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狐咠

15、 Chpater 15

　　记者全部离开之时，已是夕阳西下。
　　林光霁伸了个懒腰，久坐久站的麻木身体刹那间如打通脉络一般舒适，让人不自主的像猫咪一般发出些许呼噜声。
　　“下次应该问拥有赋形能力的勿忘讨要些耳朵尾巴给林专家。”
　　刘文跟在林光霁身后，面无表情的说着虎狼之词：
　　“据统计，如果是狐耳狐尾散发发外加包臀裙及蓝带工作证红色眼镜框，研究分部成员们的工作效率可以有效翻倍一倍以上。”
　　“你们到底在私下里统计了什么东西啊...我可是这里的Boss哎。”林光霁佯装一副生气模样，却见刘文不以为然。
　　“抖S的反差感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明天的午餐全素菜。”林光霁无情道。
　　“对不起，还请林专家继续抖M吧。”

　　习以为常的无边界感对话，却能为彼此提供充足的放松氛围及情绪价值，二人相视一笑结束话题，缓步走回林光霁办公室内进行收尾工作。

　　放好文件，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一旁的通讯装置却屏幕闪烁两下，二人瞬间警觉起来，四下观望。
　　那是有信号干扰因素或其他监听渠道存在时，通讯器的被动提醒效果。
　　电话接通，林光霁抬起头看向刘文，阻拦住他继续翻找的动作，对电话那端说道：“稍等。”
　　走去刘文身边，摘下他衣袖上黯黯反光的小圆片，让人带了出去。

　　“哎呀...科技越来越发达了，他们也越来越聪明了呢。”
　　林光霁堪堪松了口气，继续接起电话，程暮寒的声音自其中传来。
　　“结束了？”
　　“嗯，所有工作都结束啦，我一会就过去那边值夜。”
　　林光霁佩戴上通讯装置，却见屏幕上弹出一份大小高达25MB的加密文件，顿时失语。
　　这下想不过去都得过去了，林光霁无奈轻叹。

　　滑动，按下指纹认证，成功打开，是一份代号为ZT17-05170002-T的最终报告，上面呈现出昨日发生的那两起事件的全部经过。
　　“公交车离奇爆炸案尚未查明，目前仅能确定，其主导者疑似是稚鬼派别ZT分支首领，DS级勿忘百手。”
　　“而隶属于‘咖啡花’这一派别的DS级勿忘梦魇，已经可以确定为参与者。”
　　“但据当日收押的几名稚鬼派别成员供述，在案发后半小时内，百手似乎就已经被作战人员当场击毙，ZT15也在现场搜寻到了百手的血液以及稚鬼派别标志物残骸。”
　　“不过其尸首下落不明，该名作战人员也尚未找寻到...”

　　似乎意识到什么，程暮寒忽然陷入沉默，惹得林光霁轻声笑。
　　“找不到就对啦，百手确实是我斩杀的，而且他的尸体也被我偷偷带回分部做研究用了，需要我还回去吗？”
　　“一部分即可，用于证明百手已经死亡的事实。”程暮寒如此回应，紧接着便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雪晴，把那个未知的作战人员改成冉煦，且尸首已经找到，是他搬去生物实验室做样本了。”
　　“哈？又是我替林狐狸擦屁股？”冉煦在一旁大声抗议。
　　“三款游戏。”程暮寒干净利落的堵住他的嘴：“发我支付链接。”
　　“DLC也算？”
　　“有就算。”
　　“哎，早说嘛，多大点事，咱以后也能吹牛自己一个人轻松斩杀DS级勿忘了，成交成交。”

　　林光霁一边听着电话那端几人的嬉笑，一边发送着消息。
　　不过几分钟，百手便抱着一装满福尔马林的罐子走入办公室，轻轻放在林光霁的办公桌上，里面赫然显现出一只已然浸泡于其中许久的血色断手。
　　见人正在打电话，它拿起手机打字询问：
　　「林专家，总域那边是不是在追寻我的下落了？」
　　林光霁微微挑眉，将手机的通话界面展示给百手，程暮寒三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上面，把它吓得寒毛直立。

　　「别担心，当初要求你留下这只断手，就是为了如今能够应付总域而准备的。无论是死亡时间还是生物痕迹皆符合总域所推测的案发经过，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既然已经达成交易，我自然也不会食言，就算被戳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理由去解释」
　　见百手一脸担忧，林光霁了然，继续打字回应：
　　「我并非是出于发善心的心理去选择帮助你，而是你的勿忘本体巨大，能够为研究分部源源不断的提供勿忘样本，且对你自身伤害微乎其微，所以才做出如此选择」
　　「林专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总域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二人消息先后发出，百手的表情里又多出几分愁容，林光霁无奈，继续发送着：
　　「敢随意伤害自己就处决了你，别破坏我的样本提取计划，要是感觉自责就多陪陪你儿子，争取让他早日出院，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心思」
　　「而且，就凭你弄死了那一公交车的人，下场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不如在我这里用我的方式去为他们赎罪，等勿忘全部灭绝的那一天再死也来得及」
　　林光霁劝人的方式总是别具一格，百手也在短短几日里见识了个遍，一脸宠溺的看向林光霁，对上那嫌弃的神情后挥挥手离开。
　　「谢谢」
　　聊天框里弹出最后二字，林光霁摇了摇头，叹气，关闭。

　　“除此之外...”程暮寒的声音再度响起：“X-9社区发生的勿忘大规模捕杀案件已经可以确定，是鹰鸦所在派别稚鬼主导，梦魇并非其成员，却依旧同为参与者。”
　　“目前，鹰鸦也已被系狱成员成功带回XD总域，即将收押至系狱。”
　　“原来如此...”
　　简明扼要的总结了报告内几处重点内容后，林光霁了然，开始细致翻阅起那份半百页的报告，程暮寒也在电话另一端安排着工作内容。
　　二人互不打扰，却毫无挂断电话的意思。

　　注意到几点异常，林光霁从背包里翻出笔记，做起记录。
　　“程队，还在吗？”
　　他轻声呼唤，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冉煦的喊声，还夹杂有几分奸笑：
　　“程暮寒！你家亲亲小狐狸叫你呢！”
　　“滚！”
　　“林狐狸，他说让你——啊我靠！”
　　似乎是重拳出击后夺回了手机，程暮寒清嗓，放低声音解释道。
　　“抱歉，刚刚蛇特等来办公室里闲逛，我与他聊了几句，就把手机顺手放在冉煦桌子上了。”
　　“没关系啦，只是有处线索我们还没有讨论过，所以想与程队确认一下。”
　　“好，你说。”

　　林光霁翻回第七页报告，对应着笔记分析道：
　　“我们之前已经设想过，梦魇做出突然袭击的这番举动并非是平白无故的可能，但因为缺少部分线索，无法串联完全。”
　　“而现在，根据我们近期得到的情报来看，梦魇确实很早就有了从咖啡花这一勿忘派别离开的想法，并试图加入更为强势的稚鬼。”
　　“不过，考虑到咖啡花与稚鬼之间复杂的敌对关系，它加入稚鬼的条件也似乎不止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如何，只怕是有与助稚鬼扩张领地的打算。”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可以确定，鹰鸦所提供的情报是完全可信的，对吧？”
　　“是这样。”程暮寒回应道：“咖啡花这一派别的勿忘虽长期盘踞于ZT次域，却很少从事勿忘活动。”
　　“只是每逢有遇难者出现时，现场总会缺少部分遗体，恐怕这就是他们的食物来源方式之一。”
　　“知道啦，等内鬼案完结后，我会多打听一下关于咖啡花的情报，确认一下他们的真实立场究竟如何。”
　　林光霁在笔记上标注出这三字，圈起。
　　“好，若无异常，稍后冉煦会过去取鹰鸦的切块，以确保心理学研究分部的安全。”

　　林光霁看向另一台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那处存放切块的房间前出现三人的身影，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哦？那就是还没过来，对吗？”
　　电话那端也传来程暮寒的询问声。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林光霁微微皱眉：
　　“通过验证了？我怎么不记得心理学研究分部有这么几号人来着。”
　　“他们去逮人了，十分钟，不要下楼。”
　　“知道啦，我让我的小助手更改下门禁的权限。”

　　林光霁发送出消息，得到刘文的回应后，便看到他从对面的办公室里飞一般跑出，连续穿越过数个监控的取景框，最终到达总控室，消失在画面中。
　　目睹全程的林光霁目瞪口呆，没忍住笑出声，发消息提醒刘文慢点走就来得及。

　　“刚才那个记者，你不打算追究？”程暮寒询问道。
　　“现在放走他不是为了钓些新闻媒体界的大鱼嘛，说不定哪些把柄在未来就用的到。”
　　“但这些新账旧账迟早都是要好好清算一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哦，程队放心吧。”
　　“好，不要太过。”程暮寒叹息道。

　　收集他人把柄，可以说是林光霁独特且病态的兴趣爱好所在。
　　于他而言，从一个人的表情、动作、甚至是言语间发掘出漏洞并不困难。而如何利用这一漏洞，让它能够在逆风局为自己扭转局势，或者收集到常规手段无法得到的线索，这才是重中之重。
　　久而久之，林光霁开始享受这种细致入微的发掘游戏，自身的学识与能力也因为这一爱好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
　　只不过，就连程暮寒初次知晓他已经存储到整整一个档案柜数量的“尾巴”时，也只觉毛骨悚然。
　　但随着与林光霁的关系逐渐加深，程暮寒渐渐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般行为的原因，有的时候也会依靠这些情报来源去完成些许较为复杂的工作，深受其益。
　　只希望他能够确保自身安全，不要贪得无厌，懂得适时撤退。程暮寒如此想。

　　“下一步计划，你打算怎么安排？”
　　“嗯...”林光霁翻阅着笔记，划去梦魇的名字，点了点下方的谷浩二字：“上次去见过谷浩的独生子后，我就有种猜想。”
　　“他狂妄又怯懦，敢做却不敢当，或许会像存放那把钥匙和ID卡一样，把一些关键性证据留在了身边。”
　　“果然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见他一面才能知晓...”

　　林光霁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不方便出面的话，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倒是研究总部和委员会那边我们无法干涉，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心理学研究分部虽然隶属勿忘学研究总部，但其实是像ZT17和ZT总域的关系一样，都是自主管理的。”
　　“研究总部那边无权干涉我们分部的任何决定，我们分部也不想参与那些宫斗，界限早就划清了。”
　　“所以说，他们本来就无法免去我的职务，更何况他们不敢这样做，除非是想舍弃掉在人类心理学的五成研究和勿忘心理学的七成研究吧。”
　　“而且，这种关系到自身利益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干，大概是被某个人逼迫了才会这么说，骗一骗那些门外汉罢了。”
　　“宫斗...”程暮寒并没有观看电视剧的习惯，自然也无法理解这一形容。
　　“过两天我给程队讲讲就知道啦，那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得多。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好，等你有时间，我会听的。”

　　温柔低音传来，如黑夜那温良海水般席卷过林光霁的耳膜，他只感浑身触电般酥麻，瞬间拿远手机，耳朵愈发红透。
　　“哇...温柔的程队好有杀伤力...”
　　努力冷静下来，林光霁再度拿回手机，贴近，听到对面传来与他人的交流声，堪堪松了口气。

　　“刚刚接到消息，ZT15那边已经抓捕完毕，十八人全部落网。”
　　“太好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案了。”
　　“做的不错，眼下仅剩ZT18的那个人，必须干脆利落，我会和你一起去。”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解决，程队还有些作战任务要出吧，好好休息才是。”
　　林光霁下意识礼貌婉拒，只听程暮寒叹息一声，继续说：
　　“任务可以转交他人，但机会只有一次。”
　　“我希望你的首战即为成名战，没有比这次更适合公开你身份的时间了。”
　　“程队想的好周到啊。”林光霁感叹道。
　　“你从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如何，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这一切依旧是你依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

　　林光霁似怔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可爱笑容：
　　“我的屠刀可以随时为程队而举起哦。”
　　“等你能先保护自己再说。”程暮寒冷静的阐述事实。
　　“知道啦，我会努力的，那我们继续绝交？”
　　“幼不幼稚，挂了。”
　　“嗯，要好好休息哦，程队晚安好梦。”
　　对面一阵沉默。

　　“现在是下午五点整。”
　　“提前说也没关系吧，一会又见不到程队，没办法说晚安的。”
　　“好，晚安，明天见。”
　　林光霁的手再次停顿，平常程暮寒最多回应一个好，今天的表现未免也太反常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林光霁如是想，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喜悦，回应道：
　　“嗯，明天见。”

　　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林光霁望向窗外，眉头紧皱。
　　“比预想的时间要早，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吗...”
　　“算啦，眼下不过是一个开端，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看见监控画面里，冉煦三人将非法入侵者成功制服，林光霁脱下白大褂，背起背包，抱着那罐福尔马林走出办公室，锁门，装作毫不相干的模样简单确认便擦肩而过，直奔公交车站。
　　不过几分钟，程暮寒的车辆赶在新发公交前驶来，载着林光霁飞驰向总域所在方向。
　　降下车窗，看向渐染漆黑的天边，林光霁倚靠在后排坐背，缓缓闭上双眼。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必会将那诸多谎言编织而成的真相撕破。
　　找寻到，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