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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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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之上,初烨缓缓从上面走下来,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看着通下的楼梯,第一次觉得这通天的台阶这么长。
他没从灵台那得到答案,心里愈发的忐忑。
他看向神界最高的宫殿——含息殿,是她的住所,此刻神界百花盛开,繁花之间,最显眼的便是一棵海棠花树正开得盛艳。
粉色的花瓣,很美。
此时夜已深,初烨便回了自己的寝宫,他坐在一道残局前良久,既没伸手拿棋子,也离开位子。
这个残局是云裳一百年前留下的,当时她把他叫到含息殿,请他来接,他当时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后来他带来了寝宫,有时间的时候便会试图破开此局,可是他不管用怎样的方法,找寻怎样的出路,他都没法使其圆满,更多的时候都是死局。
一开始云裳还会询问他进展,他答没有,之后她便不再问了,或许是已经忘记了。
不知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拾起一颗棋子慢慢地下了起来。
一个人对弈,最后出乎意料地竟然圆了上去,只不过依旧不完美,可这是他这些年来找的最好的出路了。
是夜,云裳终于忙完,肚子有点饿,她拿起果盘里的桃子便往房间去。
路过玉萝的房间时,看见灯已经熄了,寂静的夜晚没有蝉鸣,这与人间的夏秋季不同,神界没有明显的四季,常年气候温和,也嫌少下雪。
记得她见过的最大一场雪是第一次看见银月的时候,冰天雪地,白雪皑皑,每片雪花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泛着彩色的光。
后来她就没再见过了,神界有掌管四季的上神,但法术是布给下界的,这么一来,神界倒显得单调了不少。
回到房间,桃子已经吃完了。云裳伸了伸懒腰,过两天是中元,是冥界的一年一度的欢庆之日,今年正好与人间的中元节同日,会很隆重,她得去。
一倒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一片灰蒙,大地没有生机,她看不清周遭。
她想驱散烟雾,却适得其反被包围地更深。
这样一个梦从她在人间的时候就开始了,每夜准时到访,不管她说什么,施什么法术,周围除了那一层层雾什么都没有,天地之间好像就剩下她一个。
莫名的孤独缠上来,让她一时间悲拗,说不清的滋味,只觉得这样很难受。
如果天地间真的只剩下她一个,那这世界便没有了意义。
翌日,云裳睁开眼,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驱散了寒冷,变得温暖。
她简单的打扮了一番便走了出去。
当她到正殿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脸色一怔,“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初烨,他正坐在一旁的桌子前喝着茶,面前摆着一个棋盘,上面是一道棋局。
初烨见着她,微微一笑,“有事找你。”
云裳走过去,“既有事怎得没听见有人通报,等了多久?”说着坐了下来。
“不久,就半个时辰。是我让他们别打扰你的。”初烨说。
云裳蓦然问,“什么事?”
初烨眼睛指了指面前的棋局。
云裳低眼看去,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还在解这个棋局?”
“嗯。”
“瞧你这样是解出来了?不然你可不会来找我。”云裳笑意更深。
初烨一挥手把昨夜解出来的方法呈现出来,抬眼看她。
云裳看着棋局,过了一会儿她说,“真没想到你还真解出来了,只是……这解法并不完美。”
“是的,这么多年我尝试过很多种方法却都不能完全解开这个棋局,不是死局便是残缺,昨日我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是残缺最少却不是死局的解法,你觉得如何?”
云裳看向他,深邃的眸子倒映出他的身影,她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这个解法确实不失为一种良方,可这解法损失了太多棋子了,虽然你给它们留了余路,但事实上每一个被围困的棋子都已经遍体鳞伤,哪还有什么余力去突破重围?你看……”说着她指着其中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是全局的关键,你完全可以利用它让整个棋局扭转,这样一来,不是比你现在这个更顺通吗?”
“我想到过,但若是这样,这颗棋子便是陷入彻彻底底地死局,再也没有出路了。”初烨盯着那颗棋子,是个黑子。
“棋局之上讲究是快准狠,每一个子都是棋子,都可以利用,如果愿意牺牲掉这颗棋子,把伤害降低到最低,若我是执棋之人,我会这么做。”云裳抬眸与他对视。
棋局之上,没有朋友,只有输赢。
初烨抬眸看她,不知为何他很快又挪回目光,似是不敢看她。
这个棋局破开,他心里却并没有往日的畅快,反而更加忧心忡忡。方才听见云裳那番话,这种忧虑更是加重,此刻郁结在心,他连呼吸都放缓了。
云裳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太过残忍无情。于是,她收回手,放在大腿上,说,“其实你这种未必不好,至少有一线希望。这盘棋有多种解法,不见得这样就是好的,不用纠结。”
“嗯,我明白,我并没有觉得你这种解法不好。”初烨哪会不知道她的这个意思,不过是在其位罢了,所顾虑,需要考虑的有很多。
如今天下太平,可又有谁知道数万年前的九州大陆是怎样的一番凄凉景象,若是没有牺牲,哪来的现今的安乐。
所谓的和平不过是堆积在众多尸骸之上才换来的。
云裳抿了抿唇,站了起来,“今日要议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好。”初烨点头答应。
彩霞流转,天边凤凰飞过,众神纷纷从乾明殿出来,殿内只剩下云裳和琼微两人。
“这次的冥界中元你打算如何?”琼微朝她走来。
“此事我已交由小婉去办,她会办好的。”
琼微闻言轻轻点头,叹息一声。
云裳听见,问,“何故叹息?”
“这些天过去了小月还未归来,上次她说找到了那个地方,遇见了你们所说的那东西,还与之交了手,那东西邪性太重且不好制服,我很担心。这段时间天帝曾上来神界向我禀报杀害掠夺仙君的正是小月所遇之物。”
“同一个?”
“极有可能。”
“可那不是仙界么?人间与仙界不曾相通。”
仙界与人间隔了个屏障,那东西本事再大,想要突破天地法则的束缚自由往返两界也不可能无声无息,仙界定会察觉。
“此事是我疏忽忘了告知你,前些日子人间怨气大涨,引发了大水,屏障被冲破,至今还未愈合。”
“怨气?何处怨气这么大?”
“人间一处叫沧域的国度。”
云裳闻言一愣,沧域她听说过,是个地处大漠的国家,以苍鹰为标志,善巫蛊之术。
只不过她在人间的这些年,沧域已灭国数十载,世人不知缘由,只传是个神秘的国度。
“天帝曾派人去修补也只是亡羊补牢,补了又破,破了又补,想必是这块给了可趁之机。”琼微眉宇间挂着忧虑,前段时间冥界和人间的结界不牢固,初烨便前去修补,而现在仙界与人间又出现了缝隙,仙君遇害,更有九翼天龙逃脱为祸妖界,这些怕会与灵台所说的灾祸有关。
“既是如此,那我便在中元过后前去看看,只是这一来一回应要两月有余……”云裳轻叹一声,玉萝和时宁的大婚在下月,她应是赶不上了。
回到含息殿,云裳看见一位仙医从里出来,仙医见了她,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主神。”
云裳:“你怎会在此?”
“今日一早玉萝仙子出现呕吐迹象,便差人去医馆请我为玉萝仙子诊治。”
云裳一听,心里一紧,“她怎么了?”
仙医说:“玉萝仙子有喜了。”
房间里,玉萝把床铺好,便听见房门打开,云裳的声音从外而来,“你怎么自己在忙活,疏汀呢?”
玉萝看到她,便笑了,是藏不住的笑意,“我让她去忙别的了,云裳……”
“嗯?”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嗯……”玉萝顿时不好意思,见云裳看着自己,然后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有喜了。”
云裳听见了,但她却故作没听见,假装疑惑,“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
玉萝见她这般,以为她真的没听见,她羞红了脸,说,“我说,我有喜了。”
然后低下了头。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玉萝抬头,看见云裳正笑着看她,那笑明显的挑逗。
她怎么就忘了,这人修为高强,再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刚才她分明是在故意逗自己!
“云裳!”玉萝脸涨的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愤。
云裳见她炸了毛,连忙安抚,“好了好了,千万别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
玉萝:“……”
简直是讨厌起来无比讨厌!
“别站着了,”云裳走过来扶她坐下,“这是好事啊,是喜事。”
“云裳,我打算回炎暮山养胎,把这件事告诉阿宁,他一定很开心。”
“炎暮山炎热,不适宜养胎,而且凤族出了那档事,不安全,神界灵力充沛,仙医馆也离含息殿近,你何不留下来住上一段时间?”
玉萝捂住肚子,垂眸片刻,说,“我自是知晓的,但正是如此,我才要回去。阿宁是凤族族长,每天要处理很多事,现在又要忙活我们的大婚,他身上的压力太重了,我想替他减轻负担,不想他这么累。我还要把你昨夜与我说的情况告知他,好做防范呢。”
云裳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只说,“那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待会儿差人送你回去,让疏汀跟你一起去,她修水术,懂些医术,可以帮你。”
玉萝听后笑着点头。
云裳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然后又抬眸,问,“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想好了,叫时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