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乐园》译歌

15、第 15 章

　　何疏圆盯着床头的那串珠串。
　　已经被他调整成了适合自己手腕的尺寸，浮着一层木质香。

　　何疏圆心有点乱，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
　　祝昀周猜对了，她是觉得这份感情来得莫名其妙。
　　还有，何疏圆不知道自己能否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祝昀周在靠近时，她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理性、稳重，真诚、带点少年般的淘气，是看重承诺的人。
　　越是这样，何疏圆越是不敢辜负他。祝昀周说可以勇敢可以不安，她并不质疑他的用心，她只是，害怕这段关系一旦开始，现状势必要改变，自己好不容易从那段沼泽中挣扎出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会走向什么方向，她不敢赌。
　　或者说，何疏圆没有找到能让自己飞蛾扑火的契机。

　　第二天早上，何疏圆同往常一样，停好车子，往电梯间走去。
　　依旧空荡荡的，除了……那个倚在墙壁的，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的祝昀周。
　　男人今天套着绿色卫衣，青春洋溢，却又有种历经千般的沉淀感。
　　何疏圆承认，这股交揉的气质，在他身上，真的很吸引人。

　　两人走进电梯，祝昀周看到她手上露出的那串珠，顺眼极了，“挺配你的。”
　　何疏圆没有说话，祝昀周便再走近了些，微微弯腰，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庞，“害羞了这是？”
　　何疏圆没受住，略微恼羞地别开视线，又听见他问：“明晚时间留给我，行吗？”
　　“另外，这珠子戴着真挺好看。”

　　12月的第1天，何疏圆见办公室没什么事，打了声招呼就下班了，祝昀周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办公室里，何庆翘着二郎腿，看着何疏圆下班的背影，“你们说，小疏是不是谈恋爱了？”
　　“就算现在没谈、也快了估计”楚一山锁上电脑，起身穿上大衣，“10月中旬开始，那么忙，她突然，中午吃个饭都要拐到公司后面那家宠物店，说是那边有条狗、”
　　赵希疑惑：“宠物店有狗不正常吗？”
　　楚一山被噎住，见她是真不懂，靠在她桌旁，“正常。但后面吧，小疏啊，经常被那条狗接走，懂了吧？”
　　“狗？”
　　“嘿嘿嘿嘿，一山哥是在说那个接走小疏的男人啦。”
　　赵希点点头，重新看向屏幕，却又恍然大悟般，“是那个？楼上那个吧。”
　　楚一山露出赞许的目光，往她头上一拍，“答对了。”
　　“什么玩意，谁谁谁啊啊，你俩又背着我搞加密通话！”何庆看着被拍了头的赵希和楚一山满屋子乱窜，“到底是谁！！！”

　　何疏圆坐上祝昀周的车，系好安全带，将包里东西递给他。
　　“这什么。”祝昀周接过来，明显自己包装的一个小礼盒。
　　“礼物，不是今天生日了嘛。”
　　“你看到黄一一昨晚的朋友圈了？”
　　“看到了。”
　　“没生气？我没叫你。”

　　“你不是已经把生日这天留给我了、”何疏圆手机响了，是何庆的通话，担心是工作上的事，接通：“小何哥，怎么了？”
　　“没什么事，那个标题，我用今天下午的那版咯？”漏音漏得厉害，何疏圆甚至能听见何庆背后的嘈杂。
　　“对的、一山哥刚刚怎么了，听见他说话了。”她手上摸索着旁边的按键，想着调低一些声音，还没调好呢，听见他：
　　“没事，和赵希打架呢。对了，侬谈恋爱也伐跟我刚，等歇我再来寻侬算账。我打算求婚都同侬讲过了！但是楼上头嗰个男宁，到底是啥人啦！一山哥讲侬老是被条狗接脱特！伊拉两则头现在没空睬我！”
　　何广大，真的是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何疏圆直接挂掉电话，敌不动她不动。
　　她虽然从小跟着爸妈在上海生活，熏染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能听懂上海话而已。
　　他再厉害，也不太懂吧……

　　但是，祝昀周笑了，手里握着礼盒盘转着，显然一副听懂了的模样：“我都这么有名了。看来我打进亲友圈了、
　　“我在想，这还没在一起，就对我这么好。这要是真在一起了，不得把我宠上天啊，何疏圆。”
　　“……、快别说话了。”

　　这一次，两人吃的是火锅。
　　祝昀周很早就说第二次见面吃火锅，但是后面，虽然经常见面，但一直没找到恰当时机。
　　何疏圆到店里，才知道是李岚提过、渡棠路的那家火锅店，送奥利奥流心鸡蛋仔冰淇淋的那家。
　　没想到，她自己先来了，还是和一个男生。被李岚知道，估计又得哄好一阵子。

　　何疏圆站在小料区，神游着，没注意到身后人的鬼祟。
　　下一瞬，她被拉进满是木质香的怀抱里。
　　她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抬头却见祝昀周冷峻的神色，被他吓到了，想让他松开自己的话一时没说出口。
　　他盯着自己的身后，何疏圆想要回头看看，却被他温柔却有力的手掌扶住脑袋，整个人埋在他怀里，轻声对她说：“不用看，垃圾而已。”
　　转瞬，何疏圆在安心的怀抱中，听到他生气地质问谁：“你刚刚想干什么！手机拿出来、”

　　保安控制住了那人，警察来了。
　　在交涉混乱中，何疏圆都被稳稳当当地护着。
　　祝昀周并没有把她耳朵捂上，或多或少也听了个大概：刚刚身后有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录了多久的像，还张着手臂想要把她捆紧。

　　何疏圆听到祝昀周，用她从未听到的毫不退让的、严肃的语气：
　　“现在不要跟我说什么都没做，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该庆幸的是我及时赶到，我的朋友没受伤害，
　　而不是庆幸罪恶没落实。不是能被人眼看见的，才算罪恶。”

　　何疏圆鼻头一酸，好像过去那般独自承受却也包庇、纵容阴影的女孩，终于得到了安慰和谅解。

　　她踮脚，同正在发怒的男人耳语道：“我们走吧，不想吃了……”
　　祝昀周看见何疏圆微红的眼睛，觉得自己混蛋极了，没在一起，惹哭她好几次，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眼角，“马上就走。”

　　警察带走了那个人，手机里的确录了视频，不止有何疏圆，还有很多其他女生。
　　火锅店给了一年的免单券，何疏圆收下了。

　　两人散步，溜达到了不远处的公园，上次来的时候还有超人。
　　幽静步道上，慢慢地走着。
　　“怎么没带上超人呀？”
　　祝昀周放下心，也听出了她往常清淡平静的语气中多了点软糯和撒娇，“今天我生日，我是男主角，带它来，会争宠。”
　　“不难过了？”他问道。
　　“嗯，没有难过。”何疏圆顿了顿，“况且我也没见着那人，他也被抓了不是，就是其他女生，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被伤害了。”
　　“幸运的是，今天过后，至少少了一个作恶的人。”祝昀周宽慰她。

　　零零散散的行人，从他们身侧路过。
　　何疏圆仰头望向高空挂着的弦月，上次印象中抬头看月亮，是27号，她趴在卧室窗台上，看着当时的满月，苦闷着他为什么没有不再发消息。
　　现下，当时心中所苦恼的男生正在她身侧，配合她的节奏，慢慢踱步着。

　　如果是因为他，产生任何她无法掌控的情况，她也心甘情愿了。

　　“祝昀周……”何疏圆停下脚步，柔柔的嗓音叫住身侧的人。
　　“嗯？”
　　“我答应你。”

　　风起，树影摇曳，吹乱何疏圆的发丝，无声中吹皱了祝昀周的心。

　　两人长久的对视，先是祝昀周低头弯唇一笑，随即再也掩藏不住的开朗恣意，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肩，将她捞进自己怀里，“能问问原因吗？”
　　何疏圆被他眼中的光亮怔住了，她能看出，眼前的男人此刻是真的欢喜。
　　人生本就为了几个瞬间活着，
　　她想……她可能真的抓住了一个瞬间。

　　何疏圆近距离地闻着他身上的木质香，鼓起勇气，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两人之间可有可无的暧昧被她坐实了，紧紧贴在一起。
　　“今晚好像是我第一次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或许是觉得你在旁边。”
　　“而那晚，我站在钱堂的樱树下，心里想的是，在这拍背影肯定很好看。”
　　“我相信巧合，也相信直觉。”

　　祝昀周久久地盯着她。
　　久到何疏圆不自然地松开他，稍稍离开了他的怀抱。
　　“走吧，送我回家吧。”

　　祝昀周使力，何疏圆再次撞进他的怀里。
　　“你记得，我和你在钱堂吃饭时，我说的想和你从朋友做起吗？”
　　何疏圆一脸茫然，祝昀周轻柔地替她整理额侧的碎发，接着说：“一开始，我想慢慢来，让你先习惯我的存在，再把超人介绍给你、”
　　“可是，当我看到你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樱花飘落，突然不想慢慢来了，所以冲动地带你去看了超人，因为我知道，这一招会快速地让你建立起对我的熟悉。”
　　“为什么、”何疏圆没听懂，风有点大，她往祝昀周怀里躲了下，想起来他说的什么机关算尽，突然明白过来，“你知道超人和我？”
　　“嗯，一年前就知道。”
　　祝昀周看着女孩因惊讶微张的嘴唇，忍住躁意，“去年7月10号，我见到你陪着超人，就此入了心。也因为这个，我领养了超人。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领养才是那时再也没见过你的原因。”
　　当时，她戴着口罩，露出的那双眼，炯炯有神，清清冷冷地坐在阳光下，时而眺着远方，时而垂眸陪着那只萨摩耶玩耍。她是孤独的，却又是沉浸的。
　　他入了神，一见倾心。

　　先到此，之后的数次相遇再慢慢与她说，未来很长。
　　“所以，我这不算特别深厚长久的感情，配得上你今晚的勇敢吗？”祝昀周看到了属于何疏圆的勇气，甚至是孤注一掷，他想让她尽量放心。
　　何疏圆明白了，果然，如他预测那般，要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就是一个容易为时间、为等待、为专注、为各种而落泪的人。
　　“而且，何疏圆勇敢到甚至都没听我正儿八经的告白就把感情交付出去了、”
　　“你愿意和我试着走这长久的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