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他曾拥抱我》栀旧

14、第 14 章

　　因着刚炸的肉丸子太香，周时吃的超级开心，拍了张照，发了两年以来第一条朋友圈，又附图一只可爱小猪仔，问，从小到大，你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头猪吗？
　　顾清容感觉心情也挺不错的，在飞机起飞之前给她评论，“肯定吃了有六七八九十头不止的猪吧。”
　　周时回她，“呜呜，那以后真是没脸见猪了，躲着点吧，不然不忍心吃了。”

　　许节坐在沙发上看雪，一边等车过来，看到朋友圈刷新红点处有周时的头像，点进去，看她发的想笑，顺手也点了个赞。
　　熟悉的感觉，她发朋友圈都是发搞笑的，其他都不值得发。
　　所以后来的那两年，没有发生任何开心的事吗？周时。

　　乡下小镇萧索，一下雪路上更是没人，风声也停了，只有雪大朵大朵的静静落下，客厅里江微对着取暖器写作业，笔尖刷刷的声音，偶尔会有几声□□的消息来。
　　风雪这么静，心却跳的很快，胸口酸涩，看了下时间才中午十二点，想飞奔回去。

　　“哥，你急吗？要不我们打车吧？”江微抬头看他时不时看看窗外，时不时看看手机，身形坐在那里没怎么动，但她感觉他哥心已经飞回去了。

　　“不急，再等等。”许节起身，他试过了，打车也打不到，急不来，“附近有吃的吗？我去买点饭。”
　　江微摇摇头，但凡能买到点吃的，她都不想去她姑姑家过年麻烦人家。她自己又不会做饭，并且不想学。

　　许节笑了笑，觉得自己是有点魔怔，这大过年的，这乡下能买到啥，于是转身往厨房走。
　　之前舅舅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日常住在这里的，一点日常的食材应该还是有的。翻翻冰箱找到三个鸡蛋，一个西红柿，还有半袋挂面，差不多能对付一顿。

　　一顿饭吃的也沉默，许节一般是不问别人学习的，但是这会脑子挺乱的，问的江微瞪个大眼瞧他。
　　“你对我不满意可以直说，没必要问我学习。”江微吸了一口面条，就着面汤小口啜着，没想到她哥手艺还不错。不会做饭的人有福了。
　　“很差吗？”许节不解风情地问她，势必要问个清楚。
　　“考的上大学，考不到好的。”江微说，跟自己碗里的蛋黄较劲，想着是丢掉还是忍痛吃下去。

　　“你还挺骄傲？”
　　“那不然，我没长歪都对得起社会了。”江微恨恨地说，语气也忽地严肃下来，带着些几不可闻的脆弱和委屈。

　　“你辛苦了。”舅舅跟舅妈这三天两头吵架摔东西，还有人上门要债，这日子可想而知，她还是正在青春期要强的女孩子。
　　许节拿个干净的勺把她碗里泡的有些糊的蛋黄舀起来，扔进旁边垃圾桶，想到了同样不吃蛋黄的周时。
　　“蛋黄不吃也没关系，你不爱吃那就是不好吃，你相信你有你自己的道理就行，不用因为这颗蛋黄委屈。”
　　江微被这句“不吃也没关系”说的有些破防，今天破防两次，看她哥的眼神都有些深。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年纪差的挺多的哥，是最能体会她的。

　　“所以，哪怕全世界说你不够好，也不过是别人而已，记住你今天的话，一直这样走下去。”
　　后来，每次江微开始内耗自己去反思别人的评论和眼光的时候，耳边都会回响起这句话。

　　午饭后，江微主动去收拾碗筷，许节也不惯着让她去了，自己就在沙发上眯了一会，醒来看手机还不到两点，给那个修车的老板打了个电话，问他到了吗？
　　对方似乎还在吃饭，声音嘈杂，“啊，兄弟，别急，我把这碗饭放下就来啊。”
　　“你不说两点到？”许节不死心地想起刚刚电话那人是说下午两点往他这里来，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到。
　　“兄弟，我说了两点就往你这边来，你记错了吧？”
　　记性真好。
　　如果不是怕他三点才出发，他也不想催。
　　说着那边声音似乎停了，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兄弟，两点整，我们这就开车过来了，没骗你吧。”
　　我谢谢你啊。
　　许节看着手机，正好跳到两点。

　　修车师傅来得很快，是个黝黑的中年男人开着面包车，浑身腱子肉以及一个啤酒肚，三点差几分就到了，见他等在路边就笑开了，一口发黄的烟牙，圆圆的被晒黑又冻得通红的脸，很是憨厚。
　　这会功夫雪已经积到漫过脚背的位置，路上湿滑并不好开。
　　“兄弟，久等了。”那人下车，伸手从口袋抽支烟出来，“来根？”

　　许节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婉拒了这根烟，如果是周时在这里，免不了要跟这位大哥互散几根烟。
　　师傅见客套不起来也不多废话，跟一个比他年轻点的小伙子一起干脆利落的开始修车。
　　抛锚也很好修，不到半个小时，按照既定说好价钱给许节抹了个零，收完钱拍拍屁股就走，真没一句废话的。
　　许节车子发动起来，路上积雪渐厚，天气也逐渐昏沉，不过下午四点，开着车就已经要打开车灯照亮路况了。
　　车上开车收音机，听苏城的交通广播，预告着今年除夕苏城的烟火盛况，在星光大街，一起和家人守望零点的烟火绽放。

　　许节听着广播，道路渐宽，车辆也渐渐多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是在过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小时候过年的那种喜悦，也许是有了期盼，也许是有了相聚的理由，连曾经遥不可及的重逢，也近在眼前。

　　雪下的越来越大，开车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过分提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硬是开了四个小时。
　　江敏早早就在家备好了晚饭给他俩留着，上午就把江微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一边心疼的看着江微，规规矩矩吃下满满一碗饭。
　　许嘉坐在沙发上看球赛，招呼江微，把家里零食往她怀里塞，“江微，今年就靠你了，我妈一直希望家里有个女孩才热闹。”
　　这确实是实话，许嘉从小是被当女孩儿养的，江微每次来，江敏都稀罕得不得了，家里还专门留的一个房间给她。
　　“许嘉！别给我这么多垃圾食品。”江微吃完饭来精神了，推开零食，语气像个小大人，嫌弃地看着许嘉瞪个大眼看球赛，一边嘴里胡乱塞着零食。

　　“少跟我装，你不爱吃嘛？”许嘉又往她怀里塞，欠欠的。
　　江微也不示弱，两个人，在沙发上互相扔零食，发了狠的把面包，辣条和薯片往对方脑门上就砸，也没人管，俩小孩玩儿，有啥好管的。

　　许节看着两个幼稚鬼叹了口气，看了下手机，没有什么微信消息，一边戳着碗里的饭，觉得没啥胃口。
　　终究还是给周时发了个消息，问她明天玩去哪里看烟花，家里妹妹要一起来看。
　　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他百无聊赖的把碗里饭都扒拉完了也没消息。
　　“等谁消息呢，等得吃饭都叹气？”
　　江敏在后面聚精会神的看他儿子对着微信发呆，没想到自家儿子是个痴情种，看来她这些年对他误会挺大的。

　　“……”
　　许节把手里往兜里一塞，拾掇桌子上的碗筷就去厨房刷碗了，得了，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周时忙着大扫除，一下午也没闲着，上午那些罪过的思想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手机上倒是有不少人给她发来新年祝福。
　　还有陆骋之，居然也给她发了句“提前祝你除夕快乐”看着她直皱眉。
　　顺手点进他朋友圈，对方前两天刚发了一张模棱两可的合照，没配任何文字，用表情包挡住了两个人的脸。
　　下一秒周时就在通讯录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女生的朋友圈，毫无意外晒出陆骋之微信头像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
　　周时无话可说，毕竟，暧昧这个东西，她只能说，她自愧不如，搞得一塌糊涂。
　　想着，手也没闲着，一口气把姓陆的就删了，也没多做停留。
　　那边似乎也发现自己被删了，验证消息又马上发过来。
　　“为什么删我？”
　　“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如果陆骋之坦荡的说句再见，那她估计还会敬佩他些，都谈恋爱了还把曾经的暧昧对象当朋友，这么拉扯就没意思了啊。

　　周时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把微信里其他人消息一一回复了，包括跟许节约了一下，明天可以去星光大街的二号口会合，不过，不要叫肖放，因为顾清容也会来。

　　往年，许节也不出去看烟花，自然也不会和肖放约，
　　今年主要是江微来家里过年，那必须热闹一下，出去看烟花了，自然也不会叫肖放了。
　　看这阵子肖放也很消沉，但不像前阵子那么歇斯底里了，似乎接受了一切。

　　除夕当天，江敏一早就拉着江微去商场买新衣服，江微也没矫情，长辈的心意，好好的接着比什么都强，最后选了一件粉色的长款羽绒服，袖口和衣角包括下摆都用毛茸茸的白色毛毛包边，腰间一扎，跟公主裙一样，整个人玉雪可爱。

　　江微也挺高兴的，让许节给她在楼下拍了张照，看样子是要发给谁，不出意外就是那天早上送她回家那个黑衣小子。
　　许节在想要不要跟江敏说这事儿，虽然不好管，但是，不能包庇早恋。

　　不过除夕是不提这扫兴的事儿的，一群人中午就开始给晚上年夜饭备菜了，包括给老祖宗上菜，意思过年了，请祖宗也会来吃吃贡品，一起过年。
　　再就是下午菜备的差不多就要开始下锅了，小孩子们就要开始张罗贴春联。
　　周时家的贴春联任务，自从周昀个子窜得比周时高之后，都是周昀贴，周时也没闲着，给他递春联，一步一回头得跟着。
　　许节往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贴，今年因着江微在，许嘉兴致挺高，非要去捣乱，干脆看着他瞎搞，最后春联都不够了，差点被许爸一个眼神杀死，最后还是去镇上又买了一副回来。
　　许节也看着乐呵，顺手拍了好多张照片发给周时，周时不回也不急，总归晚上还要见。看看时间，才五点。

　　等这一切都忙完，年夜饭酒足饭饱之后，许节就领着江微跟许嘉出门了。
　　星光大街也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类似于文化广场，沿着苏城唯一的淡水湖而建，离大学城也不远，一路上各家烟花齐登场，争奇斗艳，挺舍得花钱的。

　　周时挽着顾清容的胳膊，抬头看烟花，都不带看路的，但凡顾清容拐一下都能给她顺沟里。
　　“容容啊，新年快乐啊。”周时脑瓜子靠着顾清容的肩，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悄悄顺着她的手腕塞进她的手里，在她的掌心捏了捏。
　　顾清容笑，每次她有什么事不开心的，周时就会给她买东西哄她，家里有十条项链，九条都是周时买的。
　　“你也是，新年快乐加发财。”顾清容也从另一个口袋里给她递了一个盒子过去，小小的，挺沉。
　　“啥玩意儿这么沉？”周时偷偷掂了掂，“别不是钻石吧？”
　　“还黄金呢！美不死你。”
　　“哈哈哈哈等我赚钱了给你买金子。”周时笑得嚣张，完全跟她那副姣好的小脸不搭。
　　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也都笑着，周昀在后面跟着，觉得她姐今天情绪挺高的，不知道是不是没吃药。

　　许节正好从对面走来，一行人往二号口会合，看见周时笑得前仰后合，弯弯的桃花眼里像是有星光在闪。
　　“周时！新年快乐！”许嘉跟个大金毛似的，一路上没停过，一直在跟江微嘀咕好玩儿的，嘀咕的江微耳朵都起茧子了。

　　“新年快乐！这是妹妹？”周时一眼就看到两个人中间那个娇小的身影，穿的温柔可爱，但眼神一点也不胆怯，直勾勾地看着周时。“我是周时，你好呀。”
　　周时今天随意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头，碎发随意的落在脸庞，一部分被她挽到耳后，整张脸素净又清丽，看的江微挪不开眼，听对方开口才回神，“你好周时姐姐，我叫江微。”
　　说罢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她哥。

　　对，看许节。
　　她叫只会叫许节叫哥，许嘉也比她大，但是对方太不正经了，叫哥叫不出口，觉得丢脸。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在人群中本身就扎眼，加上那张脸更是惹得路人频频回头，但是他像是浑然不觉，只是低头专注的看着周时的方向，眼里都是沉溺的温柔，一贯冷意的嘴角微翘。
　　江微瞪大眼睛看了看给她介绍自己身边的顾清容和周昀两个人的周时，似乎也没有跟他哥多暧昧，难道他哥单相思啊？

　　周时看了眼许节，觉得对方又帅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个随意的碎发长长的缘故，歪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没开口，突然不知道咋开口。

　　一行六个人，俊男靓女的往湖边观景的位置走，几个男生在外面前后挡着，女生在中间也不怕被挤着，只是湖边实在是人多，大家轮流换那个位置拍照。
　　江微背靠着围栏，对着镜头腼腆笑着，手背在身后，周时很卖力的给人拍照，完了还要给本人看看有没有要改进的。
　　江微说都挺好的，顾清容就很不客气的教周时怎么构图，怎么调角度，周时这学数学的脑瓜子审美有点跟不上，好在顾清容颜值过硬，又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只不过这都坚持不了多久，湖边太冷了，风吹过来带着湿冷的空气，裹着手指都发僵，不一会大家就都把手揣进兜里，默不作声，互相大眼瞪小眼。
　　开口都要多喝一口西北风，大家都憋着笑，默默等着湖面的全息投影的倒计时悄悄溜到最后一分钟。

　　人群开始雀跃，大家又把手机都纷纷拿出来，准备记录下这一年一度的欢庆时刻。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大家开始倒数，“六、五……三、二、一！”

　　十几束蓝色的烟花在对岸随着一声哨响直冲云霄，升到顶端又一瞬间展开，在人们以为它会就此陨落熄灭之时，又二次在空中旋转着洒出更细密的蓝色光芒，美的窒息。

　　周时最开始还跟着人群一起倒数，快乐到了极致，到最后只剩下一声不吭的哗然，眼眶湿意汹涌。
　　许节举着相机，在周时的耳后捕捉了最后的烟花光芒，喊了一声，“周时。”

　　周时回头，身后是烟花的光芒万丈，洋洋洒洒铺满了整片漆黑的夜，她的眼神定格在相机里，带了平时不曾流露的茫然和失落，更是清冷。
　　“干嘛拍我？”害她刚刚差点要汹涌的情绪一下子又憋回去了。

　　“你这个位置景色正好，给你拍便宜你了。”许节还挺嘴硬。
　　周时不信，“你拍得出来吗你？”说着也凑过来看，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凑在一起，看的江微心都软了。

　　“你还别说，真的不错，发我，我发朋友圈。”说来周时自己从来没在朋友圈发过自己的照片，没想过这事，自己的美貌自己知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