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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断后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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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桑喜欢同聪明之人交谈,那样能省不少力气,眼前的贤王算是一个聪明人,可越是聪明,越要提防,在将自己目的道出之前,卢桑断了贤王的最后一条路。
“对了,本宫有件事忘了说,被淳世子暗中处死的那人,被本宫救了下来,此刻正在一个安全之所,是以贤王不必想着让此事来个死无对证。”
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消失殆尽,萧山忍不住嘲弄:
“右夫人今日前来,做了完全准备,臣如今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没有便好。”
对于萧山的认输,卢桑面上依旧平静,而后终于将自己的目的道出:
“本宫要你答应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杀了贺翀。”
“贺翀?”
听见部下名字,贤王一怔,不解贺翀与右夫人之间有何瓜葛,竟然能让卢桑起了杀心。
“为何杀他?”
“他亲手杀死其妻胭脂,听闻胭脂乃大昭之人,此事若被大昭知晓,只怕会与西魏生了芥蒂。不过贤王放心,人证本宫已经找到,你只需秉公执法,莫要念及旧情便是。”
卢桑没有拆穿萧山故意放走谢扶之事,反而给了萧山一个机会,让他将唯一知晓此事的贺翀处死,萧山只要不蠢,都该明白如何做。
“好,此事臣来办,第二件呢?”
果然,萧山没有一丝迟疑便答应,转而问道。
“第二件事,让勒川放弃大梁战俘。”
此事于萧山而言,其实较第一件更容易,旁人不知,萧山却清楚真相,谢扶杀死穆丛,算是替勒川除去心腹大患,是以若自己开口,勒川想必不会执意带走谢扶。只是萧山敏锐,听出了卢桑话中陷阱:
“臣想问,夫人口中的战俘,是一人还是两人?”
“两人。本宫要勒川不仅放过谢扶,也放了杨淌。”
“夫人难道不知,杨淌已归顺大昭,如今得大昭圣上器重,已不再是战俘了。”
“本宫知道,可杨淌乃大梁的世昌侯,即便他要归顺,也要给大梁一个交待。”
“此事并非臣能决定,”萧山闻言忍不住开口:“饶是臣说服勒川世子同意放了杨淌,此人也未必愿意回大梁。”
“这便不劳贤王费心,王爷只需令勒川世子同意即可。”
“...臣尽力。”
......
出了贤王府,卢桑走上马车,方伸手掀开帷帐,只见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来,猛地将她拉了进去,卢桑见状一惊,正想开口喊人,这时看清那人样貌,这才将口中惊呼按下,压低声音道:
“你怎会在此?”
马车内的谢扶一手握着卢桑手臂,另一手护着人在自己身前,定定看着几日未见之人。
卢桑见谢扶半晌不语,用手肘撞了撞其胸口,示意其回神,谢扶见状这才松手,拉着卢桑在身旁坐下,而后反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公主才是,公主为何会在深夜来贤王府?”
“圣上让我捎几句话给贤王。”
卢桑本意不愿谢扶过多追问,这才将圣上搬出,谁知谢扶丝毫未因此忌惮,追问道:“何话?”
“那你呢,你为何深夜跑来贤王府外?”
没有理会谢扶的追问,卢桑盯着面前之人,沉默半晌后问道。
“...是我先问你的。”
不知是否为卢桑错觉,谢扶话中带着几分委屈,也正是这几分委屈,让卢桑莫名心软下来,暗骂了句自己不争气,无声叹了口气:
“圣上的话,自然不能说与旁人,你应该清楚。”
谢扶也并非当真要追究那些话,只是自那日杨淌离开后,他因西魏如今局面颇为头疼,偏又无法将此事告诉卢桑,担心她处境危险,适才方乱了分寸,如今冷静下来后,到底恢复了理智。
“我担心贤王会有异动,是以在府外盯着。”
谢扶这话并没有说谎,不过卢桑却以为其是因臧罗那场伏杀而对贤王起了戒备,见谢扶警惕的模样,当下不由安抚道:
“如今是在都城,他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你擅自从安阳苑跑出来,萧沥知道吗?”
“......”
看来是不知道。
萧沥自以为凭借二皇子之名与权能困住谢扶,如今看,若是谢扶想离开,整个西魏,怕都是困不住人的。
想到此,卢桑有些好笑,不过也因此放心不少,毕竟谢扶能有自保之力,他日离开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不过还是提醒道:
“如今诸多眼睛都在盯着安阳苑,恨不得萧沥因战俘之事被弹劾,届时便有理由向圣上谏言,禁止萧沥再碰商道之事,是以你不许添乱。”
话虽严肃,谢扶却知道卢桑并没有指责之意,当下乖顺地点了点头,然片刻后还是如实说了句:
“西魏这些士卒,没人拦得住我,唯一能拦住的...”
说话间将手抬起,指了指贤王府方向:“在那里面。”
看着谢扶一本正经地开口,又带了几分莫名的炫耀之意,卢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知道我们谢校尉骁勇非凡,但也请务必当心。”
一句话说得谢扶脸颊微热,下意识将头别了过去,卢桑这时也注意到自己胳膊被谢扶拽着,整个身子不由向其身侧靠近,马车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暧昧。
微微动了动胳膊上的手,示意谢扶松开。
谢扶察觉到手间异样,将头扭了过来,在看见被自己攥住的胳膊时一愣,下一瞬连忙松开。
“抱歉...公主。”
自那夜深谈后,卢桑也不知该如何界定与谢扶间的关系。显然,他们的心已不再恪守那条森严礼法,可多年来接受的礼教也不许他们产生行为的唐突,因而两人在礼法与情爱间,都有些别扭与局促。
“我方才得话可都记住了?”
沉默片刻,卢桑率先开口问道。
“记住了。”
谢扶点了点头,脑中再次浮现杨淌说得那些话,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叮咛:
“魏帝与贤王是至亲手足,可公主你并不是。”
听见谢扶开口,卢桑一怔。
她明白谢扶是在提醒自己,无论圣上与贤王产生何种嫌隙,血缘之亲永远会是贤王的免死令牌,可于自己而言,或许是一道致命杀招。
“此事我有分寸。”
可即便是杀招,棋局至此境,她也只能自断后路,见招拆招。
只是卢桑没有想到,这场腥风血雨之局会来的如此快。
近来魏帝身子抱恙,已数日未上朝,而勒川也不知为何,在月弥寿辰后并未着急回大昭,反倒以散心之名,在乌丹住了下来。
今日卢桑服侍魏帝将汤药服下,看着人熟睡后,静静走出殿外,只见近侍内官正等候在外,犹豫了一瞬,卢桑将人唤至面前。
“见过右夫人。”
说话之人名为樊陈,是魏帝近侍,自幼跟随在其身边,至今已数十年。
“樊内官。”
卢桑低声唤道:“圣上近来白日能睡多久?”
“约莫三个时辰,相较前些日子,圣上白日睡得时辰更久了些。”
听见卢桑问询,樊内官未有犹豫地应道,倒像是早就在等卢桑发问,卢桑闻言垂眸,微躬的身子始终朝向地面,看不出神情。
沉默半晌,卢桑伸手示意其起身,后交待道:“你仔细伺候,圣上若有异样务必派人通知本宫。”
“...是。”
话落,卢桑缓缓离开。
回了栖枫殿,卢桑派人将齐正唤来。
少倾,只见齐正脚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卢桑在看见那人时先是一喜,然想到什么,却又变了神情。
“你怎么进宫了?”
还未等两人走上前,卢桑便已迎了上去,看着齐正身后岑嘉的面容愈发愈发清晰,开口问道。
岑嘉闻言,在卢桑面前站定,应道:“回夫人,小人有事禀。”
话落,却并未继续多言,卢桑当下明白此话应是不便让齐正听见,于是拍了拍岑嘉手臂,示意其稍等,而后将目光看向岑嘉身后的齐正。
“你主子呢?”
“主子昨日带着蒙暖去了红蓝,临行时让属下告知夫人,如若有要事,可命暗卫捎信于他。”
卢桑倒是没想到萧沥会如此着急去了红蓝,不过转而想想倒也合理,趁着大梁使官在乌丹,他若能尽快确定商道线路,高硕便可带着舆图返梁,只是想到今日圣上的模样,卢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你替我传话给暗卫,命其告诉二皇子,商道线路暂且交给蒙暖,让他尽快回乌丹。”
齐正闻言神情一滞,不过并未多言,领命退了出去。
目送齐正离开,卢桑顺势遣退一众宫人,拉着岑嘉走进内殿,待落座后,平静地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问道:
“出了何事?”
自岑嘉离宫后,两人多是靠书信往来,故而若非有急事,岑嘉不会冒险进宫。
果然,听见卢桑发问,岑嘉神色也不由肃然:“不久前,有一位故人找上小人,拖小人带话给夫人,让夫人务必要救他。”
故人?
卢桑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她来西魏多年,并不曾结交过什么故友,何况此人既能找到岑嘉,想来是有些门路,只是脑中思索半晌,依旧不知何人由此能耐。
“何人?”
岑嘉盯着卢桑,一向没有波澜的神情下此时浮现出一抹忧色:
“那人称其名为叶嘉,他说只要将此名告诉右夫人,右夫人自然会知晓。”
话落,岑嘉顿了片刻后,接下来的话令卢桑忍不住轻颤:
“夫人,那个叶嘉还让小人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
“他说自己所求之人并非西魏右夫人,而是...大梁长安的卢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