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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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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总是格外温柔,就连日光洒落身上,也只觉一阵暖意流淌,无有暑热闷烦。
但周信此刻却没有太多时间享受这一刻的闲适,他脚步虽不算快,但仍旧带着少许急促。
晚宴开席在即,客人却迟迟未到,如果客人是因为舟车之故,亦或是有事情牵绊而不能到来也就罢了。
偏偏对方就住在周府,偏偏对方初来乍到,绝不会有事牵绊,更偏偏临海阁距离主厅也不过片刻路程。
可偏偏就是这么多的偏偏下,客人当下还没有到场赴宴,小厮也没有回禀对方不愿赴宴的口信。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小厮办事不利,没有及时通知到客人,周信别无他想。
要是再迟一会,真赶不上晚宴开宴,到时出丑的不仅是客人,更是周家待客不周!
传扬出去,不仅平白添个笑柄以供他人取乐,还毁了周家仁厚名声。
这又算得怎么一个事!
思量间,周信迈出的脚步也不由得更快了些。
……
临海阁位处周家西向,紧临着的便是周家望晴湖。
春日里,周珏、周信都喜欢来这游玩,除了能观鸢尾盛开,无聊时还能泛舟湖上,或吟诗作对,或嬉水弄鱼,无不快乐欢喜。
虽然现下已值夏日,满湖的鸢尾已尽数凋去,但荷花却正是盛放季节。
远远望去,更有一番美感。
只是没等周信掠过望晴湖,直抵临海阁,就在无意识地多看一眼湖上美景时,瞧见湖中央正有一小舟舟尾高高翘起。
旋即没等周信反应过来,就见那小舟径直翻身倒扣而下,直直倾覆于水中。
浪花四溅,惊得一湖鱼儿跃起。
周信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沉默数息,他又再揉眼细观,就见湖面水纹涟漪,泛起阵阵波纹,确是有人于湖上落水。
在环顾一周,见附近无有家仆小厮在侧,念及救人当先,周信当下也只得咬牙将外衣褪掉,钻入水中,朝着湖心游去。
夏日水温虽没有冬日冰寒,但因时值傍晚,日光消散,加之湖水为山中活水,本就较之其他河水要冷上不少。
所以周信刚一进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他此刻也顾不得冷热交战,在认准方向后,他就朝着前方小舟倾覆的地方快速游去。
“坠湖的,扑腾一下,让我看看你在哪。”来到小舟旁,却不见落水之人,周信本就蹙起的眉头越发深皱。
当下也顾不得涵养,忙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
也是这一声,让方才稍稍平静下来的湖面又忽然泛起波澜。
随后在周信拧眉远望时,一个身影忽然从他身前水面涌出。
“Are you looking for me?”
身前人从嘴里吐出一串听不懂的话,很快,他也似是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一般,忙又抿了抿唇,有些结巴地一字一顿开口道:“你、是在、、找我吗??”
说完,他还用手指了指自己。
周信目光由远回落至身前,在相视而望的一瞬间,他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眼前人的皮肤很白,很白,就算是上等的凝脂白玉,似是都抵不过他的一角肌肤,某一时刻,周信似乎觉得或许真的只有白羊身上,经过精心打理的精细毛发,才能与他的白相媲美。
等到周信从他的皮肤上移开,就又看见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目光深邃,仿佛不用说话,仅用双眼都可以表诉他的深情。
他很帅。
这是周信的第一想法,但随着目光落在身前人鼻梁、双唇,将他的脸尽数看全后,周信又只觉得他好美,亦或是说好漂亮。
就像是书中说的女妖,和房中那本舶来书写的,在海岸边栖息,用歌声与美貌吸引路人驻足沉迷的海妖塞壬,妖冶且充满无尽吸引力。
周信无声地抿了抿唇,好一会才找回声音,道:“你会游泳吗?先上岸再说。”
说完,不等白珞重反应,周信就先转过身,朝岸上游去。
白珞重有些呆愣地在原地逗留几秒,在看了一眼已经倾覆的小船,又看了看衣衫散乱的周信,当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在扶额叹息一声后,他也忙朝着周信的方向游去。
“I'm sorry,”白珞重上岸第一句就对周信说了抱歉,旋即又想起自己是在异国,又忙扯出一抹笑,用着极不流利,还带着不少口音的话,再次道:“我、、很、抱歉。”
周信低着头拧着衣服上的水渍,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道:“是我们招待不周,让客人你一个人上船,还因此翻船,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
“没、、没有,”白珞重摆着手,结巴中带着少许急迫道:“是我自鸡想药上去,也是我贪心想要宅一朵花,所以才让船翻了。”
“是我的错,我很、、抱歉。”白珞重朝周信微微低头鞠躬一礼,面上满是歉意。
在白珞重看来,是他的贪心加上对小舟方向把握不利,才致使船翻,他理应跟周信表示抱歉,并偿还毁花的费用。
但在周信看来,白珞重就只说了两句话,就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样大的礼,让周信原本有些恼怒的情绪,也不由得喟然一散。
当下只得忍住惊讶,叹了口气,伸手将白珞重扶起,道:“人没事就好,不需要道歉。”
白珞重听到了周信的话,原本满是歉意的脸上,也涌起些许轻松,道:“真的很、、对不起,毁花的费用,我会在一会后支付给周老板的。”
“没事没事,”周信摆摆手,“左右不过是几束花而已,客人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以免着凉才是更为妥当。”
白珞重顺着周信的话,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湿漉漉的衣服,又侧目瞧着跟自己情况相仿的周信。
虽然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得放弃,点头道:“那你呢?”
“我?”周信有些诧异于白珞重的关心,在心底稍稍一暖,也再次开口道:“我在这阁院有自己的房间,一会进去换身衣服就好了。”
“那,”白珞重又看了一眼周信,见对方明显被秋风吹得有些瑟缩,当下忙又点了点头,“那,一会见。”
周信回礼点头,道:“好。”
话音落,见白珞重转身朝阁房走去,周信也揉着眉,捞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
“请问……”
“请问……”两声相同的话语在道路上响起,白珞重侧目看向周信,因落水湿衣,夏风也夹带着丝丝凉意朝他们吹来,飘动起周信还有些湿漉的发丝。
面若南山玉,身如青石松,虽样貌没有过分的惊艳,但越是相处,越是望着周信,便越让白珞重感觉心中舒坦轻松,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越是把玩,越让人舍不得放开和丢弃,只想一直攥在手里,反复观摩擦拭。
白珞重心中思绪飘忽,手也下意识地抬起,欲将那缕发丝拨到周信耳后。
只是没等他将动作完成,周信就先一步侧身避开,微微皱眉,压着些许不满道:“客人要做什么?”
白珞重心中一惊,方才散乱,似是情动的情绪骤然消失,他微微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不,不好意思。”
“我只是看见你头发有些凌乱,想要……”
白珞重话没说完,周信就顺手将鬓角发丝抚至耳后,淡声道:“这就不劳客人费心了,我自己能够解决的。”
白珞重没再说话,只是抿着唇,仍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地扫了周信一眼。
倒是周信此刻已恢复淡然面色,主动岔开话题道:“不知道客人刚才要问我什么?”
“啊?”
“哦,”
“是,”白珞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挠挠头,快速反应过来,道:“我叫白珞重,白色的白,璎珞重叠的珞重。”
“你可以叫我白,或者珞重。”
白珞重说着,又朝周信伸出手。
周信起初也是一愣,但很快也伸出手回握住白珞重的手,道:“周信,诚信的信。”
“阿信,你好,”白珞重握住周信的手,扬起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周信抿了抿唇,他并不是一个外放性格的人,往昔交际的人也多是知礼数,懂进退。
他倒还真是第一次碰见如白珞重这般,上一秒两人还有着些许不快,下一秒又能没心没肺地对别人介绍自己的人。
但这异样的不适感,也同样不影响周信冲白珞重回以一笑,道:“白珞重,很高兴认识你。”
话音落,两人的手就此分开,原本还算微小的夏风也在此时骤然变大,落叶被一片片卷起,随风飘荡。
白珞重隔着风沙与落叶,看向已面色如常的周信,对于对方将手快速从自己身前抽离的动作,并没有太多介怀。
他面上笑意丝毫不减,仍是与周信并肩而行,只是双手自然垂落间,他却不由得想起方才握住周信时,那似是经年写字,而留有少许茧子的粗糙磨砂感,和更多因未经粗活,而留有的,如他预料般的,似白玉般的温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