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飞》知忘

3、“我听见了”

　　三十班的座位一向是抽选的。林惜晴不参与抽选，她自己申请的，虽说座位一定就是一学期，但她舍不得这小小窗户透过来的几缕阳光，就像她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般。
　　但也因为这个决定，林惜晴退出了三十班社交圈，没有同学会想主动浪费时间去了解一个不合群的坐在角落里的中途转来的新同学
　　哦，白悠除外。
　　白悠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社交天赋，一个班她有五个亲爱的，六个宝宝，七个宝贝。
　　林惜晴没能理解为什么白悠要叫这么多人这么亲密的称呼，白悠对此回答是“亲爱的，我懒得叫他们名字。”林惜晴哦了几声，随即站了起来，没让白悠的下巴再放在了自己肩上。
　　白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吃痛，揉了几下自己的下巴，旋即拉住了林惜晴的手“惜晴，生气了？”白悠心里发笑，她没想到林惜晴会在意这个。
　　“没，只是觉得有点热了。”
　　白悠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选择了闭嘴。
　　“这转校生怎么今天还没有来啊。”白悠明智地选择了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林惜晴看着没有板凳的座位，再看看白悠挪过来的凳子，莫名觉得没来也挺好的，她现在只有白悠会让她觉得她是三十班的人，不是多余的人。

　　一天，两天，三天……
　　江城的雨没有停，进入了雨季，一整个雨季江城都会带着难言的潮湿。
　　等到三十班的新的座位定下来，等到林惜晴又认识了新的前桌，她的同桌还没有来。
　　她的前桌是陈昊，“哦，明恋班长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这是白悠对陈昊的点评。
　　白悠是陈昊的同桌，在知道这个消息时，陈昊无比抓狂的说，我就想挨着班长坐一次，这么难的嘛。
　　白悠走过去，拍了拍陈昊的肩膀，“兄弟，别想了，我就想一次都不挨着你，这都没实现。”
　　陈昊闻言更伤心了，“我懂我懂，来来来，心碎一哥，我不打扰你了”白悠体贴地开口。
　　陈昊的情绪彻底被搞没了。
　　“我还真谢谢你啊，白悠”陈昊咬牙切齿道。
　　“大恩不言谢”
　　…………
　　“白悠，你说我怎么追班长啊”陈昊诚心实意地向白悠请教。
　　白悠想了想，话没开说，就溜到座位上坐好了，还示意陈昊闭嘴。陈昊心领神会，乖乖假装在看书
　　林惜晴猜到陈红可能来了，手里的因这俩打断的计算又继续开始了。
　　三十班严格意义来说不算开学，也不能算高三，不严格的话，三十班整整齐齐地都在自愿暑假补课已经算高三学生了，反正江城二中秉持着不太严谨的理念。
　　只不过他们班每天自习多到让人反胃，他们大多数课程都抢先完成了，剩下的复习学校又迟迟不肯开始，只安排三十班先做好自我复习与纠错，林惜晴第一次觉得上课是一件让人生理上和心理上愉悦的事。
　　“啪”的一声，陈红在讲台上拍了一声掌，林惜晴已经对陈红这吸引注意力的手段免疫了。
　　她的计算还有最后几步，就可以算出来了。
　　“来，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陈红的声音响起。
　　还有最后两步，林惜晴头抬也没有抬，生怕打断已有的思路。
　　“唰，唰，唰”的粉笔在黑板在飞舞的声音响起，林惜晴不用看都知道这字是多么的张扬。
　　“周、这个什么字啊”像林惜晴当初自我介绍那样，同学们也在随着书写一字一顿念着新同学的名字。
　　只是黑板上的字张扬的如飞龙在天，任谁都会说句好看有气势，但真没有几人能懂这艺术下所书写的字的原貌。
　　“好像是，提手旁，一个什么，然后一个木字，应该叫周、择、木吧”一字一顿，带着对周择木书写的难辨，也带着对名字的不熟悉。
　　“周择木”林惜晴在同学的择字出来时，就抢先将这个烂熟于心的名字说了出来。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讲台上那个人，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林惜晴的声音不算小，坐在前面的陈昊听见了，后者转过身，好奇地问了一句“认识啊？”
　　林惜晴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回答。陈昊更好奇了，“老班说，他锦城来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大家好，我叫周择木，良禽择木的择木，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取的，他希望我是一只好鸟，我也希望是。”
　　台下响起了笑声，林惜晴趁这个空档回答了陈昊“小时候认识的。”陈昊还想问什么，看见林惜晴一幅我要认真听讲的神态只得作罢。
　　“－－然后我的兴趣爱好，呃，现在暂时没有了，理想也可能暂时没有了吧，目前可能喜欢养点花花草草。”周择木等台下笑声差不多结束了，自我介绍又流畅地接了下去。
　　“－－好的，谢谢大家”周择木向大家鞠了一躬，结束了这次简短的自我介绍。
　　林惜晴望着周择木一步又一步走了过来，明明想鼓起勇气说一句，好久不见。到头来，却只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算那道只差最后两步的简答题。
　　只是在这几十秒钟里，林惜晴没有捡回自己的思路，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算到了最后。
　　周择木的脚步停在了林惜晴旁边，然后转身，抽凳，一套动作行如流水。
　　林惜晴等周择木坐好了，才敢转过头看周择木，他又长高了，他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他……他在看我。
　　林惜晴才发现周择木也在看她，视线相汇，她甚至可以产生了一种周择木眼里只有林惜晴一人的错觉。
　　她明晃晃地看见周择木侧身轻声对自己说“好久不见”的神态，听见她自己手忙脚乱地回复道“……嗯，好久不见”周择木听见了答复，只是笑了一下。
　　少年的笑意气风发，在整个教室，他是唯一的闪光点，窗外的光点温柔地在他身旁停留。
　　林惜晴急促收回了目光，盯着那道简答题，脑子混乱，全是周择木那个简直犯规的微笑。
　　笔尖在草稿纸无神地乱画着，等林惜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写了好几遍周择木的名字，名字留在那里，有被发现的可能，林惜晴抿起嘴，动手撕掉了那张纸。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刺耳，空白的传入耳朵里，凭添几分难言的情绪。

　　“喂，哥，听说你是锦城来的，真的吗？”陈昊一下课就往周择木这来，周择木此时正在忙着整理自己的书籍，闻言短短“嗯”了一声。
　　“厉害了，我的哥，那你真是挖过来了吗？”
　　周择木的动作停了，望着面前这个顶着一头柔软的卷发的自来熟，“谁说的，我正常流程进来的，考了两天试。”
　　“真的？题难不难啊？”
　　“还好吧”周择木无聊地拿着笔在指间转动。
　　……
　　陈昊终于问出一旁竖着耳朵的林惜晴最想知道的问题，“不是锦城教育这么好的，哥，你转过来干嘛？”
　　周择木一愣，旋即带着笑淡淡说道“想家了。”
　　陈昊不知道，但是林惜晴知道周择木从小是在锦城长大的。
　　陈昊明显是派来打听一些关于新同学的消息，他问完这些问题显然他没有话说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听说你和林惜晴从小认识啊？”
　　林惜晴的书本翻页动作有一瞬的停滞。
　　“嗯，从小认识，我们是青梅竹马。”周择木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笑意。
　　青梅竹马，林惜晴的动作彻底停了。她从来不知道周择木会这么评价这段情谊。
　　“啊，青梅竹马啊……”陈昊没料到自己会听见这样的回答，有点词穷，讲真的，他真没想过这两人是青梅竹马。
　　林惜晴听见陈昊宣传着她和周择木是青梅竹马，心里泛起了一阵混乱。她和周择木哪里算是青梅竹马啊。

　　“不，不，我跟他不是青梅竹马，顶多算从小认识吧。”林惜晴如此回答白悠的询问“他满嘴跑火车的。”看见白悠明晃晃地不相信，林惜晴才小声地似不满般的补充着这句话。
　　“？”白悠不解，“人家周择木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了，你在抗拒什么啊，白多一个这么帅的竹马，不好吗？”白悠边说着，边用手揪着林惜晴的脸。
　　“……可严格意义来说，我们就不是青梅竹马啊。”林惜晴拍掉了白悠作乱的手。
　　“行吧，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了吧”白悠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那我帮你说去。”白悠指着陈昊，对林惜晴说。
　　“谢了”林惜晴回答道。
　　“没事，就烦他们了，一群男生，这么八卦干嘛。”白悠从林惜晴桌子沿边下来了，她不喜欢挪自己的凳子，也不喜欢和林惜晴挤着，一去一来的，就只好坐在林惜晴桌子上了。好在，林惜晴不在意，或者，林惜晴对她总是多几分包容。
　　林惜晴望着白悠在陈昊旁边争辩的身影，隐约地能听见“你们这些男生怎么这么烦啊……都说了，那新同学……周择木，白悠说他们……满嘴跑火车的。”
　　……
　　林惜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看见了周择木的好奇地张望，后者有所感应地回头，对上视线，对她抱以微笑，“怎么了？林惜晴”
　　看见林惜晴愣神，周择木笑意扩大，对了几个嘴型给林惜晴。
　　林惜晴没认出来，那是一句什么话。
　　但周择木无声中说的是“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