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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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寅把李马克和李东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两人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是江城唯一一所高中，升学率还是要考虑的，徐寅把两张颇具个性的答卷拍在两个人面前，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李东赫那张揉的沟壑满满的试卷底端画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泡菜汤，李马克那张平整苍白的试卷顶端画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大西瓜。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考试考饿了，所以甘愿拿零分也要画饼充饥？”
“我本来想吃火锅的，但是……”李东赫动了动脖子，从李马克身后钻了出来，小声争辩道，“突然想吃泡菜……”
“汤”字还没说出口，徐寅就忍不住瞪着眼爆发了：“疯了吧你们两个？当我在开玩笑吗？你们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这段时间有在学习吗？啊？有吗！”
李东赫也没说什么，撇了撇嘴，又钻到李马克身后去了。
“校领导都来问了！学校都不再抓着你们对同学做的事情不放了，可你们是怎么回报的呢？任课老师天天来反映，说你们逃课不交作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考上大学？考不上大学，你们这辈子就完了！”徐寅一拍桌子，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单纯被校领导挤兑气的。
“不上大学这辈子就完了吗？”李马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面溅上了徐寅不少口水，“整个江城上大学的有几个？其他人这辈子就完了吗？”
“你，你还跟我辩！”徐寅眼睛瞪的更大了，眼珠转了两圈，终于是把家长摆了上来：“你爸爸前些天还跟我聊呢，说希望你能考上个省城的好大学，跟他一起回省城去，你是那里过来的对吧？你不考上大学，对得起你爸爸吗！？”
李马克只是默默看着徐寅那张一开一合的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李东赫却能看见他在身后慢慢攥起的拳头。
徐寅见他不说话，心知是找对了由头，颇有些自得的抬了抬下巴，伸出食指点了点桌上并排摆着的两张试卷：“看着这个试卷，好好反省反省……”
“嗯。”李马克应着，却没有去拿试卷，而是一转身，牵起李东赫的手，拉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
徐寅愣了一下，在身后叫唤起来，他也没听，径直走出了教学楼。
半夏高中占地面积不小，几个教学楼错综复杂，中间镶嵌着几个或大或小的花园，李马克拉着李东赫绕过校门边的小花园，爬上了那个好坏回忆交织的实验楼。
楼顶的铁门锁松动了，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学校也没费劲修，倒是便宜了两人，李马克抬脚踹了两下，那生锈的门框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硬生生给踹断了一节栓子。
实验楼不高，只有四层。楼顶用栏杆围着，左侧一角堆满了杂物桌椅，右边一大块空地，仿佛踩一脚就会尘土飞扬，李马克拉着李东赫，两人一前一后的贴着杂物边缘走到了栏杆旁。
这里想必也来过人，栏杆边明晃晃散落着几听扁平的啤酒罐，一个踩烂的烟头，还有灰尘中若隐若现的脚印。
李马克坐过去踢了踢栏杆边的啤酒瓶子，将它踢远了，蹲在了那节看不清原型的烟头旁边。
“你会抽烟吗？”李东赫走过来蹲在了他身边。
李马克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那节烟头出神。
“……”李东赫默默看着李马克的侧脸，眼下接近傍晚了，正午的阳光悄然西斜，留下温热的触感，覆盖在眼前人白皙的皮肤上，像一层鸦羽，柔软又舒适。
“东赫啊。”良久，李马克开口了，目光没有移开，声音却有些沙哑，“我们别在这里呆着了吧。”
李东赫抬起头来，有些困惑的看了李马克一眼，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在学校里呆着了吗？好啊，我们换个方式活着吧。”李东赫笑了。
李马克没有回答他，把视线掠过栏杆，飘向了远方。
虽然只是四楼，但也能看见一方天地。
海风吹的路旁红色锦旗晃悠悠的前后摇摆，掸落深秋的树叶飘然落地，远处大海冲刷海岸的声响太过飘渺，而腾空而起的白色海鸟却真真切切的飞过他们的耳边。
无论在哪里，在哪个闭塞的小镇，总有人活下去的余地和希望。
两人说到做到，毕竟原先每日的上学就是走个过场，现在摊牌了不装了，反而轻快许多。
李马克的爸爸还不知道这事，虽然是小城镇，电视台还是有模有样的，派遣了他和几个同事前去燕山一带做交流，班主任一天没见到他们人影，除了长吁短叹一番，倒也习以为常。
李东赫真的不愧是“太阳一样的孩子”，在人际交流方面仿佛有着天生的掌控力。
两人是分开行动的，李马克独立惯了，如今半生一张冷脸，似乎都忘了笑是怎样一副表情，往餐馆服务员招新处一站，整个一冰冻三尺，被老板客客气气的带着勉强的笑容请了出来。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在约定好的校门口烧烤小店汇合。
李马克到的时候，李东赫已经拿着羊肉串在啃了。
“怎么样？”他嚼着嘴里的肉，模模糊糊的问道，唇边那一道荤油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衬出他翘起嘴角的笑意愈发俏皮了。
“……你知道的，有点难。”李马克走过去坐到了李东赫的对面。
“难吗？不啊，我就走了三家就入职了。”李东赫把啃光了的竹签扔到一边，顺手拿起了一串土豆。
“你找到了？！这么快！”李马克瞪大眼睛，“在哪里？做什么？”
“急什么，快吃，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李东赫说的入职地点在离学校三条巷子远的一处隐蔽的拐角。
人还未到，香气先来。
小城镇的街角大都有些潮湿晦暗，有的地方的巷道仿佛被污水腌入了骨子里，表里都透着一股深黑。
这里则不然，仿佛是沧海遗珠，从街角公寓楼下走过，路过一家看着有些生意萧条的水果店，就能循着香味找到这家精致小巧的烘培店。
李东赫领着李马克走进来的时候，方才吃过的那些个烤串仿佛在瞬间消化了个干净，被挑动的味蕾贪婪的找寻着面包的香味，隔着门店玻璃就能看见一个个精致的面包被烤得焦黄酥脆，整齐的排列在柜台上。
店里人不多，可放在这个小镇里倒算是生意不错的。
柜台后站着一个男孩，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带着一个红色的鸭舌帽，长长的刘海被压的微微遮住眼睛，高挺的鼻梁让李马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有些羡慕……
像洋娃娃一样的精致东方男孩。
李马克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义。
下一秒，漂亮男孩操起了一嘴东北口音的江城话：“哎？东赫你来啦，咋样，我说的那家串儿好吃不？”
“仁俊！”李东赫隔着排队买面包的两位大婶朝他挥了挥手。
被叫做仁俊的男孩麻溜的给客人包好了面包再送客出去，然后转过头来，一下撞进了李马克眼里。
“这是你男朋友？”
“咳咳……”李马克刚准备打招呼的手转而捂住了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个半死。
李东赫悄悄白了一眼李马克，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我男朋友李马克。”李东赫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这是我老板，黄仁俊，他聘我当店员啦。”
“……”李马克看着李东赫走过去站在黄仁俊身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东赫比仁俊稍微高一些，转过去和他勾肩搭背着，阳光从身后锃亮的玻璃中落下，洒在两人身上，仿若镀了层浅浅的金光。
李马克倏然间有些迷茫，他似乎不曾有过那样沐浴在阳光下的日子，他来到这个小镇之后，甚至是来到这个小镇之前，就掉进了黑暗的深渊里，学校里是的，家里也是的，在再次遇见李东赫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些，从未奢望过某天有一束阳光会照进他的生活里。
“咋了这是？”黄仁俊伸手在李马克眼前晃了晃，收到一个涣散的目光，“东赫啊，他是不是还没找到活儿干啊。”
李东赫点了点头，用同样探寻的目光看向呆愣愣的李马克。
“嗯……旁边那家水果店好像在招人，要不让他去试试？”
“水果店？”李马克木木的重复着，“有西瓜吗？”
“有啊，他们门口摆着一排呢。”
“那，去工作能免费吃西瓜吗？”
“嘶——这个……”黄仁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就不知道了，你要不去问问？”
李马克呆呆的点了点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到隔壁去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了。
“马克哥。”李东赫终于看不下去了，“你真打算去隔壁吃西瓜？”
听到熟悉的称呼，李马克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顿时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