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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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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游湖,”沈别绪说道:“有我这个天下第一琴师,又有表妹和紫荆两个美人榜上的大美人,甚至还有剑神水不在,绝对能吸引到云城绝大多数江湖人。”
“然后青欢再弹上一曲,”沈别绪赞叹自己的计划,“今天晚上青欢就会扬名天下,而我们只要守株待兔!”
沈别绪喊人去准备,让人去约紫荆出来玩。“你们在府里随意,等晚上我们一起去湘湖。”
“好。”青欢还是不习惯有头发的感觉,皮肤被发丝拂过时痒痒的。
既然还有时间,青欢又在眼前,沈别绪不拉着他弹琴是不可能的,水不在和云木栖有耳福了。
“这次还是你先来,”沈别绪拿出自己的悬凤琴,他已经有一年没听青欢弹琴了,“也不知道你又进步了多少。”
“正好,我月前有所感悟写了新曲。”
“哪里敢指教你。”听见是新曲,沈别绪更期待了,他放下悬凤琴,让青欢坐下。
青欢的双手放在琴上试了几个音,停顿片刻,然后就是如同刀剑对决的开场,生死存亡时,琴弦颤动发出疲音一般鸣叫。这是青欢从未有过的曲风,沈别绪站直身体,他的曲子很少有刀光剑影,初听见曲名又以为是讲自然天地的曲子,没想到是一曲“人”的江湖曲,果然是进江湖了,曲子也不一样了。
青欢急促的琴音许久才换上几声对生命犹疑的试探,这是他对生命的思考……
在场几人沉浸在琴音的“问”里,他的答案也在这里,在暮霭时,人能在长夜前留下怎样的步履,总不会是温和。
这实在不像是看着清心寡欲的和尚能弹出来的,似乎等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们等候晚上湖心亭的风波。
外头,沈别绪让人传出的消息在江湖人中掀起新的热闹。
“听说沈别绪今晚要在湖心亭弹琴。”
“还有剑神水不在,以及两位江湖美人紫荆和云木栖,特别是穿云坊的云木栖,她可不好见。”
“那可要快点占个位置,去凑个热闹。”
……
有剑神和美人的名头,加上沈别绪,确实如沈别绪料想那般,消息迅速传开。
为了一个好位置,大家都在往湘湖赶,可是这也不是先到先得的游戏。比如傅黎,他见到月光才动身过去,可他的小船往湖心去时没有任何阻碍,所有可能的阻碍都主动让行,对傅黎抱拳问好。
亭子里,紫荆已经在了,她焚香坐在那等候沈别绪他们。这座亭孤零零建在湖心,它身边没有任何路,只能撑船过来。
傅黎眺望湖边,远远看见水不在几人的身影,看来他来的刚刚好,不过那姑射神女一般的白衣女子是谁?这应该就是他们忽然高声宣扬的理由了。和傅黎一起来的是丐帮的吴又书,他双眼无神,对任何事任何人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他是被傅黎拉来的,说要他出门在江湖走动走动。
吴又书的皮肤极白,有种被光隐没的错觉,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是宝石,可是这种宝石不会带来喜爱和欣赏,而是亲人的惧怕,所以他成了丐帮的人。
沈别绪看向青欢三人,“紫荆已经等着了,我们也过去吧。”他和云木栖两人前后离开。
云木栖抱着狸花猫,水袖轻甩,轻盈如天上的仙子落入凡尘,踩上几片莲叶,也像踩在江湖人的心上,就像荷花开了,她最后飘落在湖心亭。
水不在在水面蜻蜓点水般落脚一次,起落间像逍遥的鹤,不仅是剑法和下棋,他的轻功也干净利落。青欢的轻功缥缈如风,他以最少的内力换来片刻极致的轻盈,从湖边踏风而起,没有触碰一次湖水来到亭中。
两人一黑一白,绝色的姿容,江湖人都在猜测青欢的身份。
“这白衣女子是谁?轻功竟然隐隐超过了我。”施义站在人群里来凑热闹,他总觉得那白衣女子眼熟的很,又记不起来。这可不对劲,这样的美人见过,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印象?
“这白衣姐姐是谁?”他旁边的项弃之好奇。
项弃之最喜欢的就是白英这样成熟的女子,或许是自幼丧母,加上父亲项故对他时而亲近,时而拒之千里的态度,项弃之偏爱高挑成熟的女性身上的那种稳定感。可是白英一心只想着治病救人,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能和白英比肩的女子存在。
湘湖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上一次还是五十年前,悬烛那一代的高手聚在湖心亭论武。
“你们总算来了。”紫荆和几人打招呼,沈别绪已经差人和她解释过情况,她看向青欢笑道:“虽然没见过面,但早从沈别绪那认识大师,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光景。”
青欢回答:“贫僧也久闻紫荆姑娘大名。”
紫荆好奇了:“我有什么大名?”
青欢回答:“沈别绪口中的大名。”
紫荆几人这下都笑起来,只有沈别绪哼一声,拿着琴坐下。“这次就由我先来吧,抛砖引玉。”
青欢笑道:“你的琴音如果是砖,天下间就找不到什么玉了。”
沈别绪衣袖飘荡,洒脱道:“有你这块玉,足矣。”他仿佛变了个人,为此刻的心情闭上眼睛,沈别绪特意用上内力,将琴音远远推去,使所有来湖边的人都能够不虚此行。
他的琴音自由浩渺,如同野马跑在草原,湖上的月亮离去,脑海中的烈日当空,桀骜不驯的琴音里,蔚蓝的天空,云层低垂,由奔跑创造出来的风呼啸而过,仿佛被一剑劈开厚重的雾霭,一直跑到天边坠入地平线,没有任何人的影踪。
他因为青欢,琴音多了天地自然,如今青欢却反过来弹奏人,他觉得有趣,又觉得和青欢更亲近了几分,他们互相补全,灵魂上的契合难遇难求。
青欢与沈别绪对视一眼,他感觉到他的欣喜,一种无声的邀约,他不由自主拿起另一边的箫,除了琴,他还会很多乐器,箫就是其中之一。
沈别绪眼睛发亮,忽然变奏,亭外众人不明白这种变化,但是湖心亭的几人都知道这是他在等待青欢合音。青欢自然不会令他失望,箫声自后面追来,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厚重,悠远地与琴音慢慢交缠,所有听者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拥有着最珍贵的情谊,这种相知的情谊不掺杂任何东西,只是彼此喜悦。
不懂琴的人还在想,这白衣女子竟然和沈别绪也关系匪浅,边上的紫荆姑娘似乎完全不生气。他们不知道白衣女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现实的依托。
曲子并不长,结束时紫荆几人仍旧沉浸在琴音的想象里,离亭子最近的几艘游船上都是江湖上名望极高的人,比如雪影山的楼主应时生。
“这是提前开始试琴大会了,”应时生坐在轮椅上享受瑰丽的乐声,自从他的师父故去,留下江湖消亡的只言片语,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旁边是他的师弟方可,他年纪轻轻就总是一脸超越年龄和蔼的笑意,但是因此觉得他胸无城府好欺负就要小心栽跟头了。方可环顾四周说道:“云城里的江湖人应该都来了,连沈见山夫妇也伪装成路人在不远处听着呢。”
“呵呵,我们装作不知道就好。”应时生头发浅淡偏灰,随着他一次次卜算,窥视星象时运,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四象楼的人都因此短寿。
另一边的项弃之和施义还在谈论白衣女子。施义总想不起来她是谁,烦躁得很,项弃之惊叹白衣女子的箫声传神。
“你很喜欢她?”项故问道。
“对啊,”项弃之抬头看向仍旧将他当小孩的父亲。
稍远些,落枫客栈的老板花飞和他的店小二乌瞳,以及厨师谢半山在闲聊,乌瞳的眼睛如同他的名字,漆黑和透亮,他的皮肤古铜色背着长刀。花飞则是书生模样,手里拿着把花鸟折扇,天气凉了还要扇一扇风度瞎讲究。
谢半山每天只做十道菜,就是这十道菜让他在江湖扬名,让落枫客栈扬名。他不是没有遇见过要抓他回去当私厨的,可他还有一套漂亮的刀功,这刀功用在食物上出神入化,用在人身上也极为漂亮。
他还喜欢在每张桌子上摆放一束花,用不同的花香辅以食物的色香味。他的菜不是排队来得早就能吃到,也不是谁花的钱多就能吃到,而是全凭他的心情。他虽然为人忠厚善良,可是如果做菜时别人擅自进厨房,他的脾气也会突然爆发。
落枫客栈实在应该是属于谢半山的客栈,比起落魄的书生花飞,他更像个老板,靠谱多了。花飞的来历无人知晓,但是谢半山唯独愿意给他当厨子,因为花飞曾救过他。乌瞳也并非中原人,他不善言辞,被花飞买下后就当起普通店小二,就是会偶尔打打架,杀杀冒犯花飞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