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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封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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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无力,红色的血渍沾染在他的嘴角。
江非忍着剧痛,蜷缩在副驾驶,他只觉自己的心脏被剧烈拉扯,无数的利刺直往他胸口扎。
顾池然手上的血污沾染上黑色的方向盘,粘稠又可怖,他猛转方向,汽车驶入高速。
车厢里的人还在艰难的喘息,顾池然眉头紧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医院。”抓紧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江非此时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几乎晕倒在副驾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急诊室里。
白色的建筑给人一种死亡的气息,江非躺在病床上穿过一段又一段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翌日。
江非在医院的病房里安静的躺着,衣服早已被换成了标准的病号服。
护士敲了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堆报告单。
“您好,请问您是病人的家属吗?”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转过身来,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是,我是他——爱人。”
护士露出诧异的神情,又很快收敛了,“江先生经过初步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如果不放心建议住院检查。”
病床上的青年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顾池然蹙眉,下颌线冷淡地绷着,“任何问题都没有?”
护士点点头,“保险起见,可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护士走后,安静的病房又只剩下两人,顾池然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中翻涌着无数种恐惧的情绪。
寒风吹进,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半响,江非睁开双眼。
他好像又丢失了一段记忆,一段他与顾池然两人曾经共同经历的事情。
“江非?”
听到床边的人喊他,江非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他红着眼眶,看着顾池然:“我又忘记了……对不起,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但是我现在又忘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非被扶了起来,头垂地很低。
霍然间,一个温暖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顾池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他轻轻抚摸着江非的脊背,安抚地说:“忘记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还在,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这也是我们约定好的吗?”江非把头埋在他怀里说。
“……是。”
良久。
江非才从顾池然的怀里离开,脸上多了一道红晕,有点不知所措。
顾池然见状,嘴角微仰,放低了声音:“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非摇摇头。
阳光穿透窗户照射到病房里。
江非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去爬山吧!”
“爬山?”
江非点点头,露出不同于往日的欣喜神情,“我想爬山,你陪我去。”
意料之内的结果,顾池然同意了。
“但是有一个条件,等你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就走。”
江非看向窗外,“好。”
*
七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
顾池然拿着报告单,基本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但是就是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江非似乎是没有太当回事,搂着顾池然的肩膀就要带他走。
他拿出手机,翻看之前做的攻略,“我们开车上到半山腰,然后在走十分钟,就能看到缆车,直接做缆车上去,在走一小段路就能看见一个寺庙——”
顾池然闻言轻笑一声,垂下眼眸,“好。”
其实江非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他是想全靠自己的体力爬上去,但是前几天他试了一下,就连爬一层楼的楼梯他都要坐下来休息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原来喜悦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虽然医生说他没有问题,但是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要是哪一天他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也不足为奇。
这本就不是能用现代科技解释的事情。
江非笑容木僵,跟着顾池然上了车。
现在再闻这股木质香倒是能让他安心,车上的血渍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江非眼尖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池然的车上放了一个急救箱。
就好像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车子开上山,奇怪的是一眼看去,整座山似乎没有一个人存在,就连缆车也没有开放。
售票处也不出所料关着门,但是通往山上的路却没有任何阻拦。
江非绕着走了一圈,长叹一口气,看来时运不济,今天只能用脚爬了。
顾池然接过江非的登山包,走在他前方一点:“走吧,走到哪算哪儿——”
江非点点头立马跟上。
山坡往上越来越陡,明明这是一座已经几近开发完全的山,但此刻却依旧给人一种荒山野岭了无人烟的感觉。
江非喘着重气,几乎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石阶上杂草丛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他索性直接坐在台阶上。
山上的温度骤降,顾池然站在他身后,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两人斜下方正巧是一条溪流,静静听去还有潺潺流水声,顾池然看着漫山的松杉神色并不轻松。
休息之余,两人无话,然而不知何时天上早已云层密布,转瞬间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哥——下雪了。”
两人在雪中驻足良久,黑色的大衣顷刻间被染成了白色,半响,顾池然轻轻“嗯”了一声。
江非抬头看了眼石阶,想要爬上去估计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下去。”
“好——”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年老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上来的?”
江非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就在他们上面五六个台阶处站着一位穿着黄色道袍的老人。
奇怪的是两人竟然一直未发现他的到来。
远处佛音袅袅,住持望着两人,喃喃道:“今日此处不应有来人才对——”
顾池然站到江非边上,“为什么这么说?”
“这几日山路维修,再加上天气不好——所以这座山已经封了数日了。”
江非:“我们上来的时候看没人拦着,所以就……”
住持突然轻笑出声:“上来了也不碍事,再往前就不太好走了,看小伙子年纪轻轻身体反倒是和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
“若是能坚持得住,上去庙里拜拜图个心安也好,只是最好是挑个好天气。”
顾池然听到这话,神色一凌,“师父,此话怎么讲?为什么说他如耄耋老人般?”
“两位可否听过气运一词?”住持解释,“有气运在身,就算一时失利,但不会危机自身,而若气运了无,即使一路顺风顺水,也终将万劫不复。”
江非声音有点发颤:“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住持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串佛珠递给顾池然:“孩子,你的气运已经消耗殆尽,不如另寻出路。”
“能在这里遇见两人即是有缘。”住持继续道,“这串佛珠也算是有个护身之意,好好戴着,说不定能挡个灾——”
两人目送着住持的离开,心绪极其复杂。
顾池然把佛珠戴在江非的手上,“还想上去吗?”
江非摇摇头,“不去了,去了也没用,那个老和尚不是说了吗,去了也只是求个心安。”
“好。”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重新走到山脚。
这一路上江非难得显得沉静,而且谁都没有再提那个老和尚说的话。
风雪糊了车窗,江非看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山顶,“我明天想回家。”
顾池然只是轻轻回了一句“好”,漆黑的眼眸中却流露出刻骨寒意。
半路上,江非明明不是很困,可是却又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坐下的椅子向后倒去,身上盖了一条毛毯。
车子停在路边,狭小而昏暗的车厢里只微微闪着一束暖光,顾池然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
江非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起身,但是他此刻却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顾池然闻言,俯身把座椅调高,“已经到家了,只是看你在熟睡便没有叫醒你。”
“我没事了,上楼吧。”
毛毯被裹在江非的身上,顾池然率先下车,帮江非打开车门。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可谁知江非脚一滑,身体陡然失去了重心,正当他以为会摔成狗吃屎时,却突然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
顾池然扶住他的肩膀,“能走吗?”
江非老实地摇摇头,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顾池然打横抱了起来。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够清晰的看出顾池然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高挺的鼻梁。
他可以感受到顾池然的心情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站在老旧的铁门前,顾池然把江非放下,开了门。
门内一片漆黑,却无故的让江非感到心安。
玄关处,江非想要抬手去开灯,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寻找到那个开关。
“顾池然,我找不到开关……”
下一秒。
“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明明自己的食指就触在开关上,那为什么刚才会没有摸到。
江非看下去,自己蜷缩在衣袖的手指竟然变得有着透明,就好像游戏穿模一样。
他的眼底瞬间被惊慌给掩盖,愣愣地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指。
“顾池然……哥……”
手上的佛珠没有任何征兆的断裂开,明明这才是今天下午刚戴上的。
看着江非惊慌失措的脸,顾池然把他搂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揉捏着江非的后颈。
突然间江非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顾池然:“哥!是萧俊逸,是他……我的气运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