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驯狗日志[西幻]》随机森林

42、第六种魔药

　　芬里尔立刻作答：“是的！我的确是一只聪明、勇敢、能干的狗狗！”
　　“那么，你一定会为了陪伴主人、满足主人的愿望而不辞辛苦，非常努力，对吧？”

　　芬里尔抬头看诺拉，他不知道诺拉那个漂亮的脑袋里面在转着什么念头，但是只要被那双温柔的绿眼睛注视，天哪，谁能拒绝她呢？
　　于是，芬里尔认真地点头。

　　“太好啦！”诺拉握住芬里尔的手，“那我们现在就来准备一下分血仪式吧！我来看看哪里能弄到……”

　　“什么！？”芬里尔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叫：
　　“分血？现在？不……为什么？什么？”

　　芬里尔领口处的衣服松了，露出他一片皮肤，上面金色的纹路随着芬里尔激动的情绪而不断起伏、明灭。

　　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由于芬里尔和诺拉在一起，因此，他没有太过认真地检查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是否都被巫师长袍裹紧。再加上，频繁地和诺拉贴贴撒娇，芬里尔身上的衣袍也就更加松动。

　　诺拉看见，一条金色花纹从芬里尔的锁骨开始，闪烁着，向下蜿蜒，爬过一小段平滑的皮肤，然后随着胸肌鼓起的弧度不断延伸、延伸，爬上一个峰峦，又没入他更深的、衣料的阴影里。

　　诺拉被这个场面冲击到，一下子停在原地，忘记了刚才在说什么。
　　她的脸颊发红，心跳漏了一拍。

　　“……诺拉，你在听我说话吗？”小狗被走神的诺拉气得很无奈，绕到她面前，蹲下，叫她看看自己现在生气的表情。

　　“……芬里尔，我的意思是，分血这个仪式，能够帮助我们一起进入幻想空间——进入同一个幻想空间。”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芬里尔严肃地问。

　　“直觉。”诺拉说，然后抿嘴笑。

　　芬里尔还是很生气：“那不就是没有根据嘛！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想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诺拉只能和他好声好气地解释：“我的直觉很准确，对吧？你不是也一直都很相信我的判断吗？我们昨天已经商量好这件事了，是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只是尝试一下，我觉得这个仪式对于我们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好不好，宝贝？”

　　芬里尔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但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到，还是偏着头不肯和诺拉对视的样子。

　　诺拉在心里叹了口气，芬里尔变成人之后，怎么反而更难沟通了呢？他好像没有从前那么简单、令行禁止，而是变得……更加复杂了，有的时候，他那颗人类的心里，似乎埋藏着一些诺拉也弄不明白的细腻情绪。

　　诺拉看着面前的这颗脑袋，已经开始不自觉地考虑起用什么咒语才能把芬里尔脑袋里面的记忆挖出来：
　　吐真？入梦？迷魂？还是记忆投影？
　　如果他不配合的话，要用这些手段强迫他……交代清楚吗？

　　诺拉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为“是”还是“否”的时候，芬里尔拉住了她的手。

　　“好的，诺拉。”他看着面前的女孩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芬里尔的手指绕着诺拉垂散的黑发磨蹭，仿佛一段晚风，温柔缱绻。
　　小狗是非常擅长身体接触的，诺拉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里柔软极了。她放下刚才不那么光彩的念头，开始和他一起解决问题。

　　芬里尔主动将自己的记忆投影出来，并牵着诺拉的手，打开心灵通讯，两人一起沉浸其中。

　　两个坩埚，三个透明玻璃瓶，三个不透明的小罐子。

　　回忆中的吉尔将它们依次打开，诺拉浸在芬里尔的回忆中，用他的鼻子闻到了魔药的气味：
　　“黄金蜥蜴、蟾蜍骨粉……老鼠内脏……”诺拉分辨出空气中逸散的气味分子，这是那三个不透明罐子中装的东西。

　　芬里尔捏捏她的手，同时在心灵通讯中出声：“没错。”

　　接下来，诺拉盯着吉尔的手指，嗅到了透明玻璃瓶中的气味：
　　“血？蛇血……黄金蟒的血液，玫瑰……玫瑰酒酿，还有……”

　　诺拉正在用芬里尔灵敏的鼻子嗅探最后一个瓶子中的液体时，一阵奇异、细微，却又极其熟悉的气味击中了她——

　　是在哪里？是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
　　冷冽、清淡、生机勃勃，无边无际……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自己身边模糊在记忆中的、芬里尔的身影，想从他看不清楚的脸庞上找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熟悉，但是她看呀看呀，却总也看不清芬里尔的脸。诺拉急得绕着他转，但不论转到哪个方向，芬里尔的面容始终化在一团模糊的光影里。
　　两人的手放开，心灵通讯也无声无息，没有反应。

　　芬里尔意识到诺拉不对劲，是在一段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之后，他始终没有听见诺拉吐出第三瓶液体的名字。
　　实话说，芬里尔觉得那第三个透明瓶子的气味有点熟悉，但并不危险，他只当是从前在禁林、先知婆婆处闻到过，因此没有在意。
　　而诺拉不正常的沉默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那瓶液体果真如他所想，是在禁林中闻到过，诺拉怎么会不知道……诺拉现在是？

　　芬里尔低头，看到诺拉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却泪流满面。

　　！！！
　　这画面给了芬里尔过强的冲击，他一时间喘不上气，手忙脚乱地去触碰她、摇晃她、试图擦干她的泪水，并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诺拉那不知为何冰冷的双手。

　　诺拉在芬里尔怀中渐渐苏醒后，才意识到，刚才那一段绝望的情绪，是自己的幻觉，而这段幻觉的成因指向也非常明确——第三个透明瓶子中的液体。

　　“那是什么？”芬里尔抚摸诺拉的脊背，试图令她平静下来。

　　“……那是，悬岛，帕拉斯魔法学院入学仪式……醒泉水。”

　　芬里尔的动作停下，他感应到诺拉语气中的震惊、颤抖、疑惑，并隐隐知道这些情绪的源头——
　　“我想起来了芬里尔，我梦见过这个气味，我梦见过，就在我们开学日的前夜。”

　　诺拉对芬里尔讲述了她的梦境，用迷茫、怅然的语气和颠三倒四的语序。
　　她讲述自己的奔跑，自己的焦急、慌张，自己被石头割破的脚心，密密匝匝的森林，森林中心的巨石阵以及不息冷泉……她在泉水前失声痛哭，血和泪混入其中……
　　就是在那个时候，诺拉闻到了这个气味。

　　她的瞳孔有点涣散，身体无力地伏在芬里尔怀里，把小狗弄得心焦又心疼。
　　“好的，好的，知道了，最后一种气味是醒泉水，嗯，这些都不难办，别想了，什么都不要再想了诺拉，嘘，嘘……”

　　芬里尔的手指始终搭在诺拉手腕上，在不间断的安抚之后，诺拉的脉搏总算慢慢恢复，变得平缓有力。
　　“哼……”诺拉一出声，居然笑了出来。
　　芬里尔连忙把手又换到她额头上，去检查诺拉是不是生病晕掉了。

　　诺拉则反握住他的手腕，手心温热，手指有力，不像生病，她说：
　　“我们都习惯了，是不是？都习惯了被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谜团包围……每一件事情似乎都神神秘秘，每一条线索好像都另有隐情……芬里尔，你说，我们到底是谁呢？是天底下秘密最多，却毫不知情的两个巫师，还是天底下最愚蠢狂妄、自以为是的两个笨蛋呢？”

　　芬里尔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指，颜色深深浅浅，低声说：
　　“巫师也好，笨蛋也好，我总是陪着你的，你也陪着我。”
　　“最重要的是，我们是两个人，不是一个诺拉，也不是一个芬里尔。”
　　“我们一起。”
　　……

　　黄金蟾蜍、蜥蜴骨粉、老鼠内脏、黄金蟒血、玫瑰酒酿，以及醒泉水。
　　这六种魔药原料里，比较常用的蜥蜴骨粉和老鼠内脏可以持学生卡到魔药大厅去领取，初级魔法学徒每人每年都有一定额度。
　　而较少使用的黄金蟾蜍、黄金蟒血稍显麻烦，这两种药剂是升入三年级之后的A级班学生才可以按需领取的。
　　至于玫瑰酒酿，这不属于常规的魔药范畴，或许……到餐厅后厨可以找到？
　　最后，醒泉水反而是最简单的一样东西，只要偷偷爬到雪山顶，用杯子舀一点就行了。
　　——芬里尔如是想。

　　诺拉却摇摇头：
　　“醒泉水才是最难的。芬里尔，你忘记醒泉水的作用了吗？那是帕拉斯魔法学院入学仪式上用来点燃神血的东西，你说，如果它在平常可以被轻易取得，那些主神家族会不会想要提前偷到，拿来给孩子喝呢？”

　　芬里尔一激灵，“然后，提前教他们魔法？”

　　“嗯哼。既然我们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只能说明偷醒泉水这件事情，很难呀……”
　　“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吉尔他们手里会有呢？”

　　两人商议一阵，决定先一起搞定前五样魔药。
　　蜥蜴骨粉和老鼠内脏只要谎称自己是想要试验昏睡咒，就可以在魔药大厅拿到。

　　而黄金蟾蜍和黄金蟒血则没能顺利借出，诺拉想要求助杰利安，被芬里尔非常别扭地阻止：
　　“为什么要找他啊，他好在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呀芬里尔，我们找杰利安，可以编各种各样的理由，如果不想被他发现，我们就小心谨慎一点，不要暴露不就好了吗？如果不找杰利安的话，这些来自黄金之地的魔药我们怎么弄到呢？”

　　芬里尔还是很不开心：“他现在是魔法进修者，黄金之地魔药是专供魔法学徒A级班三年级学生的，哼，他能有配额吗？”
　　诺拉笑笑：“我也不知道一名魔法进修者有没有这种配额，但是黄金之地——那是杰利安的家乡呀，西北风云群岛的核心城市——黄金港，它在千年以前就叫做黄金之地……杰利安的家族在那里，他一定能够拿到这些魔药。”

　　即使诺拉这么说，芬里尔还是坚持杰利安不可信，他在一边闷闷地坐了一会，然后从魔法口袋中抽了一本《基础及进阶咒语大全》来翻，翻了几页，又从魔法口袋里抽出一杯红茶。
　　手忙脚乱地把注水、封闭、加热几种咒语使了个遍之后，芬里尔把那杯红茶推到诺拉面前，然后继续把脑袋埋进书本里。

　　两人坐在图书馆的借阅大厅里，安安静静，连心灵通讯也停掉，只是沉默地翻书、喝茶。

　　夕阳西下，天边云霞泛出橙粉、蓝紫的颜色，诺拉的红茶喝完。她没有催芬里尔，打算自己续上，刚要动作，芬里尔的金色脑袋忽然从书中冒出来，下半张脸被遮住，只有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从书页后现身，看着她，示意她过来。

　　诺拉凑过去，看到了芬里尔翻找出来的咒语：全面隐身。

　　被施此咒语者，可在一小时时间内达到光学意义上的全面隐身，不论从哪个方位来看，都不会出现任何破绽。但是，隐身期间一旦被触碰，隐身效果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并且触碰时可以被感知。并且，隐身咒无法逃过以检测魔力为标准的监控法阵，也不能连衣物一起隐身。

　　看看咒语的解释，诺拉再看看芬里尔，然后再看看自己。

　　芬里尔重新打开了心灵通讯，对诺拉说：
　　“我可以试试，带着这个咒语，去魔药仓库中，把东西偷出来！”

　　“你自己？”诺拉觉得不对劲。
　　“嗯，我自己就可以。”他看着诺拉，眼神忽然有点闪躲，继续在心灵通讯中磕磕绊绊地说：
　　“嗯，这个，就是，需要脱衣服……嗯，我怕，那个，万一，嗯……总之就是，我自己去就可以！”

　　诺拉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隐身咒需要脱衣服，那么，是施咒之前脱还是之后脱呢？如果是之前脱，嗯……那两个人坦诚相见会不会有点尴尬呀？如果是之后脱，穿着衣服施咒会不会影响咒语质量？毕竟咒语书都强调了，被触碰对于隐身咒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够用吗？如果过程中出现问题，拖慢了时间，一个□□没穿衣服的巫师出现在魔药仓库里，嗯……
　　她放下茶杯，指尖无声地轻敲几下桌面，思考了一会，说：
　　“好，你去魔药仓库。”

　　芬里尔闻言刚要放松，耳边就又响起诺拉的声音：
　　“但是我也要隐身，我要去偷玫瑰酒酿。”