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藤椒三文鱼

4、生趣

　　周渺不知道自己的出声日期，周旭和当年福利院的人都不知道，她出现在那是被警察送去，襁褓里除了条丝巾什么也没有。
　　周敬上大学后寻到那年的警官，要来当年院内出具的医学检验证明，推测她生于那年八月，盛夏的季节。

　　现在周敬学业剩最后一年，北宁建筑大学，学的建筑学。
　　同专业其他人辛苦实习找工作的毕业前夕，他在外各处吃喝玩乐，狐朋狗友遍布全国。

　　还说别人是老油条，周渺看他像根油条！

　　先被齐康沉婉拒，后有这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女孩觉得自己大概逃不出被安排人生的命运，仰头喝酒的力道带着忿恨，落杯推回吧台内侧。

　　“Another shot please，charge it to room F805。”

　　无意间听到她的房间号，齐康沉不知该感叹她刚巧住在隔壁，还是惊讶于这姑娘良好的口语水平。

　　“Take it easy，you’ll get drunk quickly。”
　　金色卷发的调酒师见她灌酒速度过快，好心提醒。
　　谁知女孩又是猛地一杯下肚，对着白男撅起嘴，可怜巴巴地攀谈。
　　“Do I look ugly to you？”

　　“No！lady，you’re so pretty，why are you saying that？”
　　“Did someone judge your look？”

　　被周渺可怜扮相欺骗的调酒师，以为这位漂亮的红发小客人受到骚扰，甚至想帮她投诉给客服部门。
　　女孩摇摇头，沮丧地垂下去，把空掉的鸡尾酒杯继续推回去。

　　“One more please...”
　　“I won’t take you to your room if you’re too drunk to walk。”

　　调酒师给出二次警告，纵使他想和这位美丽的亚洲女孩共度良宵，奈何船上有规定，不允许和客人for one night，只好假意关心。

　　再抬头，周渺眼里失落神色消失，她酒量很好，几杯鸡尾酒根本醉不了。
　　书里说过女追男，隔层纱，就不信齐康沉是坐怀不乱的和尚，除非他性取向为男。

　　周渺，为了二十岁以后的幸福生活，她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No need your help，我千杯不醉。”

　　不知道该如何翻译这个成语，女孩直接说的中文。
　　齐康沉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停在空中，好笑扶额。

　　应该用hollow leg或deep drinker，默默在心里帮她翻译好，男人丝毫未发觉自己被她的举动影响到轻笑。
　　目送她起身摇摇晃晃，放下兜里的美钞，是酒钱和超额小费，抬脚跟上去。

　　游轮的夜里有不少猎艳的男人，周渺这种小巧美丽的亚裔女性，是最招眼的对象。

　　况且那么漂亮。齐康沉承认她好看，衣服，首饰，妆容在她身上都是锦上添花。
　　素面朝天一样引人侧目，白净到近乎发光的肤色，因为红发和异瞳的映衬，透出异域风情。

　　默默跟着的齐康沉，不由自主联想到周家的嫡孙，也就是他方才建议周渺更换的目标。
　　她那‘哥哥’看着周渺长大，就没有一刻心动过？

　　直到目送进了只有她一人的电梯，数字停在八楼，才放心按键。
　　周渺，今年十九岁，而二二年的他，三十五岁。

　　是动作快点能当她爸的年龄差，男人看了眼甲板上碰到她的那只手，软嫩的掌心带着少女的皮肤触感。

　　还是算了，那画面他自己想来，都觉得禽兽。

　　可抵达福冈的第一日，齐康沉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小姑娘下船自行充当周旭的翻译，宽大的丝巾叠在头顶的遮阳帽下，挡住纤瘦肩膀，活泼地从海关离开。

　　她用日语跟工作人员问好？
　　那天被搭讪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模样，倒是演技一流，蒙骗了他。

　　齐康沉被集团安排的车接走，生平首次在一个女孩身上看到狡猾二字。
　　去程胸口阵阵瘙痒，密密麻麻地像蚂蚁爬过的体感，是他此前未曾体会到过，难耐的悸动。

　　周渺是只想找靠山的动物，夹着求生本能敲开了猎人的房门。
　　男人舔着因海岛日照群风干涸的下唇，拧开车上备好的水，灌了几口，夺回理智。

　　工作在福冈结束，返程还是那艘船，看她表现。
　　如果还是这般有趣生动，那他不介意接到身边放着，就当承周家人情，替他养了她二十年。

　　在日的两天没有相遇，机工集团总部在东京，这两天除了在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
　　如果不是上面亲自指派，他不会出山跑这一趟，只为一年后的反制计划，回宁不知日后还会不会被派去其他国属企业的海外总部。

　　这趟旅程叫男人发现了有意思的存在。
　　比起这种人肉通讯的繁杂，周渺轻易在三天内，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游轮再度相遇，是在安静的咖啡吧。
　　船上中日的游客大多爱逛免税店和游乐区，周渺换了本书，面前摆着拿铁和一盘切成块的黄油吐司。

　　他不是有意追来，两人房间挨着，出门的动静完全能听到。
　　齐康沉误认为她想到外面透气，出门跟上却发现女孩竟往邮轮中部的赌场走去，毛毯软包的走廊里，她随身小手包鼓鼓囊囊的，应该是现金。

　　“I am an orphan！so this isn't my accurate birthday.”
　　“I don't know，maybe I’m already 25 years old！”

　　Casino门口职守，身材健硕安保检查ID，因不满二十一岁，拒之门外的周渺气得脸颊溜圆，死皮赖脸商量仍被冷脸拒绝，转身的瞬间差点发现角落里的人。

　　男人守在赌场下层，再见到她，就是拎了本书出来的样子。
　　有意思，没让他失望。

　　试图讨价还价的样子有趣，前脚从赌场出来，后脚平心静气选择看书的行为，也很有趣。
　　这样的金丝雀，周旭舍得拱手让人？

　　齐康沉很是不解，难道周家遇到困难了？

　　这次离得近，看清了她手里的书名，何夕的天年。
　　另一本是置于桌面的是英译版西西弗的神话，男人坐在她斜对面，要了杯咖啡，随手回着手机里的邮件，不时抬眼看她何时能注意到他。

　　女孩手里的中文书，他之前就见底，很快结束阅读，合上前眉峰微挑，像是对结局感到讶异，抬头对上男人注视的目光。

　　他在笑，在对她笑。

　　“齐先生？”

　　喊完人立刻捂嘴，周渺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从书中静谧的描述中脱离，生怕影响到周围，环顾一圈才发现并没有想象的安静，是她太过投入。

　　怎么回事？这石头开花了？
　　她好像看到齐康沉笑了。

　　男人端起咖啡杯，拎着手机在对面落座，望着她端详片刻，给出同那日甲板上相同的直白问话。

　　“周渺，想离开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