看了下瓶子,“噫,这个好难喝,像刚刷完牙的人吐出来的漱口水。”
“这个机子只有这个味道的,去前面超市看看吧。”
“凑合喝,我为什么老是要说这种话恶心自己。”她又喝了一口,递给他,“算了,还是恶心你吧。我喝水,你是不是知道它难喝才喝水。”
他又买了瓶水递给她,尝了一口:“确实不太好喝。”
应循声给自己的运动记录截了个图,发到四人小群里炫耀了一下。
“我的有氧适能太差了,跑一会儿心率就飙升,现在戒掉咖啡因稍微好了一点。说起这个,我每次体检去测血压,看到那个机子我就心率飙升,然后量出高血压。”
“焦虑症躯体化症状,康复后会慢慢消失的,别担心。”
“原理我是知道的,但感觉有点丢人,然后每次想到这个就跳得更快了。我看看你的数据。”她摊手问他要手机。
“你太也平稳了,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也这么平稳吧。”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感觉我快死了。”
“骗人,不过我也没有证据。第一次我没看到,第二次我喝多了。”
她抓过他的手臂,调出手表心率记录的功能,钩下他的脖子,亲了一下。然后被他搂住腰,加深了这个吻。
她赶紧拍了一下他的背,他说:“这么早没有人,单次实验的数据不可靠。”随后又吻了一次。
“你也不怕我吐出来。”她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笑着说:“姑且相信你了。”
“你还说没有人。”她看到一对中年夫妻遛着一只边牧走了过来。
“刚刚真的没有。”他牵上她的手,“去吃早餐吗?还是想撸狗了?”
“有点想,看起来好可爱。你可以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