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慕槿辞

21、摘果

　　“时遥……”云裳轻念，“是个好名字。”
　　玉萝粲然一笑。

　　云裳看她笑的开心，心里有些泛酸，思量过后，她才说，“玉萝……”
　　“嗯？”玉萝脸上惊喜未消，可她对上云裳的视线，内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这个样子她见过，以前云裳答应她带她去下界玩，但总因为公事而不得不推迟，而后她苦等几日，一直盼着。
　　可云裳实在是太忙了，大多时间不是在处理神界之事，便是要下界解决纷争，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果不其然，她听见对面之人说，“玉萝，我恐怕不能参加你的大婚了。”

　　玉萝整个人一震，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为什么？”

　　云裳不忍直视她的目光，移开眼，语气平静说，“仙界与人间的屏障破了，怨气涌入仙界，祸害了很多仙族之人，我得去修补。”
　　“那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一定要这个时候去！”玉萝大喊，猛地站了起来，她的眼中蓄满泪水，愤愤地看着她。

　　云裳抬头，见她气息不定，温声安抚，“玉萝，你不易动怒。”说罢，想去扶她。
　　但玉萝躲开了她的手，云裳的手落空，默默地收了回来。她轻轻叹息，“玉萝，我是主神，守护天下是我的职责，屏障破解只有我的法术能够修补，我不能置之不理。”

　　“可初烨不也修补了冥界和人间的结界吗？”玉萝强忍泪水，紧咬牙关。
　　“那不一样，他修补的是两界间的封印缺口，与天地自然形成的屏障不一样，我……玉萝！”云裳还没说完就见玉萝哭着跑了出去。

　　玉萝一边跑一边哭，最后跑到一棵树下蹲在那里埋着头哭。
　　她不想听她再说那些大道理。

　　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和树叶。
　　“玉萝？”头顶传来声音。

　　玉萝抬头看过去，看见笒白正惊愕地看着自己。见她满脸泪花，笒白一怔，“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玉萝站起来，朝他行了一礼，沉默不语。
　　她心里酸的难受。其实她都懂，都明白，只是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一时没控制住爆发了出来。
　　她也只是想让她参加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见她不说话，笒白顺着她身后看去，“和云裳闹脾气了？，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着就见云裳走了过来，讪讪地闭上了嘴。

　　云裳走到玉萝身边，眼睛看着笒白，“您老不也一样。”
　　笒白：“……”

　　转眼她声音软下来，“玉萝……”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玉萝抹掉眼泪，轻轻一笑，“云裳，你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抱歉，我其实都理解，刚刚是我脾气太冲，一时没收住，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
　　云裳被她的话刺的心里一疼，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么多年她安慰了许多次，玉萝应该早就听腻了。

　　玉萝心情不佳，闹过之后更是筋疲力尽，“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说罢，她向两人行礼告退。

　　云裳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林，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她才转过头，对上笒白那看热闹的神情。
　　“我听琼微说你要下界补仙凡两界的缺口，这来回至少要一个月，让我猜猜，是因为你不能参加玉萝的大婚，她和你闹变扭了。”

　　“笒白神君可真是神算子，不仅是神界第一八卦大师，还是第一算卦大师。”云裳这时心里憋了一口气，看见笒白那副欠揍的模样就咽不下去。

　　笒白可谓是吊儿郎当，好不要脸的接受了这句夸赞，“谬赞谬赞，小神倒是有一计可解主神燃眉之急。”

　　云裳挑眉，准奏般开口，“说。”

　　“挑个珍稀礼物给她，弥补弥补心意。”笒白双手环胸，样子得意，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就听云裳轻轻点头，“甚妙，正巧你那果园正值收获之季，不如去你那挑个珍稀礼物吧。”
　　笒白：“……”
　　早知道不提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园里，笒白眼睛左右来回看，他的表情很黑，情绪不高，眉头突突直跳。
　　不是说就挑一个的吗？看着眼前之人匆忙的身影和快要堆积起来的果子，这都成一座小山了！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一道声音传来，“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的人是古南，他说完转头去看笒白，登时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笒白面容呆滞地看向他，欲哭无泪，手指着那头忙活的云裳，手指都在颤抖。

　　古南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眼前场景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笒白你，你也有今天啊。”

　　笒白一脸黑线，撇开头，不想跟他废话。他望向云裳几乎是生无可恋，“祖宗，你好了吗？这么多够了吧，再摘下去我这个果园就空了啊。”

　　“好了好了。”云裳把最后一串葡萄放进筐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苹果，桃子，香蕉，葡萄，樱桃……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玉萝喜欢吃樱桃和蓝莓，这两样挑的最多，够她吃上好久一段时间了。

　　笒白是被古南扶着走过来的，他的腿都软了，望着那堆起来的果子，这么些年的辛苦一眨眼就没了，他还没来得及多欣赏欣赏它们的可口动人样貌呢。

　　云裳看着果子弯着眉眼，本欲想求笒白能不能替她保管一段时间，但看到他如此这番模样，只好作罢，不去刺激他了。
　　果子保质期不长，需得存放在灵力充沛的地方，她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初烨。

　　初烨此时正在殿里悠哉地喝着茶，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云裳步履轻快，脸上带着笑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追随着她，等到她在对面落座，这才问，“你怎得来了？”

　　云裳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云裳手一挥，初烨看过去，“噗——”险些手里的杯子没拿住，差点呛到。

　　就见十几个竹筐内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个个硕大爆满，散发的灵光，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很想品尝。
　　“你……”

　　“从笒白那摘的。”云裳靠在椅子上。

　　哦～初烨了然。

　　“估计他得骂上我成千上万年了。”云裳带着一点笑，“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帮我照看这些水果，还有这个。”
　　说着，手中变出一颗蓝色的珠子，水波流转，里有流光闪着光，“这是露水珠，是我赠予玉萝的大婚礼物。”

　　“玉萝的礼物，你怎么不自己送过去？”初烨看着放在桌上的珠子，虽然样式不大，但却很精致，灵力充足，一看就费了心思。

　　“我要下界，没时间。”

　　“你又要下界？可是为了冥界中元大典？”

　　云裳点头，“一是为了这事，二是仙凡两界屏障破损，需得我去补补，这一来一回恐会耽搁很久。所以，只好来拜托你了。”说完，手一挥，桌上出现几坛酒，“这是清风酒，送给你。”

　　看着桌上的酒，初烨弯眼，“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送我这么名贵的酒。”

　　云裳没在意他的揶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本君一向大度的很，求人办事可不给点报酬，知道你喜爱品酒，特意寻来的。”

　　听到“特意”二字，初烨心里暖流流过，温柔一笑，“那便多谢了，我定会办妥此事。”

　　二人又聊了会天，看太阳高悬，云裳起身：“我得走了。”
　　“嗯。”初烨目送她离开，看见桌上放着的酒，拿起一坛闻了闻，实在的醉人。
　　先收藏起来吧，等日后有机会再喝。

　　冥界，明凰宫
　　云裳从外走来，看见一个青衣女子正在指挥下面的人，她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回头看见她，连忙行礼：“主人。”
　　随着她的话，殿内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她行礼。

　　云裳抬手示意平身，走到女子面前，“近日如何？”
　　“一切顺利。”女子回答。

　　云裳微微点头，“今天中元，鬼门大开，我来此坐镇。”

　　夜晚，众鬼欢呼，灯火之下，忘川河中有无数盏河灯，灯从凡间飘来，穿过人鬼结界，进入冥界，灯上的焰火由红转绿。

　　云裳站在河边看见一盏河灯上写着一个名字：林织
　　林织是纯妃的名字，云裳看着灯上的名字不由地想起了当年自己在大殿外看到的那幅场景——那是南国下的最大的一场雪，身穿红衣的女子跪在雪地里，她衣裳单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却迟迟不肯离去。
　　那年陆离十九岁。

　　从回忆里回过神，云裳看着一盏盏飘入冥界的河灯，上面记挂着还在世之人的记挂，就仍有无限眷恋。

　　这时身后传来骚乱声，只听有人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