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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门客 ...

  •   “回家家大业大,家仆也多,保证你不会受欺负。”回时春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我爹最是欣赏有才华之人。”

      她抬头看着顾约的眼睛,“若你来了,他定然高兴。”

      顾约抿唇不语。

      回时春好意,他不是不知。

      只是无故受人家如此恩惠,他还不起。

      他手指微蜷,回时春似有所感,目光落在她与少年交握的手上。

      少女才觉失礼,慌忙松开,“抱歉,顾公子,我没注意……”

      她见顾约好半会没反应,以为自己戳到了人家痛处,少女挠挠头,绞尽脑汁去想也没想出该怎么办。

      顾约看出她纠结,正欲开口,忽听得回府门内传来响亮的一声:“——顾小友?”

      这语气里带着三分惊讶七分惊喜,而音色熟得不能再熟悉,回时春一听便知这是家父。

      她顾不上思考她爹与顾公子为何认识,飞速躲到了顾约身后。

      回启声是听到门口有动静才出府察看,他身侧还跟着一位女子,虽瞧着年岁不轻,却身着粉色春衫,活泼的颜色她穿起来也并不违和。

      这女子便是回时春的母亲——江忱。

      她与回启声一同上前寒暄,笑道:“想必这便是官人常提到的,才华横溢的顾公子罢?”

      回时春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这是何情况?

      顾约略颔首,“不请自来,叨扰伯父伯母,还望见谅。”

      “哪里的话。”回启声揽上顾约肩头,“快快,府上请。”

      “伯父我……”

      顾约刚开口,回启声便对他身后的回时春道:“阿鸢怎地又没去学堂?”

      回时春撇嘴,“父亲您就只关心我是否去了学堂吗?”

      “阿鸢莫恼。”江忱拉住回时春的手,一同踏入府中,“不去就不去。先进屋说说你和顾小友的事罢。”

      回时春最听她娘的话,她朝着江忱讨巧地笑了一下,乖巧应到:“好。”

      回家一家人都热情,顾约推拒不得,反应过来时已被安置在正堂。

      “上好的碧螺春。”回启声斟了一杯茶,“顾小友尝尝。”

      顾约双手接过,“谢过伯父。”

      “顾小友莫要拘谨。”江忱道,“你于我家官人有恩,这都是应当的。”

      回时春终于得了机会,问出心中疑虑:“顾公子他做了何事?”

      回启声看她一眼,“顾小友才华横溢,那日也是凑巧,帮了我大忙。”

      几日前,回启声同一家染坊的老板在南川楼谈生意,那老板是个十足的附庸风雅之辈,这边生意谈得差不多,忽然想起回启声从前是一名书生。便忽然来了兴致,想要与他对诗。

      回家当年发展得太快,惹了不知多少人眼红。同样的,回启声弃文从商的故事也是人尽皆知。

      这染坊老板要与他对诗,是明摆着的刁难他。

      而染坊老板胸无点墨,府上却养了一堆门客,整日吟诗作对,他要对诗却也不亲身上阵,而要门客们与回启声对,还把回启声捧得高高的:“回大人早年读书多年,同我府上几个门客对诗应当不在话下。”

      说来惭愧。回启声还真对不过那几个门客。他非常有自知之明,且又不是没骨气的人,这生意他就是不谈了,也不要掉进那老狐狸的圈套。

      不料那染坊老板有意为难,当然不让他走。

      碰巧顾约当日在茶楼外摆摊,实在看不下去染坊老板仗势欺人,便出面替回启声解了围。

      结果自是不必说,那几个门客轮番上阵也敌不过顾约一人,成功让那老板的染坊开在了自己脸上。

      从那时起,回启声与顾约便结下了缘分。

      “原是如此。”回时春道,“顾公子好生厉害!”

      转而少女面颊染上愠色,“你们有所不知!今日顾公子遭遇了何事!”

      她将今日所见说与父母,接着抛出自己的想法:“若是顾公子来咱们府上当门客,便定然不会受他们欺负了。”

      她看向回启声,“爹,若顾公子来了咱们府上,日后再有人以你读书之事刁难你,便有人替你解围啦!”

      “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回启声本也有此意,“阿鸢说的是。不知顾小友可愿?”

      “顾小友与阿鸢是同窗,阿鸢不爱去学堂,若是顾小友来了府上,还可监督阿鸢学业,叫她莫再逃学。”江忱道。

      回家人甚是诚恳,顾约若是拒绝,便是他不识好歹了。

      他便起身作揖,“那小生便谢过伯父、伯母、回姑娘了。”

      “好好。”

      回启声想起回时春与顾约二人下午都未去学堂,便招呼二人去书房,还特别叮嘱回时春:“阿鸢莫要贪玩了,正好顾小友来了,叫他辅导辅导你的课业。”

      回时春嘴上应得好听,事实上当然不按她爹说的做。

      她一进书房,便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放话本的架子,从中随意抽出一本,翻看阅读。

      “顾公子不用管我,那边桌案上有笔墨纸砚,您做什么都可以。”回时春道,还不忘抬眼,试探地问:“我外此处看话本是否扰了顾公子,可需要我到别处去?”

      “不必。”顾约道,“小生正好也有问题请教回姑娘。”

      回时春:“……?”

      请教她?

      她这边正疑惑着,只见顾约从袖中掏出一本封皮甚是眼熟的册子,正是她中午时请他代抄的话本。

      回时春:“……”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顾约翻开册子,修长手指指着册子角上的一个字,说是字,不如说是墨团,且这墨团还要用张牙舞爪来形容。

      他便这样指着,真诚求教:“回姑娘字迹清奇,自成一派,小生午时回去研究了好久也未辨认出。不知姑娘能否指点一二?”

      回时春:“……额。”

      她僵硬点头,“……那自然是,可以的。”

      回时春凑过去看顾约指着的那一点,又顺着往下看,无一例外的墨团,张牙舞爪的躺在白色的宣纸上,仿若在示威。

      “……”回时春坐在顾约身侧,话本也不看了,“我瞧不如这样,我念给顾公子听,公子写下来便好。”

      顾约点头。

      他提笔,侧目瞧着回时春。

      只见少女秀眉微蹙,双手捧着自己写的话本,努力辨认,似乎自己也看不懂那自成一派的字迹,最后干脆将话本一合,杏眸清亮,音色脆如银铃——

      “从前,山脚下住着一位樵夫。樵夫每日日出进山砍柴,日落归家。某日,樵夫砍柴回家,吃了饭便歇下。季节已经是隆冬了,他睡前喝了一碗雄黄酒暖身子,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顾约笔尖悬停。

      “他恍惚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睁眼时还未日出,银盘高悬,樵夫却提着斧头出了家门。”

      “他觉得今日砍柴格外力不从心,眼前发黑,总是看不清斧头的落点,便胡乱摸索着,摸到粗糙的树干才落下斧头。”

      “不想摸着摸着,他的手掌摸到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似是蛇的鳞片……蛇缠上他的手臂,缠紧他的斧柄,跟他回了家……”

      回时春讲到这里,稍微停了一停,脸上神色怪异地僵住,书房窗户敞着,忽然过了一阵风。

      阳春三月里,回时春打了个冷战。

      顾约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道:“姑娘,怎么了?”

      回时春低头,两只手抓在一起,半晌小声道:“……我害怕。”

      顾约:“……原是如此。”

      “看不出,回姑娘竟写的是志怪小说。”

      回时春点点头。

      她平日里就爱胡思乱想,还爱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所以就写进话本。她喜欢写这些,和她怕不怕这些,是两码事。

      “姑娘今日奔波许久,想必也是疲劳。”顾约道,“不如先睡下,明日再讲与小生?”

      回时春忙应道:“还是顾公子考虑周到!”

      她站起身,朝顾约挥了挥手,便跑出了书房。

      顾约仍在原地,他终于落笔,将回时春方才讲给他听的写于纸上。

      回时春匆匆跑回卧房,再回想刚才书房中的事,只觉得丢人……

      对人讲自己写的故事,竟然还害怕。

      回时春懊恼地咽下一块糕饼,猝不及防被噎住,忙饮茶送服。

      她将茶杯一撂,罢了。

      定然是她今日被那几个熊一样的大汉吓住了,所以讲话本时才会只讲了开头就害怕。

      睡一觉就好了。

      思及此,回时春简单沐浴后,便睡下了。

      她睡下时也不过申时,子时便迷迷糊糊醒了,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回时春大脑混沌,朦胧地想他爹应当已经把顾约安置好了,又想顾约家里的书是否拿到府上……

      她觉得口渴,便点了蜡烛,下榻倒茶。

      月光如水,回时春手里端着茶杯,推开房门站在屋檐下看月亮。

      忽然,回时春目光微顿。

      她住的院子是整个回府里最好的,从她卧房门前,恰巧能瞧见回启声遣人修的小桥流水景观。

      湖里静静映着月亮的影子。

      而小桥上,红衣翻飞,不知名的影子身姿灵动。

      回时春僵在原地,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睛。

      虽然她写志怪小说,可却是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的。

      怎会有鬼呢?兴许是家仆半夜兴起,在桥上跳了两下呢。其实跳得也挺好看的……

      如是想着,回时春便睁开眼睛。

      桥上的影子,不见了。

      回时春:“……”

      回时春:“!!!”

      她猛地关上房门,惊魂未定地睁大眼睛——

      啊啊啊啊啊!!她就说回启声财运如此亨通定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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