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近冷山色》雪积

7、第七章

　　紫云舍。
　　离开的日光与冷下来的月光提醒沈别绪时间已经晚了，沈别绪与紫荆告别：“我到时候找人来接你过去，你可不要失约。”

　　紫荆听出他的期待，说道：“放心，既然答应下来，我一定去。”

　　入夜，山庄也安静下来，沈别绪踏着月色走回府里。回到自己院里时，正和人聊天的小厮长枫看见他快步走来与他说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今天下午，你说的那位俊俏的和尚和剑神水不在大侠都来了。”

　　“哦？青欢来了？有把人留在府里好好招待吗？快带我过去。”沈别绪惊喜道。

　　长枫回答：“公子，他们过来拜访，听说你不在就又离开了。”

　　“你怎么不留一留？好不容易过来了，你来紫云舍找我就是。”沈别绪泄了一口兴奋气。

　　“公子，我已经留他们了，可是他们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行留下他们啊。”小厮埋怨。

　　“算了，明天再见也一样。”沈别绪让小厮去打水来，准备洗漱。

　　第二日。
　　沈别绪什么也不做，就等着青欢再次上门。同样来到琴剑山庄的穿云坊大小姐云木栖，已经在山庄里住下，她先一步来拜访。

　　云木栖舞艺精湛，一条水袖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她在江湖美人榜上位列第二，虽说是第二，容貌身姿却是不输于第一美人白英的，只因为白英还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医者，作为碎月谷的二弟子，白英医术高明，活人无数，在江湖上名望很高。

　　“沈表哥，先别弹琴了！”云木栖花颜月貌，穿着层层叠叠的水红色衣裳，如同蝴蝶翩跹而至。

　　“怎么了？很少见你生气成这样。”沈别绪还在拨弄琴弦。

　　“还不是那个恶名远扬的采花贼。”云木栖抱着一只狸花猫坐在沈别绪身边，像一朵花盛放。

　　“什么？”沈别绪放下古琴，紧张地拉住她上下看，“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我兄长派了十个高手轮流保护我，还有暗处的护卫不知道有几个人。”云木栖摇头感慨，“怪不得那采花贼能逍遥作恶这么久，他轻功很是厉害，能在这么多人追捕下逃脱。”

　　“他竟然敢对你下手？”

　　“或许是没认出来我是谁，”云木栖摸着精心养的狸花猫压惊，“也可能是他仗着自己轻功厉害，别人奈何不得他。”

　　“这龌龊贼子竟然也敢来云城。”沈别绪绝不会让这种人污了他的琴，“今日，小厮告诉我水不在前来拜访，别人奈何不得他，剑神总可以。”

　　“我知道你与他关系尚可，可是他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吗？”云木栖惊讶。

　　“他最近正好在追杀恶人榜上的田五德，之前已经杀了四个，如果水不在不愿意，各大门派也有的是人出手。”

　　两人正说着，小厮告诉他们，青欢和水不在再次上门拜访，沈别绪立即起身快步出门迎接，他看见两人进入院落迎着风走来时，周围的事物好似暗下来，只有二人的风姿卓绝。

　　“你们竟然认识？也是，你们如果认识是一定能成为朋友的。”沈别绪走到青欢面前就直接抱住他，“青欢，你可算来了！”

　　“咳咳，”青欢被撞得站不稳，他笑着扶住沈别绪。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沈别绪仔细看青欢脸色。
　　青欢随意搪塞了两句。

　　一旁的水不在讶异，他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这么好。

　　“也是，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想必出不了大事。”沈别绪满眼都是青欢，拉着青欢的手走，好似忘了水不在这个人。

　　水不在当然不在意这个，他诧异地看向青欢，沈别绪说他武功高强，这肯定了他一开始的猜测，可现在孱弱的样子……？

　　青欢发现水不在的探究，转头向他坦坦荡荡地笑着，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云木栖站在门口摸着怀里的猫，即使平常看自家兄长的俊脸看习惯了，瞧见这三人一起走来时，还是觉得养眼的很，她心情好了些。

　　“这是我表妹云木栖，穿云坊大小姐。”沈别绪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孤灯寺青欢大师和剑神水不在。”

　　“你就是水不在？久仰大名。”云木栖又有些好奇地看向青欢，这就是沈别绪口中那个什么都会的和尚？除了好看些，也没有多长个脑袋，多长根手指什么的，“大师也是，表哥常与人提起你。”

　　这时，她怀里的狸花猫盯着青欢手里的佛珠伸爪要挠，被云木栖阻止。青欢想起孤灯寺自己喂养过的几只野猫，因为喂养过，它们就留了下来，小沙弥们最喜欢和它们一起玩。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应该带你们好好逛云城，但是今日有件要事拜托你们。”沈别绪准备了酒和茶，还有一些糕点，几人坐下后，他把采花贼的事情说了。

　　水不在说道：“我记得他也在恶人榜。”

　　“因为过于下作，排在第十。”琴剑山庄每年都会更换各种榜单，沈别绪武功不行，记性倒是不错，这些记得一清二楚。

　　有水不在，其他人已经没有必要参与围猎，可是如何把他引出来是个难题。“办法我是有一个，就是要难为青欢牺牲一下了。”

　　“我？”青欢觉得以他目前的状况可能无能为力，“先说来听听，如果可以办到，我尽力而为。”

　　然后他就见沈别绪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转身去内室拿出一套白裙，“这是我以前和紫荆赌输了，她给我做的，可惜我穿着不合适，如果是青欢一定可以，你绝对能引出采花贼。”

　　青欢不解：“我能……吸引采花贼？”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

　　沈别绪也知道自己要求过分，不好意思看青欢，“这不是你又强又美，还是男人，如果是表妹的话也太危险了，你说是不是。”他劝了几句，以为没戏，没想到青欢竟然真的同意了。

　　“不过是身外相，如果能抓住贼人也是好事。”

　　水不在已经猜到他身体状况有一些问题，但是他们才认识，也不好多说什么，总归有自己也出不了事。

　　“不愧是慈悲为怀的青欢师父，走，我猜你不会穿，我教你。”沈别绪拉着青欢去内室。

　　青欢疑惑，“现在就穿？”

　　“你得出去溜达一圈，让江湖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才能吸引到贼人上钩。”说沈别绪没有坏心眼恶趣味是不可能的，他就是借机要看青欢完全不同的样子。有趣！

　　外面只留下水不在和云木栖坐着，两人说不上两句话，云木栖觉得这是她见过的天底下最冷淡的男人，她对这样冷淡的男人没什么兴趣，可她对那些追着她跑的热情的男人更没有兴趣，不如好好在穿云坊跳自己的舞。

　　屋里，沈别绪原来兴奋的心情因为看见青欢心口没有好全的疤痕消失，“你受伤了！这个位置，这样大的伤口可不是小伤，怎么回事？”

　　沈别绪轻轻抚上这伤口，上面还残留着红色，并不是渗出的血。他又看了看青欢的脸色，这才发现不对劲，是比以前苍白了些，身上也消瘦了不少，如玉的肌肤下骨骼分明。“方才你怎么不说？由我胡闹，”他拿回衣服，“还是算了，我们换个方法吧。”

　　“无碍，自保不是问题。”青欢伸手拿他手里的白衣，“行走江湖总会受些伤的。”

　　“是谁？”沈别绪冷声问道。

　　“弑神门的第一杀手。”

　　“是他？我听说他刀下不留活人！怪不得能伤你这么重，能活着就是万幸。”沈别绪后怕道。“江湖对弑神门的追杀从来没有停止，自从红衣人出来，杀手榜第一人就没有更换过。”

　　随即他又想到，“那他会不会又来找你！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悬烛住持边上呆着，这时候擅自出来太危险了！”

　　“是她，她是个女子，据丐帮傅黎长老说，名叫卫仙。”

　　“原来是个女子，那她恐怕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女人。”沈别绪帮着青欢把衣服穿好，又戴上假发，“别转移话题，说，怎么擅自出来了，悬烛住持他们怎么也由着你胡来。”

　　“他们都不担心让我出来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没事的。”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沈别绪说着抬头看向青欢的脸，忽然愣住。虽然青欢比沈别绪还高上两指，可回眸看过来时，沈别绪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了一下，简直是祸国殃民，“你先别看我，我缓缓。”

　　沈别绪知道青欢好看，没想到换了女装，这样精致又疏离的远山气质，加了层厚雪，又因白衣缥缈被引出风霜外，又平静又神秘，拿上佛珠时，隔绝人世的淡漠就像误入闹市的仙人。

　　“好了，缓过来了。”沈别绪呼出一口气，出去前他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那疤痕看着还透着未痊愈的红，果真没事？”沈别绪可不想失去自己的钟子期。

　　“放心，我心里有数。”

　　“要命，这一说话更要命了。”

　　青欢失笑无奈。

　　云木栖看见青欢走出来时，惊讶道：“沈别绪，你这是偷偷在房里藏了我嫂嫂？这样的美人，你怎么舍得不告诉姨父。”

　　“瞎说什么呢！这是青欢。”沈别绪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自小我身边美人环绕，我的眼光绝对没有问题。”

　　“什么？”云木栖这才又凑近去看，她闻到了宁静的檀香，她的心脏也不可阻止的跳动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见男人扮女装不违和的，他甚至比水不在都高了半个手指，极小的差距。可他却是三人里最适合女装的，大概是皮肤细腻，面容柔和内敛，身子骨因为伤重透着脆弱易碎感，并没有男性的粗犷，就像雪莲似乎要被风雪掩埋，又坚韧的生长着。

　　水不在也是，他第一次杀人时心脏都没有漏跳一下，青欢出来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虽然说他师姐白英是第一美人，可是他第一次对“美”产生冲击，竟然是因为一个和尚？明明只是换了身衣服而已，水不在觉得他身上那种既脆又不弱的气质很微妙，加上这白衣雪景似的美，他似乎心动了！沈别绪说得对，青欢现在的样子能吸引到任何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