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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他人即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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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总有各种新的事件出现,大众的注意力也是有限的。郑诠方锤也锤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放烟雾弹做些无端指控,关于应循声的舆论过几天也就消散了。
她当然不会相信是己方声明卓有成效,只是打狗不如打主人,若风现在自顾都不暇。节目组已经吃到了大流量,自然也不需要炒她这个小糊逼的争议。
许观昨确实忙了很多,加班变多了,连出差都多了起来。他们就各自忙着工作,用通讯设备维系着想念。虽然相处时间变少了,但他们并没有感到孤独,或许这就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天,应循声上楼回家。一关门,就被许观昨抱了起来。
“耳朵这么灵?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出了趟国,结束了一个大项目,他们十多天没见了。
“刚到。”他把她放到餐桌上,圈在怀里,“好想你,第一次离开你这么久。”
“我也想你。”她仰视着他的眼睛,“有假放吗?”
“有的,好好陪你几天。”他蹲下去帮她把鞋给脱了。
应循声看着他的动作,在他将鞋放回门口时,光脚溜进了最近的书房,把门给锁上了。
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接通后笑着说:“生气了吗?”
“声声,怎么样可以放我进去呢?”
“你猜?”
“猜不到,但让我想想办法吧。”那边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不许找钥匙,不然我不理你了。”
“不是钥匙,是给你带的礼物。”
“什么礼物?你不是在诓我吧?”
“我不敢的,……找到了。”随后他走了回来,敲了敲门,也不说话。
“你在钓我吗?”应循声问。
“我在等你。”
僵持了一会儿,应循声起身走了过去,把锁给打开了。
许观昨缓缓开门,看着她说:“不要光脚踩在地上。”
“谁让你给我鞋拿走了。礼物呢?不会是给我送拖鞋吧?”说完她也不动,继续这么双手抱胸光脚站着。
许观昨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方,应循声看到了他手上拿着一个方形的黑色盒子,没有品牌,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他抱了起来,放回到椅子上。
应循声看了一眼许观昨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便把手中的盒子拆开了。里面躺着一个项圈,还配了链条,看尺寸不是给家里两个小朋友的。
“你这是给我买的?”她抬头仰视他,将盒子反手放到桌上。
“想请你给我带上。”他的目光灼热而专注,“以后我看见狗,想到的就不会是昏暗逼仄的地下室,而是你。”
她故意用缓慢的语速揶揄道:“还缺个牌啊,走丢了别人怎么联系你的主人。”
许观昨听到她最后重读的四个字,感到一阵腿软。他往前了两步,在她的注视下跪了下去。
“哎呀,怎么突然行此大礼。”她笑着说。
他向前躬身,贴进了她的怀里,“求求你,主人。”
应循声低头看他露出的后颈,想到了“引颈受戮”这个词。她伸出手摩挲,问道:“在地下室里想过什么?除了狗。”
“想宇宙,想数字,想哲学,想那些足够复杂、足够打发时间的问题。除此之外,大概就是重复地想象死亡,他的、我的、其他人的。”
“有没有想过,你的人生值不值得活?”
“现在是值得的。”
“那就好。”
应循声拿起那个项圈,研究了一下。她解开锁扣,围在他的脖子上。而后将手指轻轻滑到他的喉结,说:“抬起头来。”
对上许观昨的目光,她勾起手指轻抬了一下他的下巴,把锁重新扣上。
“还有链子。”他的呼吸有点粗重,像在与上方运作着的中央空调出风口进行着对抗,“声声,还想问我什么?我都可以说。”
“啊,那得让我想想。”她拿起那条银链,边说边慢慢缠上自己的手臂,将那些血管捆缚了起来。触感有点冰凉,但在慢慢沾染上她的体温。
“本来想问你现在在想什么。但很可惜,你已经暴露了。”她把手臂横到他眼前。
“对不起,我太脏了。”
“那只能问点简单的了。你是谁?不许回答名字。”
那一瞬间,许观昨脑海中流过许多词汇。但他知道,这些都无法令她满意。
他垂下头,说:“你不会喜欢我的答案。”
她解下了手臂上的链子,蹲在椅子上说:“我也没有答案。”
“人确立自身主体性的方式是凝视,将他人客体化,冠以‘我的’什么。从这个层面上说,没有他人,‘我’的存在就无从定义。”她转动了一下那个项圈,对着扣将银链挂了上去,垂在他的身侧。
“由此,他人即地狱。‘我’被他人的凝视所物化,丧失主体性,逃避生而为人的自由。”她牵起那条银链,将他的头提了起来,直视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想被我物化,要当我的‘狗’?”
“因为很放松。只需要听从你的话,等待你的许可,其余什么都不用想。也很有安全感,你不会伤害我,只会爱我。”他的语气很轻,“在我找到自己之前,你可以当一会儿我的信仰吗?我没有放弃,但让我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了。”她背过身去,在书桌上找了只合适的笔,在项圈上签了个名,“也许可了。”
“但你这个‘狗’要怎么当,得由我来决定。站起来,不准再跪了。我还没死,也没有被埋进你家祖坟的打算。”
“是。”许观昨缓缓站了起来,然后坐在地上仰头看她,“但不是只有先祖可以跪的,神也可以。”
“死人才能成神,你希望我死吗?”
“我错了,以后不会跪了。”他把银链转到了正中,献到她的手边。
应循声接过,一圈圈缠在自己手上,也把他拉近,亲了一下,说:“听话就会有奖励。现在,去把我的拖鞋找来。”
“好。”他把她横抱了起来,“文明养犬,不能不牵绳。”
这个拖鞋找是找来了。但直到睡着,应循声也没什么机会穿,她怀疑许观昨在拿自己当铁举。
……
因为这段时间对许观昨癖好的研究,她创作的词曲都平添了一丝特殊的氛围。要不怎么说,艺术来源于生活。
当她照例发给江霁月鉴赏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一下主题是“大他者凝视之下人的自我奴化”。
江霁月笑着回复她:“循声,别解释了。你没有发现吗?你本身就很有这个味道,虽然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倾向。”
“难道是因为我的主体性太强了,会让别人感受到强烈的被凝视感?”她分析道,“难怪会让人觉得我说话语气凶。”
“理论我不懂,找那两位听得懂的人去聊。你哪里凶,明明很可爱,反正我愿意喊你主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有特别的倾向?”
“谁知道呢?现代社会没点怪癖谁活得下去?不过,这个‘也’还有谁?”
江霁月总在不该敏锐的地方敏锐,应循声赶紧找补了一下:“我的粉丝。”
“很有可能哦。所以你也不会塌房,都是你做得出的事。”
“前提是,我的业务能力还在那里。”
“别忘了,你还有颜粉。”
“那我就比较难控制了。”
为了固粉,应循声认真地思考起许观昨提出的晨跑建议。但对她来说,和跑步一样困难的,是早起。
“不许问我为什么不可以早点睡,问就是晚上更有灵感。”她狡辩道。
许观昨搂着她说:“你不喜欢夜跑吗?那我们在家里跑呢?买个跑步机。”
“那不是很浪费。你平常都用公司的,我又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对,你给我绕进去了。问题的本质不是跑步,是作息,我的作息太阴间了。”
“声声,也许不是晚上更有灵感,只是事情拖到晚上你就不得不干了。”
“你好冷酷,不愧是当老板的。那我得试着人为去提前那个DDL,验证一下。”
“要不从今天开始试试?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不过回到原本状态。”
“行。时间到了你给我发个消息,我没回就上去抓我。”
“意思是,你今天要跟我一起睡觉吗?我很高兴。”
“只是请你当监工,别美了。”
“结果是一样的。”
等了十五分钟,应循声都没有回复,许观昨如约上了二楼,走到她工作室的门口。房间隔音做得很好,只是透过门板传来轻微的音乐声。
他自知徒劳无功,还是敲了一会儿门,她果然没听见。于是,他按动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看来她记着这个约定,他便直接推了进去,看到了丢在一旁的手机和手表,难怪打电话也不接。
他走到她背后,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看着她在文档里飞快地打着字,是工作上的规划。
应循声拍了一下他的手,调低了音量,说:“抱歉,等我五分钟。”
过了一会儿,她说:“好了。我努力早点完成了,但还是迟了点。”
“没关系,我来抓你了。”
“你别光动嘴,不行动啊。有你这么抓人的吗?‘警察’先生。”她把椅子转了过来,朝向他。
“你又没有犯错,不需要强制手段。”
“我迟到,罪大恶极。”她把两拳并在一起,举到他面前。
“环住我。”他倾下身,把她‘抓’走了,顺手拿上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