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藤椒三文鱼

6、迟到

　　“哥，我只买了盒这个，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拿出冰箱冷鲜柜里的明太子礼盒，周渺怯生生地看着哥哥，他天生高个，对视总要抬头。

　　周敬什么都不缺，他比齐康沉高不少，一米九多，宽肩长腿，脸生得好看，自小收的情书，一摞摞往家里拿。

　　“那边产草莓，你不爱吃水果，带回来也不新鲜。”
　　“就没买，对，还有个东西！”

　　女孩把礼盒塞到他怀里，这个哥哥家宴结束大概又要回去改装机车。
　　女孩噔噔几下跑上楼，把同样顶着红发，舞姬造型的博多人偶端下来，手掌大小的一只，胎釉细腻，脸圆嘟嘟的，倒是和她小时候几分相似。

　　笑眯眯邀功请赏，周渺书桌上压书页用的海蓝宝原石，将近十克拉，和她买的这些小零碎相比，价值判若云泥。

　　男生却很开心，他不懂为何父亲愿意带周渺出行游玩，总归是给了她点自由。

　　“怎么？觉得哥哥自己在外面住可怜？”
　　“买个渺渺陪我？”

　　周敬很喜欢逗她，一览无余的情绪都在外面挂着，他认为周渺不是被精心养大的鸟雀，更像眉头窜动，观察主人喜怒，毛绒绒的小狗。
　　大脑的接收情感处理中心，堪比人类的丰富直接。

　　周渺咯咯笑出声，她就知道周敬会说这个人偶像她，买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可怜？哥你要点脸吧，谁可怜都不是你！”

　　周敬长着一双像王楠的桃花眼，看电线杆都自带深情，周渺忽然觉得她哥听完这句话，眼里多了点她不明白的深沉。

　　“呵，我们渺渺长大了，会顶嘴了。”
　　张嘴还是熟悉调侃，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躲开大厅的爸妈，掏出兜里的车钥匙，抓起周渺的手塞进去。

　　“‘长大’的礼物，渺渺。”
　　“后天周末，来工作室找我，哥带你兜风。”

　　周敬拎着两件礼物离开，周旭和王楠看都不看他一眼，倒是回头交代女孩早点休息，吓得周渺手忙脚乱把车钥匙背到身后，秒变谄媚笑容。

　　“妈，周末没课，我能不能带上饭去看哥哥？”
　　“顺便...帮您劝劝他？早点回公司上班。”

　　放心走掉的周敬知道‘乖巧听话’的妹妹，有的是鬼点子找到他，所以完全不担心被放鸽子。

　　如他所料，王楠迟疑片刻，对周渺的提议心动。
　　比起他俩，周敬更像她的亲人，对她百纵千随，连专业报志愿都参考了周渺的建议。

　　高考结束的盛夏夜，也是在这间宅院，他的高考成绩不足以录取到顶尖学府。
　　父亲提议赴美留学，女孩坐在餐桌边上最远的位置，淡淡地说了句话，把周旭的想法浇灭得火星都不剩。

　　“哥哥高考英语在及格线徘徊的水平，去那边得吃多少苦？”

　　话没毛病，周敬偏科到什么程度，数学和理综几乎拿了满分，英语勉强及格。

　　女孩没参与讨论，静静地盯着他那张成绩单，察觉到不对劲。
　　卡着91分的数字，更像英文水平很好，故意考成这样。

　　周渺抬头看了眼不远处T恤短裤，站得笔直被王楠数落的哥哥，一米八多大个，低头挨骂的样子还挺可爱。
　　周敬他，是不是不想离开北宁？

　　尝试道出重点，对上男生惊喜赞赏的目光，周渺觉得她好像猜对了。
　　接近二十年的兄妹情谊，培养出的不止是两颗聪慧的大脑，还有不必言说的默契。

　　但现在，她该思考的并非周敬回不回公司，周家的一切她都不想要，周渺现在只期盼那个孑然独身站在海风中的男人，用什么招数将她从周家带走。

　　听话上了几天口语课，终于在周末上午得到首肯。
　　女孩蹲在厨房外等张厨做好饭，一道道佳肴装进保温桶，拎了整整两桶，叫上车离开老宅。

　　周敬的工作室在北宁近郊，整整开了一个钟才到地方，她甚至需要付给司机返程费，下车时丝毫不心疼车费，兴奋到想原地起跳。

　　“哥哥！”
　　费劲儿拉开铁门，周渺兴冲冲朝里叫人，全然没看到仓库边上挂的工作室名牌。

　　【秒速世纪机车改装工作室】

　　你看，周敬甚至隐晦地把她写进工作室名称里，随即响起的空气礼炮就毫不意外。
　　仓库里挤着一群他的机械工和朋友，个个带着尖角生日帽欢呼，喊着祝渺渺生日快乐。

　　有几个不知道名字具体是哪个字，喊成喵喵。

　　周渺笑得肆意，完全没被吓到，伸手去接空中落下的缤纷彩带，挥手和他的朋友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周敬妹妹。”
　　“我叫周渺，渺小的渺。”

　　一群机械工里，全身牛仔服的男生自来熟，上来就想搂人。
　　被周敬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拎着领子拽回去。

　　“渺渺，你见过我啊！我，张孟天！”
　　她当然记得，哥哥很少带同学回家，这位扎着小辫的男生是难得出现在她家的朋友。
　　“记得，孟天哥，你长高不少。”

　　“哈哈老周，赌输了吧！你妹还记得我！”
　　“答应的那条进口尾翼，回头给我装上！”

　　周敬没理他，把人拉出安全距离，才端着蛋糕走近女孩，巧克力蛋糕上插了十根蜡烛。
　　他眼前的渺渺和心动那年一样好看，红发扎高，没戴美瞳，大大方方露出那只波斯猫双色的瞳孔。

　　眼中除了单纯的欣喜，没有设防。

　　“吹前记得许愿。”

　　可他不知道，周渺在二十岁生日这天，吹灭的蜡烛火焰里，包着的愿望，是离开周家。
　　也离开他。

　　周敬送的车是辆已经停产的尼桑350z，速度与激情中的Fairlady。
　　淑女，和周渺多么般配。

　　他花了三倍的价格，从羊城运来北宁，在她的生日月交给她。
　　双开门的经典轿跑，车身侧银灰色漆面上，有两条亲手画上的，交错的红色线条，模仿劳斯莱斯的大师手工绘制，是周敬的浪漫。

　　它们和渺渺的红发，像极了。

　　第二次坐上周敬开的车，这辆转速最高达7000的老牌日系跑车，驰骋在郊区的公路上，发动机强劲的轰鸣声震得周渺耳膜嗡嗡作响。
　　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哥哥，跑车地盘低到下个地下车库，都能磕到减速带。

　　让她开这车上路？

　　“哥！我又不飙车。”
　　“这种动力的，还是你留着开吧！”

　　她不自觉讲话声音大起来，完全没听到兜里响起的来电铃声。

　　周敬在跑出几十公里后停下，带着周渺远离那群‘苦心’提点他，不安好心的朋友。

　　前几天他带回的博多人偶，踏实地躺在他座驾的中控台上。
　　回来几天，就被这群人调侃了几天。

　　【又没有血缘关系，睡完不就生米煮成熟饭，你爸妈能拿你怎样？】
　　听到这番言论，周敬沉默起身，只差抄起扳手砸他脑袋，第二天就把人开了。

　　她是周渺，是他们周家亏欠的人。
　　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渺渺，你不想离开北宁，咱就不去。”
　　周敬放浪轻浮的桃花眼此刻真挚如炬，在盛夏的烈阳下，灼热到快融化她。
　　“想做什么都可以，哥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